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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奔马啸 第111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孙平尧去了瀛京艺科大学,与张生洪夫妇大战一场,凯不凯旋没人知道,但乔增德看到了孙平尧的忠心。孙平尧不是狗皮膏药了,她成了乔增德的主心骨。

    两口子像是受尽了委屈吃尽了亏一样,在家里做起了口述历史,其恩爱情状,更胜新婚。

    乔增德的论文与着述照做不误,他甚至比当官的时候更勤奋,不能让瀛京艺科大学的那帮小人看了笑话去。他每发一篇文章,孙平尧就单独发给学生,让学生转发刷屏,众子弟也就齐齐转发起来。

    然而乔增德在他的博言社交平台上却谦虚起来:“受瀛洲国着名文学研究学者、我的硕士论文指导、答辩外聘导师樊崇峻先生的影响,我半生做事一贯低调,不愿甚至讨厌张扬。这是我的导师樊崇峻那一代及我们这一代的修养人品,搁现在的瀛洲国算是过气了。现而今的学术圈需要大肆炒作自己,有些人有点成绩就怕外界和天下人不知道,不仅要在专业群不断转发,而且在同事群、友人群里各种转发。这样的风气,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对的。我也理解,能引起大家(其实是小家小团伙)的羡慕佩服,因而名声日隆,何乐而不为?但我无动于衷。瀛洲国上届教育台部人文社会科学大奖,整个瀛洲国高校都极其看重,我的一本书得到了本专业的着作二等奖。同期获奖的各位学者几乎都在专业群里报道了此事,群里一片祝贺之声。唯有我这样的老古董未将此事放到群里,因而业内业外许多人都不知道。当然,我理解,像我这样默默无闻淡然奉献的老古董,不懂江湖规矩,也不屑参与他们的江湖规矩,更不邀功、不炫耀,也有不好处。此不好处就是愈发被‘冷淡’、被遗忘。呵呵。就像鲁哥迅兄弟的东日国妻子制止孩子们与伯父鲁哥迅互动来往(没有孩子的鲁哥迅非常喜欢孩子)时说的话:叫他‘冷清死’。不过我依然无动于衷。我长在北国,学于南国,从小就在白长山上砍柴或采摘,我就喜欢‘寂静的山林’--人多的地方既无好货,也难收获。唵,我这天性,改不了,也不想改。不过,往大里说,任何人的一生都是一趟孤独的旅行。诚哉斯言!所以瀛洲国古之圣贤一向强调要‘独处’和‘慎独’。真是‘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口若悬河惯了,一时没有学生可以当听众观众,乔增德的博言平台就成了力比多转移的主要阵地。乔增德发完自己的博言,一天扒拉着手机,收获着零星赞美。他凄凉地想:“人的知己不必多,两三子足矣。曲高所以和寡。”

    “爱寂静”又“慎独”的乔增德的健忘症愈发厉害,他早就忘了王奇给他办的皇帝的新衣,忘了自己让刘青吾等学生为他拍照发宣传的命令,也忘了自己长了一双只爱听阿谀奉承的耳朵和滔滔不绝无尽自夸的嘴,更忘了他的教育部二等奖还有三十多页的抄袭。

    乔增德只要想起他那教育台部二等奖的大作里有三十多页的抄袭,就不得不低调。上不了报道,还不能发发博言吗?伟大的成就想让别人知道,有一百种法子。

    不行,心里有话不吐不快,乔增德又想起了刘青吾,他骑上自行车去了办公室。办公室不用白不用,等到所有退休手续办完,就不能再用了。

    他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趾高气昂地想:“哼,小门小户,还想发核心论文?一张用稿通知就糊弄住了,施以小恩小惠即可感激涕零。嘿嘿,她懂什么呀?我堂堂大教授,一个月就能有几篇核心论文,那都是别人求着我发。我还给你发论文看论文,我是你爹啊!”

    官嘛是免了,但这当官的架子可不能倒。乔增德一进办公室的大楼,胸脯挺得比往常还用力,下巴比往常抬得还高,眼睛贼溜溜地停留在他遇到的每一个人身上。但凡谁没有毕恭毕敬格外热情,那就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一进熟悉的办公室,乔增德又觉得倍感温存,毕竟,坐到这一把手的椅子上是那么舒坦。乔增德想着,为自己深谙中国的商鞅之术得意起来:“我有总----理之才!根本不会和这些井底之蛙一般见识。”

    他拿起电话命令道:“刘青吾!到我办公室来!”

    一句话,不就颠颠地来了吗?不光颠颠地来,还得捎上礼来!哎呀,跟我斗,你还嫩着呢!我收拾不了学校的那帮官更大的,他们都是同流合污,我是清者自清不屑和这些人争三瓜俩枣,跟个学生,哼,我还收拾不了个学生了?

    刘青吾果然来了,带着新论文。

    乔增德咧开嘴,像拿着糖哄小孩一样的语气问:“发表的论文拿到用稿通知,这下满意了吧?”

    刘青吾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乔增德糊弄人的把戏,论文肯定是发不了的。从乔增德“指导”论文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年。“发表”,是乔增德悬挂在学生面前永远够不到的胡萝卜。要想发表,只能自己想办法。

    可是,做学生的不能拆穿他的伎俩。

    刘青吾笑笑,没有说话。

    乔增德哒哒哒颠着脚,我这一计,神不知鬼不觉,唵,哈哈,就喜欢穷人无计可施的样子,就是情商可真低啊!乔增德嘿嘿笑着,问:“还有新论文,青吾?”

    刘青吾看着乔增德一脸狎腻哄骗的神情,忍住呕吐和想要爆破他猪脑袋的冲动,笑笑,不紧不慢,略拖长音,朗声答道:“有!”

    乔增德颠着的脚停下了:“哦?呵呵!”

    刘青吾静静地问:“您要看吗?”

    “带来了?”乔增德不相信地问。

    刘青吾把新写的文章放到乔增德跟前,紧紧盯着乔增德的表情。她要验证自己对乔增德这一精神病的观察是否精准。既要骂他,还要出成果。刘青吾就是要让乔增德把他自己拉完的屎让他自己吃下去。

    乔增德肥硕的躯体往前,趴在尊贵的办公桌上,贪婪地看起了刘青吾的论文。上一次看完刘青吾的论文,心里想起我娘,还别说,写的是我娘和我。我看看这次你写的什么。

    乔增德一页页看过去,一张脸几乎趴在那几页论文纸上。刘青吾不动声色地看着。难得有一个普遍中的独特,没有思路的时候,就来观察观察精神病人。你不是爱judge别人吗,今天就把你放进论文的主角里,让你亲眼看到你自己的精神病,才算judge回去,才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极端自我中心。

    被迫害妄想症。

    自我殖民。

    奴性。

    欺软怕硬自作聪明的劣根性。

    情绪暴力。

    精神虐待。

    施恩。

    审判。

    乔增德看完了。他一动不动。

    刘青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没有请教。无需请教。

    乔增德没有立即抬头。他的脸离着纸张二十公分,用翻起的纸张遮挡着。

    刘青吾双目炯炯地盯着他。

    乔增德卑怯的眼睛跳上翻起的纸张,带着讪笑看着刘青吾。

    刘青吾眼前跳出一个小人,指着乔增德,啾啾嘴说:“啧啧,这个可怜相!什么大教授,骨子里不过是个贱男人,‘贱’不是骂人的话,是你的本质。给你点正常的尊重和礼貌,你就当成是崇拜和仰视,冷起脸来了,你又讨好。我让你骂!”

    刘青吾嘴角带上笑意,不紧不慢地说:“这文章还入您的眼吗,老师。”

    刘青吾不是来征求乔增德的意见的,她是来“复仇”的。什么夸奖,狗屁土皇帝自以为是的圣意吗?呸!

    乔增德脸上的讪笑僵硬着。

    要不说教授就是教授,表演得再拙劣,一张老脸也看不出红来。老了真好,老了就可以不要脸了。人只要不要脸了,说出什么话,也就丝毫不受约束了。刘青吾想。女孩子最应该学的就是乔增德们这种“不要脸”。即便当庭扒掉他们的底裤,他们也会觉得是在受崇拜。

    乔增德腼腆起来!刘青吾心里忍不住笑,但脸上还是礼貌。

    乔增德又轻轻抖着屎壳郎脑袋了。刘青吾送上一个微笑。看看你这头猪还能说出什么自我狡辩的话来,你自己拉的屎好吃吗?

    以上哪个词都没有激怒乔增德,那是陈述一种乔增德的“客观”。令子珏反反复复强调的“客观”,刘青吾觉得毫无意义。女性对男性客观,男性对女性客观吗?同台对垒,原本武功就有高下,还要让武功低的晚辈先尊重不讲武德的玩意儿,客观吗?女性自己受着戕害,还要客观,那不过是在自我绑架。

    对乔增德这种人,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青吾,呵呵。”乔增德开了腔,“很有思考力唵,东日国人的受恩心理,是个很好的提法。”

    乔增德咽咽口水,一时没有整理好语言。夸她不就是骂我自己吗?不夸吧,显得我没有风度。乔增德又咽咽口水。

    他再次低头看看最后一页,他看到了新的词:仇穷的偏狭。

    乔增德怒了。说我“偏狭”!我堂堂大教授,美国的白宫,东日国的大学,南非的曼德拉,北欧的冰山,我周游世界,我“偏狭”!

    乔增德组织好了语言:“我不光是瀛京艺科大学最有古文底蕴的教授,还见多识广,世界各地都有我的身影,我是最理性最客观最辩证的,唵,瀛洲国的穷人就是懒、等靠要!还一天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那就是穷人的忆苦会。”

    瀛洲国哪部分穷人?你那个时代的穷人吗?你为什么“变富”了?你自己是不是穷人?现在的穷人还是因为“懒”?你都被迫害妄想症了,你没开过忆苦会?

    刘青吾不说话。做研究,最怕没有“问题”。越是想破口大骂,越是最好的”问题“。

    只要你开口说话,我就能学到!你不是不想让学生学吗?你不是怕学生学会吗?我偏要把你的东西学到!我不光要学到,还要让你一辈子活在你自己的精神病里!你立着人设美化着自己,我偏要让你臭名昭着!你享尽红利占尽便宜吃了骨头还嫌不够,我就偏不让你的邪见流传下去!你越是要捂着学生,我越是要去见天日!你害人,我救人!

    穆凡毕业后,又做了手术,可她在乔增德的博士群里却是最积极点赞夸奖的。

    “写致谢的时候,我简直写无可写,谢他什么呀?他有一点想帮学生的真心吗?他别害我就烧高香了。我想申请张一三的博士后,可是一想到还要有导师推荐信,我就算了。他本来就和张一三是死对头,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跟那么多人都是死对头,但是他要是知道我申请张老师的博士后,他那张嘴不得吃了我?就这么成万成万的给,他还能骂学生‘剥削’,还有什么是他说不出来的?我都毕业了,也不会再做与文学有关的研究,我何苦得罪他?”

    穆凡的话,字字句句落到乔增德和刘青吾中间。

    “唵,刘青吾,毕业的条件也达到了,做人,不要太君子啊。”乔增德咽着口水,看着刘青吾的神情,他没有长篇大论。

    刘青吾笑笑说:“老师,毕业论文写完了。”她再一次上前,把毕业论文放在乔增德面前。

    乔增德愣了,毕业了不就少了一个随意支使的学生了吗?但是刘青吾的研究他又感到好奇。我倒要看看,女性能扬起什么波澜。

    乔增德的脸上又开始讪讪的,又演出一副讨好的可怜相。他好像知道,但凡和女性主义有点关系,就一定会骂到他。但是,乔增德又觉得自己像女人,他娘、孙平尧、乔其、包霜蕊,不都是女的吗?正好,看看刘青吾这篇论文。要是骂到我,那我还能“指导指导”。

    同情乔增德这样的人,就等于是自戕,但人不应该失去对他人的慈悲。刘青吾交上论文,她知道,只要乔增德看,她就一定会激怒他。

    刘青吾等着看一个暴跳如雷的乔增德。愤怒是一种无能的体验,她巴不得乔增德暴跳如雷。

    只有他暴跳如雷,女性才算把他们的凝视还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