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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寒衣 第92章 赎身

    紧跟在后的孙祥贞,看见寒铁衣神神叨叨,对自己的娘亲一滴泪不流,一句场面话不说。顿时怒从心头起,站在破院门口伸手一拦:“死叫花,臭叫花,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寒铁衣一跃,人已站在瓦面,回过身来,看着挤在下面的二十四个大小男女,话却只对孙祥贞说:“那天,要不是你那一拳头,当天下午,我便要带你们进山。现在这种悲剧,你好好去后悔吧!”

    孙祥贞跳脚大骂:“就不后悔,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

    瓦面上已没了人影,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听到?

    孙铁栓唉了一声:“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他,怎么又被你搅糊了?”

    孙祥贞气不打一处出,指着孙铁栓狂吼:“你他妈的,别处处摆聪明。刚才你那么多时间骂他,为什么那时候不问他?”

    孙铁栓很想去找寒铁衣,可夜幕深沉,又不知他人在何处?无奈,只得回家去守娘亲的尸体,瞧着那隆起的肚子,孙铁栓百般难受。

    六英子的尸体旁,仕招嫲跟四个小孩全在,个个泪目红肿,嚎哭力竭之后的夜晚,变成死一般的沉静。

    打瞌睡的孙莉,一个趔趄,最先发现了门口走进来的寒铁衣,惊恐大喊:“娘,娘!有鬼,鬼进来了。”

    余人俱从半梦中惊醒,抬头去看时,先听到了说话声:“二伯娘,是我,寒铁衣,莫怕。四位堂兄堂姐堂弟堂妹,莫怕,莫怕,不做歪人,世上便没有鬼。”

    寒铁衣走到六英子尸体边,双膝跪下,没磕头,拿出香烛纸宝,点火焚烧。

    仕招嫲仔仔细细端详了寒铁衣好一会,又摸摸寒铁衣的手,语带颤音问:“寒……寒侄儿,那……那些土匪都中了你的符吗?”

    四小鬼再坏,这会都不敢在寒铁衣面前整蛊作怪,老老实实跪在一旁,还往远处挪了挪。

    那些土匪们太恐怖了,没想到这个小乞丐比土匪更恐怖。

    村里人都在传:只要小叫花出现,梨窝村便邪魔不侵,百神护佑。

    寒铁衣回道:“二伯娘,我不是神,也不是鬼,二伯娘请放心。”

    仕招嫲追问:“那你用的是什么奇门异术?可以教我的孩儿们吗?”

    寒铁衣摇摇头道:“二伯娘,我用的是‘科技产品’,不是什么奇门异术。这四小子,不得我心,好自为之吧!”

    心中却在想:我没灭他们,而且还保护他们,实是不想让梅丫头这一脉断根。

    明明听到了拒绝,四小鬼还是对着寒铁衣一拜,异口同声道:“求寒弟弟(寒哥哥)教授。”

    寒铁衣旋即起身,踏步往外便走:“葬完大伯母,去把你们的队伍组织起来,或许我会助你们一些刀剑弓箭。”

    三栋‘目’字建筑,依次是孙芮家、仕招嫲家、横大歌剧院。孙芮家两里草坪外,就是运砖大道;草坪从北往南流的浅水溪,距离横大歌舞院约有五里,天宽地阔,茫茫无涯。

    村民们为何不在这边耕种,原因是每年的春夏,此处必水淹三尺高。因此,三栋建筑,底部都是十米高的柱子。

    说白点,就是三栋巨型吊脚楼。

    杨新忠那座砖厂,离三栋建筑约有二十里远,挖泥只往南扩,不往村向掘。

    草坪东南一百五十里,乃是茫茫沼泽湖,多有野生鳄鱼,村民莫敢前往,亦不敢以身涉险,实是梨窝村人的一大禁地。

    黎明来临之际,寒铁衣踏进了横大歌剧院。里面的人虽未晨起,但仍能感受到前两天被抢劫之后遗留下来的愁云惨雾。

    地上,撒满了被抢夺时的谷粒,扫不能扫,捡不能捡,这帮土匪,真是人间祸种。

    三个家,每个家的后院都有一幢二十米高的大谷屯。砖柱谷屯虽得幸保存,但米粮却被盗走了三分之一,若真让他们来回跑上十余趟,哪还有烧砖人和歌舞团人的活路?

    寒铁衣叫醒了十三个老鸨,齐集二楼客厅。老鸨们三四十岁,与国色天香无缘,但与食色性却紧密相连。

    寒铁衣见到她们时,个个走路一跷一跛,扶腰弯背,撅腚探头,一时三刻真还恢复不了昔时的挺拔身姿。

    众女闻听划船唱山歌的那个小男孩光临,争相掀被汲鞋,漱口梳头,藏着的掏出一半,露着的披纱遮掩。

    待得十三个老鸨坐定,目眵揉尽,寒铁衣说道:“我来找你们,有几件事要说:一,以后不准打骂歌女;二,你们我全包了,永远住在这里;三,不管有客没客,早中晚都要表演一个节目,时间为一个时辰;四,十五岁以下女子,我要帮她们赎身。”

    一大堆话,听得十三个老鸨一愣一愣,一喜一喜;听得十六岁以上的歌女一奇一奇,一愁一愁;听得十五岁以下少女一乍一乍,一疑一疑。

    在她们的错愕中,寒铁衣指着旁边一个大箩筐继续说道:“不想赎身的,我不强求。想赎身的,拿上一把剪子和一贴膏药,去外边,剪下土匪身上没有指甲的那根手指;有胆量的,以后,永远跟在我身边。”

    话音刚落,人众里奔出十几个十六岁以上的女子,异口同声道:“小弟弟,为何不帮我们赎身?”

    寒铁衣离座站起,看着她们说道:“你们已到适婚年龄,不想耽误你们找婆家。”

    众女回道:“我们无家可归,无父无母,这辈子不想再嫁人。”

    寒铁衣说道:“赎身后要死心塌地跟着我,可愿意?”

    众女回道:“愿意!只要你不赶我们走。”

    “好!每人剪一根,带回来我要验证。”

    十几个歌女争相去拿剪子与膏药,奔下楼去。

    是什么支撑她们那么果敢?又是什么原因让她们那么快做出决定?一时真还不知道她们的心中所思。

    有人带头,便有人跟随。剪子不够,空手的人便去外头交接。最后,二楼客厅里只剩下十三个老鸨;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开了花,心里叭啦叭啦打着算盘:一个五百两,二个,三个,四个,五个……十个……哈哈,有银子还愁买不到穷人家的孩子吗?

    如今遍地女多男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叶塘县城周边的村庄,卖儿鬻女者何其之多?

    这个小男孩是个隐形大财主啊!以后拐来的丫头都卖给他,实比在县城开馆来钱快百倍。

    福星高照,财神驾到,上天眷顾!众鸨暗道:这一趟来梨窝村,真踏马的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