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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蒹葭 谁念西风独自凉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读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浣溪沙》——(清)纳兰性德

    小倦疏窗,于江南里一蓑濛濛的烟雨中,我读了几句关于青葱岁月的诗,那感觉一经艳阳的洗礼仿佛穿透了云层,霏霏地下起了红雨,润湿了干涸的心。

    岁月更迭,千年前,我在菩提下种了一颗相思豆,每日精心浇灌,日日悉心照料。

    终于,千年后,那树长的枝繁叶茂,高耸入云,唯一的缺憾是无花无果。

    一入红尘仿佛透过了树阴,穿梭在光阴身上,打出了几缕光丝。

    彼时我还是个活泼少女,生性调皮好动。

    却也没料到往后的光阴,竟生出丝丝缕缕的轻愁。那股淡淡且萦绕心间的轻愁,往往经过薄薄地嘴唇吐纳叹息。

    美好的时光,绕过叮咚的流水,发出激昂且欢快的调子,我在时光深处也吐纳着芬芳。

    深秋时节,桂花香,一曲琵琶语,何堪忍冷暖情肠。

    这时你唇角微扬,喉咙里溢出一声微暖的太息,是我听过最动听的叹息声。

    愁绪漫漫,回味往昔的岁月,红袖佳人,灯下秉烛,烛火摇曳,似乎有种朦朦胧胧的心绪在流淌,暖流充斥在心间,多年不曾消退,而这种细微的秉烛也不过是当时很平常的事。

    相识,相守,相知。也不过当时只道是寻常。

    三生石畔,沥川河中,往生石旁,是不是有株草叶一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不多不少地守护着我。

    我想人们最美好的、最纯真的感情无非是不顾一切轰轰烈烈的爱一场。这种美好是永恒盘旋在心间。

    一如温庭筠,一如那时君生我未生的鱼玄机,他们相逢时恨晚,相遇后的错过,那时女孩绯红的面庞,羞怯的模样,真叫人心醉。他们一起工诗读书,都在特定的时期里遇见特定的人。他们细数漫天星光下的星光,夜晚杏花林里的萤火,都显得比较浪漫又有诗意。

    春去秋来,夏去冬至,花开了又落,飘零了一地的杏花,终于在某个时候分离了,如同墨色在水中晕开,不一会儿墨色便消散。

    这个动人美丽又赋予她诗人气质的女孩便在这里消亡了。天真可爱的她终于在命运面前垂下了她那颗骄傲的头颅。这一切来得那么仓促有那么悲戚。

    凄凄野草葬芳魂,月下怀人吊孤冢。佳人芳魂,已如流水不负返。

    这时的温庭筠常常来这颗无花无果的相思树下,来凭吊一代芳魂。终于,在虔诚的参拜下,树开了一朵细微的白花,然后一瞬间掉落,在这时有极璀璨夺目的白光,忽而出现一女子,女子自称是警幻仙,心诚花开可以满足人一个愿望,但必须以物换物。

    于是,温求了一个愿望,他舍弃了这一世的生命。随那芳魂一起了入下一世。

    这世,他们散落在京都两方,一个是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一个是风流倜傥的纳兰性德,这两人一相遇,便衍生出了许多怅然若失的故事。他们之间注定是前世今生的缘,无法隔断,无法阻隔。

    二十年后,她红妆初嫁,他一袭红衣,人间白首,君知安否?这年冷香涤荡,冻结了荷塘月下的一袭红装。

    托一纸纸鸢,送一沓虔诚的问候。淼淼水烟皱了水面的波纹,归人近侧,才知那一眼温柔神情的凝眸,恍惚之中犹如隔世。

    那一刻,自己替归人拢一拢衣袖,拂过微尘,这温情的画面,多年回首方觉稀疏平常。

    他年,又是花飞流萤的季节,吊妻于南丘。还没到白首,怎么佳人就逝去了。忆及这些画面,有些不舍又有些怀念。连微小的点滴都觉得是美好的,但当时怎么就没觉得呢!

    一年过了,又一年。吊怀妻子,于前尘后影中又来到相思树下,这一次相思树繁花满枝,茂盛似那长青树。

    一瞬之间想扑捉它的美丽,却顷刻凋零,如同记忆中美好的事物,斯人已逝,感怀于时间的流逝,如同突然抓不紧的人及物,就留着世间的落寞与寂静,眨眼之间走到生活了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