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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朔方 第34章 约法3章

    营房调换之后,就只是头天上午集合的时候,稍微有些许的混乱,但是很快就进入正轨。

    镇北营开门第一板斧卓有成效,新军的气势和面貌,在肉眼可见地飞速进步。

    贺鲁将军和府衙也都很配合,按照俊哥儿的要求,各类军需物资和训练新兵的教头,都尽早安排到位了。

    现在回过头来看,任何人都必须承认,李俊力主教场和马场首先改造完工,推动骑兵和步军的建制尽早分兵完成,再布置各个兵种按自己的归属分配大院,每一步的规划都步步为营。镇北营的新军校尉,真可谓是实至名归,当得此任命。

    李俊在新军正式操练的第一天,跟所有的战士约法三章:一是绝对服从命令,军人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凡违反军令者,必严加惩处;二是对百姓秋毫无犯,不能白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这个要求不只是对朔方的百姓如此,对大唐所有的百姓,都要一视同仁,如有违反者,必严惩不贷;三是缴获的一切战利都要如实上交,由最高统领根据所有将士的战功,公平分配战利,任何人不得私藏或私分战利,如有违反者,定斩不饶。

    李俊知道,面对这些文盲半文盲,制定太多太细致的规矩,都是白废。不论自己对这支新军有任何期望,都要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付出,然后再慢慢得到回报。

    所以一上来,要先把最重要的三点讲清楚,先小人后君子,也免得弟兄们以后不好相见。

    就拿三个规矩的第一点来说,有些军队战力不高,但匪气颇重,将领没有威信,指挥作战的时候被束手束脚,下面的兵士对将领多阳奉阴违,这就是一支军队的败军之相。

    其实,这不能简单地归罪到将领身上,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这支军队先天不足,没有把规矩立在前面。

    比如安西名将高仙芝,在安西的时候,随便拉一支自己带出来的骑兵,就可以横扫千里。

    可是你看他在安史平乱的时候,带三两万人的军队都力不从心,就是因为他回长安接手的新军,底子没有打好,所以遇战一败涂地,导致一代名将妄送了性命。

    除非,这样的军队给将帅足够长的时间,好让他慢慢打磨,上下一心如臂使指,否则的话,短时间内毫无战斗力。

    再说第二个规矩。

    这个时代的军队,难道就不爱民吗?当然不是了。只不过,他们所爱的民,仅限于本地百姓。

    就拿本朝魏博都护府的牙兵来说,拉出去外地作战,实力拉胯地要命。但是一旦在本地打防守战,牙兵各个悍不畏死,勇往直前。

    原因在哪里?就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军队,无论是府兵制还是募兵制的军队,多是本地百姓的子弟兵。这就造成了让他们出去作战动力不足,但是在本地守家护土,就各个争先了。

    而这个时代对军队的约束力普遍不高,在外地作战的时候,多会滋扰当地百姓。甚至假借征讨叛逆,实则对当地百姓大肆劫掠,乃至屠城的惨剧时有发生。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安史之乱的时候,同为大唐军队的范阳铁军,占了长安城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直至把世上最为繁华的城市,变成了人间的炼狱。

    李俊的经历和记忆告诉他,这样治军是不对的,绝对不会长治久安的,绝对不可能在乱世中,得到天下百姓的拥护。

    所以,他要求全军对大唐的百姓秋毫无犯,这是这支新军第二重要的事情。

    那么,杀出大唐以后又该如何?又该如何对待大唐以外的百姓呢?

    李俊心里早有答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就这么简单。

    最后说第三个规矩,战利的上缴与分配。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放在军队里更是如此。

    说太多也说不明白,但是举个例子一下就能讲清楚:假设,某支军队要打一次攻城战。谁都知道,最早登上城墙和最早攻破城门的队伍,功劳一定是最大的。但是相应的,他们的损失也是最惨重的,甚至城破了,但最先攻上城头的战士,却早已都战死了。而留在最后上场的队伍,也就是付出代价最小的队伍,反倒可以压轴进城,肆意抢掠,金银器皿拿到手软。

    如果,战后对军功战利,没有得到合理的分配,任由各个队伍各凭本事各抢各的。那下次再攻城的时候,谁愿意打头阵?谁不想留到最后拣现成的?

    打仗的时候,将士们热血上头,自然顾不上想太多。可是一旦打完仗了,或是刚攻破城,敌人随时可能会杀个回马枪。可各个队伍却都已经争先恐后地开抢,那后年的仗还怎么打?

    注定是个失败。

    这一点,历史上众多的农民起义,最后往往都败在了这个问题上面。

    一旦军功战利分配不公,长此以往,士兵作战便不会每战争先。勇于牺牲就变成了犯傻,偷奸耍滑反倒成了机敏,长此以往,必将导致战力严重受损。

    而李俊上次的草原之行,所获战利银钱,都会公正地分配到每一个队员身上,就连金山汪平两支队伍,也都能得到相应的奖赏和补偿,俊哥儿自然就会得到所有人的拥护和赞赏。

    既已约法三章,镇北营的军规就算是立下了。

    立完规矩后,各军操练的细节,自然就由相应的教头和队正来负责。

    李俊许诺:每日凡操练超过三个时辰的队伍,都会在中午加一餐米粥。

    这么多天过去了,没有一支队伍操练的时间少于三个时辰,也没有哪支队伍掐着三个时辰来操练。

    几天下来,全军似乎确立了一个新的规则,那就是上午操练两个时辰,午餐后稍加休息,下午再操练两个时辰。每天操练四个时辰,已成为镇北营全军默认的一个规则。

    和少戎军大院时期,每天随便操练个把时辰相比,这一段时间下来,虽然大家都感觉比过去辛苦了不少,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份付出一份收获,新军的战斗力,在迅猛地提升。

    此时,有一个问题便显露了出来,那就是大伙普遍都吃不饱肚子。

    李俊在这段时间里,经常会在各个大院换着住。其实一是为了增进和新伙伴的了解,二是为了倾听大伙的想法和诉求,看看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这几天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等大伙都摆好了姿势准备入睡,众人的肚子就开始轮流咕咕叫上了。

    不难理解,新军训练的运动量,比少戎军时期大了几倍不止。虽然中午加了一餐米粥,但显然清汤寡水的东西,对体力和营养的补充,到底差了些意思。

    李俊琢磨着,该想想办法,改善改善大伙的伙食标准了。

    可是二百来人要改善伙食,精打细算的话,这个费用,倒也不是不能承受。

    可是等其他州府的新兵都到齐了,那时再想安排几百号人改善伙食,这个费用,怕是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李俊仔细盘算着新军的军费,以及自己队伍攒下来的小金库,觉得少年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此以往饿着肚子训练,不但不能打造出强军,反而会把小伙伴们的身体给拖垮了,这可不是光用钱来衡量的问题。

    要想新军战力提升快,就要给大伙吃饱饭。

    至于经费问题,慢慢再想办法吧。

    毕竟大几百号的军汉,只要你想做些什么,搞来些饭钱,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有道是办法总比困难多,先把伙食改善起来再说!

    但是开局一定要把握好,必须要掌握个火候和进度。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返简难。必须从一开始就精打细算着花钱,否则用不了多久,便会捉襟见肘。

    李俊打算先不把这个想法告诉众人,待自己有了把握再说。

    心里存了这些想法,第二天干活的时候便不免会分神。

    铁军和大个儿心思单纯,没看出来俊哥儿和平时有什么两样。王守光这几天正在练习左手刀法,得空了也跑到马场,去练习右手抓缰绳骑马,也没注意到李俊有什么心思。

    反倒是张振海,察觉到了俊哥儿心里有事儿。

    趁着一天中午吃完粥休息的功夫,张振海问俊哥儿,这段日子是不是有心事?

    俊哥儿正愁没个头绪,也知道在这二百来号人里,张振海算是个有见识的。便说自己想给大家改善伙食,但苦于没个供应肉食的可靠渠道。

    张振海听完,想了想说道:“俊哥儿,要不找我们主家在丰州的掌柜问问?”

    李俊当然会因为供应渠道发愁。

    虽然脑子里有后世的记忆,但这一世的李俊,从小便生活在军营里,吃穿用度都有人管着,即便有些吃不饱穿不暖,但也从来不用自己去操心,更别说熟悉这个时代的商业了。

    关于新军训练中午加一餐米粥的问题,朔方全军上下都看在眼里,无论是府衙派来的书记,还是军中调来的教头,见小伙子们每日里主动加量操练,欢喜都来不及。

    更何况镇北营新立,正是可以跟上头谈条件的时候,所以李俊毫不犹豫地拿了主意,无论营舍改造还是武备器械,都按照七百人的建制去筹划。

    至于中午加一餐米粥的事情,只要脸皮够厚,去求将军和长史大人,他们也必定会同意的。

    但是,再想改善大伙的伙食,这就超出了军需官的权限,就是拿到朔方军大营里去,明面上也不会批下来银子。

    更何况,镇北营刚刚成军,连建制都没组完整,寸功未立,就要吃要喝的,谁能惯这毛病?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这个时候,只能自己想办法。

    但是,李俊总不能跑到街面上,随便找个肉铺去说:“来来来,以后每隔几天给我把肉送来,我这里有几百人等着吃肉。”

    这若是宣扬出去,再把其他各路商户给招惹来,没等兄弟们的伙食改善了,风言风语之下,不知会把新军传成什么样子。

    正所谓三人成虎,一定要思虑周全行事,必须要找到个一手的、且稳定的供货渠道,否则会好心办了坏事。

    李俊听张振海提到主家,思忖了片刻,觉得或许是个门路。

    张振海家虽是旁支,但清河张氏,可是屈指可数的豪门大户。

    这个时代的豪门,无一例外地具备以下几个特点:1、地多、佃户多、人口多;2、生意多、路子广、有钱;3、军中和朝中的势力也多;4、重视教育、家族底蕴深厚、能人辈出。

    李俊之前听张振海说过,清河张氏在丰州城也有商铺和生意。

    在丰州城有生意很正常。丰州城乃是茶马古道的门户,无论是茶叶、盐巴、布匹、皮毛的生意,还是贩卖牛、马、羊、驼的营生,清河张氏在丰州城肯定会有所布局。

    因此,假如张氏经营肉食生意,这对李俊来说,或许是个门道。

    再者,豪门世家大户,虽然富贵逼人,但却因此也十分珍惜自家的口碑,注意维护自家的声誉,轻易不会为了蝇头小利,就堕了自家的声望,平白损了自家的招牌。

    因此,如果在生意上能和世家大户攀上交道,一般是不太会吃亏的。

    再说,李俊也想找到一手供货渠道,若是清河张氏看在朔方军的面子上,给予镇北营价钱上的照顾,成年累月下来,大几百号人的伙食,必能省下海量的银子。

    仔细考虑以后,李俊让张振海去找清河张氏在丰州城的掌柜,提前透露些口风和意图,再约定个日子。

    之后自己上门拜访,好让掌柜有所准备,以免失了礼数。连累自己被人瞧不起到罢了,别堕了镇北营的名声。

    张振海午后出发,到晚餐前才回来,见着李俊二话不说,拽着他胳膊就往外走:“走,上酒楼吃馆子去!”

    李俊在去馆子的路上,听张振海说,张氏掌柜见了他,知道他入了镇北营李俊小将军的卫队,对他的招待很是热情。

    话说回来,这也得益于镇北营成军当天,新军下馆子开庆功宴,在丰州地界上颇造出些名声。

    府衙的三位大人,也不遗余力地在各种场合宣扬,说李俊和少戎军立下军功,镇北新军颇受大帅的重视。

    因此,李俊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也算丰州地界上响当当一号人物了。

    丰州城的张氏掌柜,自然是众多江湖人物里的人精,见有机会能和镇北营新军的掌军校尉早早攀上关系,当即便问明了张振海的来意。见不过是些供应肉食的小事,张氏掌柜心里已有了主意。这等事情自是自己便可以做主,无需禀告主家批复。于是便差人去镇北营庆功的酒楼定了宴席,当晚就要和李少将军见面。

    李俊二人进了酒楼,酒楼掌柜见竟是俊哥儿到店用餐,当下就跟在身后殷勤侍奉,其他的桌面交给伙计照看,自己专门伺候李俊一行。

    张氏掌柜早已恭候多时,待李俊上楼,见酒楼掌柜对李俊的态度殷勤备至,不由得把自己的身段再次压低,快步迎上道:“李少将军,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