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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听心声后,一家炮灰都成了大佬 第220章 高处不胜寒

    元昭手捏着玉筷,闻言垂眸思考了片刻,

    “你有信任的人吗?”

    她侧头看多塔,他就那样有些懒散地坐在她身边。

    烛火打在他脸上,一身白衣衬得他素来冷寂的脸似暖似寒。

    他轻笑了笑,没有回答。

    元昭蓦地明白,多塔不是单单不信任赫连昌。

    是所有的人,他都不信。

    “在阿朝心里,我是不是个很无情的人?”他挑眉问道,神色是不在意,可眼神却凝在元昭的脸上。

    元昭长睫低垂,只道,“君王一路,本就是高处不胜寒。”

    他是北羌的一国之君,说信不信都太过儿戏了。

    元昭生在皇家,更加明白这一点。

    就像她父皇,无论是母后,还是妃子,亦或是子女,大臣更不必说,他从来没有信任过旁人。

    因为不信任,所以会在给予皇后沈氏尊荣与宠爱的同时,让沈家其余人致仕还乡远离朝政。

    因为不信任,所以放任皇子们之间的争斗和相互压制。

    因为不信任,所以会在霍家军连连取胜后担忧其功高震主。

    因为不信任,更不会把她这个嫡长皇子的亲妹妹许配给如日中天的霍家。

    ……

    要说无情吗?是挺无情的,可也没办法。

    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个决策都要深思熟虑。

    她脑海里想到这些事,不由放下了筷子。

    “我从前也信任过别人,但最后也不是什么好结局。”她淡淡道。

    多塔还是那样看着她,并未追问信任的是谁,因为他知道是谁。

    屋内的烛火影影绰绰,缓缓响起他冰凉如玉的嗓音,

    “从前住在王宫里的时候,冬日里曾经求我那素来以’仁善’闻名的大王兄给我一件棉衣……”他盯着元昭的侧脸,幽幽开口。

    他蓦地开始讲从前的事,元昭不由抬头看着他。

    “他是给了我一件棉衣,是最下等的奴仆们过冬穿的……”他笑了一声,眼神晦暗不明,“那些奴仆都尊称我一声’四王子’,但实际上我连过冬的衣物都不如他们的。”

    北羌的夜里,哪怕到了六月,也有些凉飕飕的,元昭若是出门,还需要披上披风。

    寒冬腊月更不必说有多冷。

    “我那大王兄给了我棉衣,转头就让有恶趣味的几个王子凿开了王宫里结了冰的井……”他说着,眼神里冰冷一片。

    元昭的心有些颤抖,仿佛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把我连人带棉衣扔进了井中,直到我浑身和棉衣冻在了一起才放我出来。”

    元昭听着,忍不住浑身都起了凉意。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里头是暖好的酒,轻抿了一口。

    多塔唇角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继续道,“至于我的父王,从我生下来就没看过我一眼,若不是那时为形势所迫,他根本想不起来还有我这个儿子。”

    “可他想起我的时候,就是让我被流放的时候……”

    说是父王,可父王不在乎他,他其实也从来不在乎父王。

    可有的人,明明只是残留着那点血缘关系,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利用起来。

    “天山的路,都是冰和雪……我身边一路跟着的人,在北羌和大成交界的城池,借口去给我买个热包子……卷走了我身上所有的盘缠,以及我那早死的娘给我留下的唯一一块不值钱的玉佩。”

    王宫和流放路上,哪个更难捱,多塔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这一路上,他几乎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就差这条命了。

    但后来再想,他其实从来也没得到过什么。

    没有人期待他,没有人在乎他,没有人爱他,甚至没有人恨他。

    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可有可无的,哪天死在哪了也无人注意。

    不知不觉地,元昭一杯酒已经下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盯着酒杯里的酒荡出水纹。

    “后来呢?”她不由问。

    多塔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尽,

    “我又自己一个人走了很久,没有方向,在山里饿了就啃野果挖野菜,进城了就去翻泔水……”

    “被野兽袭击过,被人拿大棒子追打过……有一段时日,我都几乎忘了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去哪……”

    如果只是这样,他也许会麻木无力地死去。

    但他手中捏着杯子,瞬间用起了力道,青筋都露了出来,

    “有个大叔见我可怜,把我捡回他家,让我洗澡换衣吃饭,我以为遇到了好心人……”他的语气都放得更轻了些,垂下头,没再看元昭,“那晚,我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

    “半夜,就被人扒了亵裤。”

    元昭听着,只觉得饮下的酒有些上头,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她一时已经饮下了好几杯酒。

    但多塔从椅子上站起来,蹲在她身前,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凉得冰人。

    元昭没有挣脱,她喝了酒,手是暖的。

    蹲下后,他的头比她矮上几分,他把玩着她的手,用一贯那种阴冷的语气道,“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不仅杀了他,还把他的命根子砍了下来。”

    说完他抬起头来看向元昭,再次问她,“阿朝,我是不是很可怕?”

    元昭低头与他对视,没说话,可一滴湿润滴到了他脸上。

    烛火下,多塔仰着头,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元昭的表情。

    他笑了,笑得极为好看,连眼底都是笑意。

    “阿朝,你不该这样……”他不由喟叹一声,似乎带着些无奈和悲凉。

    她该恨他、厌恶他、咒骂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可怜他。

    元昭微微闭眼,又一滴泪顺着长睫滴落下来。

    “后来呢……”她只是问。

    多塔没再回答,只是就保持着这样仰头看她的姿势。

    两人的身影倒映在窗上,一坐一跪,一低一仰,像是谁在向谁虔诚的祈祷。

    他伸出手,抚摸着元昭的脸,轻声道,“阿朝……你喝醉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烛火熄灭了,清芷带着人轻手轻脚进屋撤了桌上的饭菜。

    她不由得往内室看了一眼。

    王上先前从不留宿,现在抱着王妃进去了,今夜应该不会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