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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朔方 第65章 喜大普奔

    酒足饭饱之后,大伙都各自回帐休息。

    李俊本打算邀请李怀坚抵足同眠,只可惜自己连日来神经绷得太紧,如今一夕放松,竟喝得有些烂醉了。

    亏得镇北营定了好规矩,大伙玩归玩闹归闹,除了李俊自己,还真没有喝大了的。

    赵继业更是谨慎,只在晚餐席间象征性地跟众人小酌了几口。因为他还惦记着,校尉的中军大帐里,还有八个契丹客人,今晚是需要有人给安排住处的。

    赵继业忙前忙后,腾出三顶挨着李俊的帐篷,给李怀坚父子一顶,凤珍公主一顶,几个护卫一顶。

    赵继业本想待客人歇息后,他留下来照顾俊哥儿。再者,这些契丹护卫手上有兵刃,自己要留在俊哥儿边,尽职尽责才放心。

    可是,凤珍公主自告奋勇,要留在俊哥儿身边,照顾俊哥儿。

    赵继业好生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你看那契丹的首领大人,不也没说什么?自己若是阻拦,反倒显得镇北营太过谨慎。

    最后是张振海看出了些由头,拉着赵继业出了校尉的帐篷,留给赵继业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赵继业心说,我特么懂什么懂?

    大帐里人都散去了,只剩下凤珍在照顾李俊。

    凤珍扶着李俊躺在榻上,给李俊宽了外衣,服侍李俊睡下。

    此刻的帐中只亮着一盏烛火,遥辇凤珍温情脉脉地看着李俊,伸手抚摸李俊的脸颊。

    在契丹的部落里,别的女孩儿有了心仪的男子,只要过了十四岁,就可以大方地让心上人走进自己的毡房。而自己因为身份高贵,普通的男子纵是爱慕自己,也不敢僭越。但最重要的是,自己因为读书长了见识,更懂了礼仪,要把这男女之事,留给自己钟意的男子。

    遥辇凤珍这一天也喝了许多酒,虽是没醉,却也不免心思荡漾。

    她摸着李俊的手逐渐向上,待摸到了李俊的胳膊,发现竟有无数条刀伤箭痕。

    凤珍心生感伤,长在草原部落的她,当然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

    凤珍在半是好奇半是忐忑之中,将李俊的上衣往下褪,露出了少年宽阔的胸膛与臂膀。

    少年俊俏的脸庞之下,肩上和背上,竟都有无数的刀伤。

    一丝热泪盈眶,凤珍继续慢慢解开李俊的衣裳。少年的胸前和侧腰上,都有看得见摸得着的伤痕。

    父亲说,伤痕是男人的军功章。看男人是否勇敢有担当,就看这个男人上没上过战场,身上各处有没有伤。

    如果没有,那只能说明这个人是个懦夫,打仗时只想着自保,根本不敢冲锋。

    如果只在后背和身侧有伤,那也不过说明这个人有些胆量,但也不多,因为他不敢与敌人正面搏杀。

    但如果这个人前胸后背侧面都有伤,而再如果这个男人恰巧还是个军官,那我的女儿,这样的男人你就要抓住了,这样的男人是真正的勇士,作战时无惧生死,勇往直前。

    这样的男人,来多少契丹人要多少。契丹人的姑娘,只有这样的勇士才配得上!

    可眼前的少年,并非常驻阴山北地,如今她二人的相遇,都像是天意一般的巧合。

    待到来年冰雪消融,这少年英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会不会就此南下阴山,回到他在丰州的家乡?

    凤珍姑娘越想心越乱,看李俊越看越喜欢,意乱情迷之中,竟俯身吻在李俊的唇上。

    睡梦中的李俊身上正有些发凉,感受到了温热靠近,一把就把姑娘搂入怀中。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借着点酒精上头,李俊本也颇有些燥热的身体不听了使唤,一个翻身把姑娘压倒在了榻上……

    天微微亮了。

    李俊睁开了双眼,感觉怀里似乎有些异样,低头看去,好一副活色生香。

    李俊一时竟没了方寸,在心里对自己狠狠淬一口:呸,渣男!

    遥辇凤珍也醒过来,抚摸着李俊的

    胸膛,低头轻声说了一句:“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李俊深知,宿命和缘分这东西,虽说不清道不明,可就是那么看得见摸得着。

    自己今后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安大小姐了,可是这怀里的姑娘,愿意为自己付诸真心,若自己辜负了姑娘,那才是猪狗不如的混账了。

    李俊低下头,用手托起凤珍的下巴,看着姑娘的双眼,认真回答一句:“我既执子之手,便要与子偕老。”

    凤珍闻言,泪水打湿了双眼,身子一缩,紧紧依偎在李俊怀里。

    过了不多时,帐篷外传来赵继业的声音:“俊哥儿,该起啦!”

    李俊咳咳几声,心虚地对外面喊道:“知道了,过一会儿我自会出来,你且安排客人们吃早饭!”

    说完这话,凤珍看李俊有些慌乱便笑了,起身服侍李俊穿好衣裳,将昨夜的床单仔细收起,自己耐心地做起了装扮。

    李俊、凤珍二人梳妆打扮完毕,先后出了大帐。

    此刻李怀坚、遥辇楷落和镇北营众将都站在帐外候着,并没有先行去用早饭。

    别的人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李怀坚见女儿的发式已变,心里也明白了什么,只发出一声轻叹,不知女儿是否就此遇到了钟意的良伴。

    但凤珍看向李怀坚,用带着幸福感的笑脸告诉父亲,她已寻到了自己的良配,找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个英雄。

    草原人对儿女之事,本就看得开。既然女儿自己认为找到了属意的伴侣,自己也就不用再伤春悲秋什么了,只能是祝女儿幸福,希望李俊好好待凤珍吧。

    不过话说回来,李怀坚毕竟是遥辇部堂堂夷离瑾首领大人,凤珍毕竟是契丹人最出众的公主,李俊好歹也算是镇北营的领军校尉。二人之事,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地一笔带过,必须要草个章程、走个仪式才行。

    李怀坚打定主意,借此倒要向李俊讨要些好处才行,不然可就平白便宜这个混账小子了!

    李俊心虚,跟李怀坚打招呼:“兄长昨夜……”

    李俊突然发现,这“兄长”二字如今竟这般不合时宜,他二人之后若再称兄弟,岂不是乱了辈分?

    急得李俊一时抓耳挠腮,好不狼狈。

    凤珍看出李俊的心思,只是捂嘴轻笑,觉得这样的男子很是可爱。

    李怀坚一看二人如此作态,气不打一处来,心道:被这头猪拱了自家的好白菜……

    李怀坚到底是过来人,主动开口说道:“贤弟,如今姑且各论各的吧,待日后有了章程,咱们之间再商议不迟。”

    李俊赶紧点头称善。

    其他人听了个一头雾水,只有张振海品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他左看看李俊,右看看遥辇凤珍,再打量打量李怀坚,敏锐地发现,这里边一定有事儿。

    了不得了不得,这么大的瓜,一定要和兄弟们一起吃才有趣!

    待正午前,契丹遥辇部八人离开了镇北营前出营寨。

    李俊帅众返回武川堡寨,说这个营寨和堡寨外面的新建大营且再留几日,待和遥辇人的会盟仪式结束后,拆分了遥辇部的近万大军,再拆这两个营寨不迟。

    众人听令,两个寨里留下两伙队伍看家,其他人各领其命,镇北营上下都要为会盟仪式忙碌起来了。

    李俊派人去武川镇上和武川周边,寻来了德高望重的民间乡老代表,给大伙置办了厚厚的棉服,又让赵大哥改造了两架大车出来,能够让百姓坐进去保暖,定了明日一早前往遥辇部的夏营盘。

    李俊又派人去了堡寨关押契丹骑兵的牢房,给契丹人看了李怀坚给的信物和书信,放这一百七十六名契丹骑兵出来。

    李俊安排汪平,让给这些契丹兵挪出两间屋子,烧些热水送过去,让他们也把牢房里的晦气洗一洗。再给他们换上了镇北营的棉服,让这些契丹骑兵在会盟时能体体面面的,也免得被族人嘲笑鄙视。

    本来约好了是会盟后才放契丹骑兵自由,但李俊想了想,觉得那么一来,未免会寒了这些契丹骑兵的心。

    按照李怀坚给契丹俘虏的书信,这些骑兵原本都以为,自己在会盟后才能重获自由。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校尉竟然在回堡寨后,立刻把他们放了出来。不但给他们分了营房洗了热水澡,还给他们安排了和镇北营同样的伙食和棉服,丝毫没有委屈他们任何一个人。

    这些契丹骑兵被俘虏后,原本以为这辈子就算交代在这牢房里了,或者再惨一点,沦为奴隶或镇北营的玩物,随时都有可能被打杀了。

    草原上的战争,千年以来就是这样。腥风血雨过后,士兵和老年人大多要被杀掉,以免浪费粮食。剩下的男人沦为奴隶,干最脏最累的活,连一口饱饭都不可能再吃上。只剩部落里的女人和女孩儿,要改嫁到获胜的部落里,为别的部落生儿育女,从此与自己原本的家庭成为陌路人。

    契丹俘虏们洗完澡、吃完饭、住进了新房舍、换上新衣服,一个个坐立难安,一起结伴来到李俊的中军营房前,跪倒在地,嚎哭着感谢李俊大恩大德,表示以后在战场上,一定冲锋在前,不让李俊失望,不给李俊丢脸。

    李俊看着这些契丹骑兵,心里也是感叹,都不过是些可怜人罢了。

    好生安抚了一众契丹骑兵,让他们明天一定要打起精神,跟他一起回遥辇部露脸。

    届时,有家人朋友的,要去和他们好好道个别。毕竟镇北营是个军营,不同于在部落里,以后不能说见就见了。

    李俊问这些契丹骑兵,有家小的都举手报上来。经过统计,有一小半骑兵确实有家属在部落里。

    李俊又让汪平给这些人拿来些银钱和布匹,让他们明天把这些钱物给到家人手上,好让家里人有钱物过冬,不至于困苦在这冰雪的季节。

    契丹骑兵们手里捧着东西,一个个哭了个撕心裂肺,看得在场的镇北营众将士们心有戚戚。

    薛海涯、张振海带着骑兵将士们走上前去,一一搀扶这些契丹骑兵起来,用手给他们擦去眼泪,给他们一个有力且温暖的大拥抱。

    镇北营将士知道,校尉再一次用他的仁义,收服了契丹人的忠心。

    从此,武川堡寨里的镇北营骑兵,兵额将会超过三百。再选调之前已经收服的阿斯楞族人进来,镇北营骑兵数量将会达到五百之众!

    五百骑兵,且里面有大量马术精湛、作战勇猛的契丹和室韦骁勇,镇北营骑兵队,在阴山北地也可以立足了。

    李俊看大伙心热,眼窝子也浅了几分。他大手一挥,特娘的,点篝火,烤羊!

    这几日,汪平和虎子过得也很辛苦,日日派人去前出营寨打听,众人只回复说,校尉和契丹人正在通信,但具体通了个什么信,他们也不太清楚。

    待传令兵见到李俊,校尉只是让传令兵告诫汪平、虎子二人,让他们时刻警惕、实时戒备,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其实,这也不能怪当时的李俊多心。作为一军统帅,他也要提防契丹人是在使障眼法,一边和自己书信往来聊个热乎,一边绕路偷袭把老窝给端了。

    在李俊的认知里,千年后或者千年前有那么一个将军,给自己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那个李老阴总是出其不意地搞偷袭,最后还不是让别人给偷了家?

    今天是个喜大普奔的日子,全军所有将士、堡寨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卸下身上的包袱,轻轻松松地过一晚了。

    金杯里斟满了,

    醇香的美酒。

    塞鲁日外东塞,

    朋友们,

    欢聚一堂,

    让我们干一杯,

    塞鲁日外东塞!

    一夜的欢乐过去,又是一个大好的晴天。

    李俊早早下令,让中军将士把车驾里点上牛粪,备好热水,接武川的乡老代表,前赴夏营盘。

    李俊让众将士们吃饱穿暖,留下后军和阿斯楞族人辅兵看家。

    李俊看着日出东方,心里对未来充满了憧憬,马鞭一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