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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寒衣 第91章 不知该先安慰谁

    土匪们的宗旨是:只抢粮不杀人,反抗者杀无赦!

    但在捆绑众兵痞时,还是将他们按得伤痕累累。杨新忠抬起乌青的脸孔回道:“回禀大王,小叫花神出鬼没,我们真不知道寒少侠在哪?但我估计,或许他就在你身后站着。”

    类似这种话,前两天杨新忠也是这样子回答。

    江路翀又是一阵哈哈,笑得无比欢畅。初时,他还回身去看后头,现在,脖子他都懒得扭。

    主要是,江路翀审问每一个人,不管男女,都是如此回复。虽然很诡异,但江路翀认为:这个小叫花,绝对是村民们捏造出来的虚构人物。

    究竟为何要捏造出一个小叫花来,于江路翀的才智,委实难以猜透。

    江路翀大吼道:“缩头乌龟,你们的小叫花是缩头乌龟。”

    转身对张纬祯、罗南扬大声呼喝:“传令弟兄们,走得慢吞吞的小娃子,全部砍了,浪费粮食,老子没闲心等她们长大。”

    江路翀没等到两位副寨主雷厉风行的回应,只觉这两个混蛋,头低低站着,像犯了什么罪似的。

    班主任又不在这里,低个鸟的头啊?

    难道是螺壳卡在喉咙,卡得难受?

    未及睁目仔细打量两个痴呆人,江路翀先觉自己的颈椎、两肩胛、两股骨五个位置,似乎同时被蚂蚁叮了一口,微麻微痛,再想抬手动腿时,钻心疼痛便直传大脑。

    可悲的是:江路翀发现自己也只能低头,不低头,颈椎骨缝隙间,就好像有什么尖物在刮蹭神经。

    江路翀哇哇大叫,跟着他的两个副寨主哇哇大叫,泪水在三张威风凛凛的脸颊上流下,羞死人了。

    想抬手去拭,却无论抬哪一只手,钻心的疼痛,都让他们的泪水瞬间流得更多。

    欲迈腿找个位置来坐,甫一动,股骨缝隙里的刺痛,痛得肛门直抽搐。

    只能站着,唯有低头站着。

    更气人的是,这两天好吃好喝供养的美女儿,在这关键时刻,竟然离怀而去,半句嘘寒问暖话都不哄一下。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古人诚不欺我!

    顷刻间,墙角的扫帚,桌上的汤勺,就到了美女们的纤纤玉手中。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千手观音的舞姿是那么的优美。

    恨只恨,不能坐在主席台上观看。

    苦只苦,自己成了这场舞蹈里的主角,没有薪资待遇的主角。

    约有半个时辰,这场漫长又优美的舞曲终于停止。观众席上,出来一个谢幕小男孩,披肩束发,蓝色冲锋衣,脚蹬长靴,煞是可爱,颇适合谢幕人选。

    这个小男孩的身高,还不及江路翀的裤头位。上来便是连踹三脚,将威风八面的阳天嶂三个头领踹飞,落下的地方,是村民们拉砖修整出来的两车大道。

    甫一落地,就上来一群人,这群人,是没有得到江路翀下令解绑的杨新忠这帮阶下囚。他们左手提着一只塑胶桶,右手拿着一把刷子,剥光江路翀等人的衣服,仔仔细细在身上游刷,很痒,惹得江路翀哈哈大笑,伴着泪水的哈哈大笑。

    刷在身上的味道很甜,像蜂蜜。

    梨窝村果然够富裕,帮人洗澡都用蜂蜜。

    江路翀看见,自己带来的上万个勇士,个个头低低站在大路两旁,褴褛的衣服被村中妇女们剥得寸缕不着。

    她们在帮忙刷浆,上万道快乐的笑声,荡漾在村南草场。

    江路翀还看见,装运粮食的牛车马车,一辆辆,从六十里外的第一座砖厂那头又被赶回来。

    到第二天傍晚才赶完,江路翀心想:这些妇女们干活就是不及男人有力气。

    江路翀又看见:本还在村子里面搜刮的弟兄们,居然得到了优待。十几个人挤坐一辆牛车,从村那边过来,一路过来一路有人刷,刷得人人哈哈大笑,个个红光满面。

    江路翀又想:兄弟们这两天在梨窝村抢了那么多粮食,金银,新衣,新布……是该好好开心开心。

    ……

    山神庙那边的十三座木屋,寒铁衣孤零零坐着发呆。

    他不知道……该先去安慰谁好。

    十三座木屋,东倒西歪。地上,有十二个老头的尸体,还有上百个土匪的尸体。

    说明,十二个老头,生前与土匪们激烈打斗过。

    当时,他们的心中,有没有呐喊过‘寒小贼’快点出来?

    晚上,寒铁衣去了林柏家附近,他不是找林柏,他是来看57具躺在稻田里的尸体。他们年轻,他们活力无限,他们为了维护心中的喜欢,付出了心中的赤诚。

    村长与孙庭,还有很多小伙伴在这里守夜。

    村长不像村长,来到寒铁衣面前莫名问道:“寒侄,没有棺木,怎么办?”

    寒铁衣低声回道:“每人一百两陪葬,家中亲人补偿一百两。土匪的尸体拉去喂狼,过几天,你组织村民开会。”

    下夜,寒铁衣走进赛金花家中,她的家,刚好开始挖地基,她却来不及享受新房。

    她的死因,是因为舍不得一牛一羊,她要留着住新居时办喜宴用的。张小芸的死,有点冤,她是上前劝赛金花要审时度势,横蛮无理得看对象。土匪们看见她俩状若疯狗的样子,当‘反抗者’处理,一刀削了喉管。

    孙铁栓看见寒铁衣进来,劈头盖脸狂骂,什么话难听拣什么话来骂,足足骂了1001句,口干舌燥去端水喝才停止。

    剩下的十一个悍妇,一半人在张小芸家,这会全齐集到孙铁栓家中来。

    孙祥贞一踏进颓败的院墙,低头就往寒铁衣腹部撞去,猴子偷桃同时暗袭,口中喝骂:“你小贼原来没死啊?今晚就让你给我娘陪葬。”

    寒铁衣滑步避开,掏出布巾,拿出净水,擦拭赛金花脖子上凝固的血液。然后抱起她,发自内心的痛哭出声:“花姐,我告诉你:我心里一直当你是姐。在梨窝村,我只对你一个人产生了亲情。好希望你能变得温柔,可你泼辣的性格又让我很喜欢。

    花姐,别怕,没有肉身,我给你魂身。”

    说了这话,寒铁衣去了隔壁张小芸家,对着张小芸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没有言语,没做任何事,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