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朔方 第66章 契丹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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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营大军开拔，连同载着乡民百姓的车驾，数百人浩浩荡荡向东北进发。
不多时经过前出营寨，只不过隔了一夜，李俊竟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按照李俊和李怀坚的约定，彼此部众相向而行，镇北营和遥辇部族人，要在距离武川镇约三十里的一处高地汇合。
中华民族向来有着登高的传统，特别是在这种重要的场合与时刻。
此地有一座从阴山延伸出来的平缓山脉，虽不是特别高，但视野开阔。站在山顶上，能够看到蜿蜒而过的武川河。
待李俊一行来到山脚下，遥辇部众已经等候多时。
李俊无心打量遥辇部契丹骑兵的军容。他的视线，只想从一众鲜艳的契丹民族盛装里，找到只属于他的一抹鲜红。
看到了，他看到她了。他看到她在看着他微笑，他也要给她一个他最灿烂的笑容。
有情人心有灵犀一点通，此时无声胜有声。
此时的李怀坚也身着契丹盛装，被无数遥辇族人簇拥着迎向李俊。
双方的队伍在距离彼此百步的时候各自停住，李俊在薛海涯、张振海和赵继业等二十名将士的陪同下，下马走向遥辇部众。
待李俊来到遥辇部近前，李怀坚右手做个手势，有护卫先后用汉语和契丹语向部众喊话：“见过丰州李少将军！”
乌泱泱的遥辇部族人，此时也都尽量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齐刷刷向李俊行了一个契丹人的大礼。
李俊看到，遥辇部族人脸上，都挂着由衷而发的喜悦之色。他内心里再一次坚定了信念：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李俊带部下给遥辇族人回了礼，做一个邀请的手势，携李怀坚、遥辇部族长老、武川乡老等人，一起登上山坡。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大伙都已登上了山顶。
辽阔的草原在白雪覆盖之下，平添了一番让人震撼的风情。
李俊见此处可以清楚地看到武川河，虽然河已被封冻。
此时阳光晒在身上很是舒服，今天的天气也格外温和。
李俊指着远处的武川河，向大伙问道：“你们可知，武川河因何而得名？”
众人都说不知。
武川镇乡老说道：“还请将军为我等解惑。”
李俊见众人好奇，便对大伙讲了这武川的来历：“约三百年前，北魏献文帝拓跋弘，率大军亲征柔然。诸路大军会师于女水之滨，取得大胜。《魏书》记载，帝改女水曰武川，作北征颂，刊石纪功。武川一名，即由女水而来。武川镇也于女水之战后不久建立，位列北魏六镇。”
众人恍然大悟，乡老啧啧称赞：“老朽枉活了几十年，若不是李将军提点，竟不知我武川因何得名，实在是惭愧，惭愧！”
李俊大笑了几声，朗声道：“今日我镇北营和遥辇部在此会盟，俊不才，愿效仿汉时的洛水之盟，指武川河为誓，终身不负遥辇人。如若有违此誓，俊愿遗臭万年，被世人唾弃！”
在场的众人，虽并不了解李俊所说的洛水之盟，但草原人拜天祭地，最是崇敬大自然的山川河海。众人见李俊指河流为誓，以自己的名誉为咒，李怀坚与遥辇人深受震撼。山上山下的上万遥辇部众，齐齐拜倒在地，也指武川河为誓，以苍天为证，愿誓死追随李俊，永不背叛大唐。
待会盟礼成，遥辇人邀请李俊一行，同赴遥辇驻地欢庆。
按照李俊的安排，自是有人将此次会盟事宜记录成册，由李俊和李怀坚共同署名，由众乡民代表作证画押，待日后上交丰州府衙，再转交给朔方都护府。
待李俊一行数百人抵达了遥辇部驻地，李俊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在他原本的想象中，遥辇部贵为契丹最大的八部之一，即便是举族迁徙，该有的气派还是要有的。
可是真等众人走进部落，李俊亲眼看到，冰天雪地之中，上至夷离瑾的首领大帐，下至平民百姓的普通毡房，白天竟无一个帐篷点燃牛粪取暖。
不少可怜的部族孩童，大冬天的，身上也只是几件单衣，只在上身套一个羊皮毛小坎儿，便算作取暖的衣物了。
李俊特意进遥辇凤珍的毡房，里面甚是整洁。几个架子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帛卷和木简，虽有帐篷的外形，但内里却是唐人闺房的模样。
李俊本想和遥辇凤珍眉目传个情，奈何身边总是跟着些人，想搞点小情趣都没有机会。
凤珍的毡房内，陈设很简单，基本没什么饰物。
与其他毡房一样，凤珍的屋里也没有燃上牛粪。李俊不禁心里一紧，心说凤珍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寒冷？
再看屋里摆着一张小书桌，旁边有一盏熄灭的烛火。李俊走上前去一看，厚厚的一沓纸，都是姑娘手抄的李俊的诗。
当然，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陆游的诗。
李俊和凤珍的眼神对上，姑娘的脸一红，转身离去。
出了凤珍的毡房，李俊又随机进了不少部落族人的帐篷。其中有长老家的，有将领家的，更有普通百姓家的。
遥辇人的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李俊此时甚至有一点后悔，当初把契丹前锋大营的物资抢了那么多，还杀了不少本无敌意的契丹士兵。如今看到遥辇部落如此境遇，李俊心里默默有了打算，总要帮一帮遥辇人。
李俊今天特意当着众人的面，向李怀坚发问，为什么遥辇部的族人数量如此之少？
李俊原以为李怀坚会打打太极，却不曾想，李怀坚当着所有部落长老和族人的面，告诉李俊，说遥辇族人在迁徙途中死伤了两三万人。还有一小部分族人跑回了故土，投奔了契丹其他部落。另有一部分人不听劝，向西投靠回鹘人去了。
遥辇部算是元气大伤，减员惨重。
李俊又问起遥辇部过冬食物的问题，李怀坚也不隐瞒，拉着李俊到处巡视了一番。
因为减员的缘故，粟米倒是够吃，羊群也勉强能维持到开春。但是奶牛在沿途死了大半，部落中的妇女，如今已停食了奶酪、奶茶和奶粥，只把牛奶留给骑兵和男童食用。
另外，由于沿途不时要和其他部落打听消息，交易些情报和物资，部落里的盐巴和茶叶，基本已消耗殆尽。为数不多的存货，怕是在一个月之内，就会彻底用完了。
李俊听完没说什么，他不想轻易地许诺。
草原人四处流浪惯了，忍饥挨饿甚至饥寒交迫，都是生活的常态，没有哪个草原人会怨天尤人。
当然，被饿极了冻极了的时候，草原人就会拿起屠刀，去别的地方，抢吃的、抢穿的、抢用的、抢住的，几千年来就这么循环往复着……
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晚。终于，夷离瑾的首领大帐门前升起了篝火，大帐里也点上了牛粪，桌上都点上了烛火，总算是有了处明亮和温暖的地方。
李怀坚邀请李俊入大帐用晚饭并议事。大帐的主位摆了两张桌子，是给李俊和李怀坚准备的，侧面是众位陪同的位子。
所有人按照草原的习俗，全都盘腿席地而坐。待羊肉上桌，大伙都用手和刀具，就着食物来吃。
遥辇部给李俊一行准备了盛大的歌舞，可是在李俊的眼里，任何姑娘的舞姿，都无法和凤珍相提并论。
按照李俊和李怀坚的计划，给振武遥辇三卫的卫所选址，定在了次日上午。今晚对大伙来说，就只剩下庆祝和热闹了。
席间，忽然有部落长老站起来，举起酒杯对李俊问道：“敢问李将军，可曾婚配？”
本来还热闹喧天的宴会，一下子陷入了沉寂，绝对的沉寂，落针可闻的沉寂。
李俊看一眼李怀坚，老家伙扭过头，假装在打量屋里的装饰，好像这大帐不是他李怀坚的似的。
李俊答道：“俊不曾婚配。”
长老有意无意看了李怀坚一眼，接着问道：“李将军觉得，我遥辇部公主凤珍，能否为将军的良配？”
这一下，所有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李怀坚悄悄把头转过来，希冀地看向李俊。
李俊看一眼凤珍，姑娘此刻就坐在人群中，满是期待和紧张的神色。
李俊看向凤珍的眼神充满了温柔，然后用肯定的语气答道：“如果凤珍姑娘愿意跟随在下，那是在下的福分，是在下高攀了公主才对。”
李俊的话一讲完，凤珍的眼里立刻涌出了激动的泪水。
然而，李俊却突然就此打住，开口说道：“但是，此亲并不应该由长老提出。”
场中的人瞬间惊诧，李怀坚端着酒杯的手，抖了几抖。
李俊接着说道：“公主乃九天之上的仙女，该由在下提亲才对，不然，会委屈了公主。”
李俊说完这些，于众人瞩目之下走向遥辇凤珍，单膝跪地，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向凤珍认真问道：“尊贵的凤珍公主，请问你愿意嫁给李俊吗？”
凤珍把手递到李俊手中，喜极而泣，用力点头：“我愿意！”
全场哗然！
遥辇部瞬间沸腾！
所有族人奔走相告，威名远扬的李少将军，跪着向契丹人的公主求婚了！
部落里的妇人和少女听闻此事，瞬间泪崩。
本来还对李俊多少有些不服气的契丹武将们，一听到李俊向公主跪地求婚的消息，对李俊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契丹武将们腆胸别肚，拍着胸脯说道：“从今以后，咱遥辇人的命就送给李将军了。以后跟着李将军，刀山上得，火海下得，谁让他把咱们契丹人的公主，捧成了天上的仙女呢！”
李怀坚老怀宽慰，用衣袖擦起了眼泪。
凤珍握着李俊的手，此时此刻，她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镇北营的弟兄们，一个个竖起大拇指：“还是我俊哥儿，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娶来个公主！”
李俊拉着凤珍的手站起身来，对大伙说道：“俊身为朔方军将领，自幼孤苦，由安大帅和丰州少戎军把我养大成人。俊无父无母，婚事还要上报丰州府衙，让刺史大人替我下婚帖，待开春之后，正式求娶公主。”
众人鼓掌称好，热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李俊接着说道：“俊既已向公主求婚，就要献上聘礼。待俊回营，不日会送来面粉五百斗，奶牛二十头，盐两百斤，茶叶五十斤，棉服一千套，帐篷一百顶，麻布一百匹。待开春之后正式下婚帖，俊再为公主准备金银首饰和成婚衣物。俊乃武将粗人，如有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提点，俊自会改正，必不让公主受了委屈。”
凤珍再也忍不住了，抱住李俊大哭。
李俊只是一脸的微笑与宠溺，用手摩挲着姑娘的后背。
其实，李俊这么做，并非假公济私。想要彻底收服遥辇部，靠武力是不行的，靠拉拢也不够。最终要靠收服遥辇部的人心。
李俊和凤珍，既是两情相悦，又可以说是半推半就。但木已成舟，李俊自认不是负心汉，当然要承担起男人的责任。
李俊在检视遥辇部落的时候，就已经拿了主意，后面只要遥辇人求上门来，李俊就要演一出雪中送炭的好戏，给遥辇人一份天大的人情。
可李怀坚不知怎么想的，并未向李俊讨要任何物资，李俊也不好贴上去送。
恰好遥辇长老提出凤珍的婚事，李俊借花献佛，把准备赠送给遥辇部的物资，借着聘礼的名义送给遥辇部，以解遥辇人的燃眉之急。
李俊此举，不光是要收服遥辇部的人心，他更是要借此抬高凤珍的身价，让遥辇凤珍成为北地草原的传奇，让遥辇部成为整个契丹最成功的案例。
李俊深知，自己越是成就凤珍、成就遥辇部，遥辇人乃至所有契丹人，就越是会对遥辇凤珍高山仰止，感恩戴德。
而遥辇凤珍，遥辇部首领夷离瑾的掌上明珠，契丹人最高贵的公主，北地草原最出众的才女，是我李俊的女人。
不多时经过前出营寨，只不过隔了一夜，李俊竟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按照李俊和李怀坚的约定，彼此部众相向而行，镇北营和遥辇部族人，要在距离武川镇约三十里的一处高地汇合。
中华民族向来有着登高的传统，特别是在这种重要的场合与时刻。
此地有一座从阴山延伸出来的平缓山脉，虽不是特别高，但视野开阔。站在山顶上，能够看到蜿蜒而过的武川河。
待李俊一行来到山脚下，遥辇部众已经等候多时。
李俊无心打量遥辇部契丹骑兵的军容。他的视线，只想从一众鲜艳的契丹民族盛装里，找到只属于他的一抹鲜红。
看到了，他看到她了。他看到她在看着他微笑，他也要给她一个他最灿烂的笑容。
有情人心有灵犀一点通，此时无声胜有声。
此时的李怀坚也身着契丹盛装，被无数遥辇族人簇拥着迎向李俊。
双方的队伍在距离彼此百步的时候各自停住，李俊在薛海涯、张振海和赵继业等二十名将士的陪同下，下马走向遥辇部众。
待李俊来到遥辇部近前，李怀坚右手做个手势，有护卫先后用汉语和契丹语向部众喊话：“见过丰州李少将军！”
乌泱泱的遥辇部族人，此时也都尽量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齐刷刷向李俊行了一个契丹人的大礼。
李俊看到，遥辇部族人脸上，都挂着由衷而发的喜悦之色。他内心里再一次坚定了信念：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李俊带部下给遥辇族人回了礼，做一个邀请的手势，携李怀坚、遥辇部族长老、武川乡老等人，一起登上山坡。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大伙都已登上了山顶。
辽阔的草原在白雪覆盖之下，平添了一番让人震撼的风情。
李俊见此处可以清楚地看到武川河，虽然河已被封冻。
此时阳光晒在身上很是舒服，今天的天气也格外温和。
李俊指着远处的武川河，向大伙问道：“你们可知，武川河因何而得名？”
众人都说不知。
武川镇乡老说道：“还请将军为我等解惑。”
李俊见众人好奇，便对大伙讲了这武川的来历：“约三百年前，北魏献文帝拓跋弘，率大军亲征柔然。诸路大军会师于女水之滨，取得大胜。《魏书》记载，帝改女水曰武川，作北征颂，刊石纪功。武川一名，即由女水而来。武川镇也于女水之战后不久建立，位列北魏六镇。”
众人恍然大悟，乡老啧啧称赞：“老朽枉活了几十年，若不是李将军提点，竟不知我武川因何得名，实在是惭愧，惭愧！”
李俊大笑了几声，朗声道：“今日我镇北营和遥辇部在此会盟，俊不才，愿效仿汉时的洛水之盟，指武川河为誓，终身不负遥辇人。如若有违此誓，俊愿遗臭万年，被世人唾弃！”
在场的众人，虽并不了解李俊所说的洛水之盟，但草原人拜天祭地，最是崇敬大自然的山川河海。众人见李俊指河流为誓，以自己的名誉为咒，李怀坚与遥辇人深受震撼。山上山下的上万遥辇部众，齐齐拜倒在地，也指武川河为誓，以苍天为证，愿誓死追随李俊，永不背叛大唐。
待会盟礼成，遥辇人邀请李俊一行，同赴遥辇驻地欢庆。
按照李俊的安排，自是有人将此次会盟事宜记录成册，由李俊和李怀坚共同署名，由众乡民代表作证画押，待日后上交丰州府衙，再转交给朔方都护府。
待李俊一行数百人抵达了遥辇部驻地，李俊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在他原本的想象中，遥辇部贵为契丹最大的八部之一，即便是举族迁徙，该有的气派还是要有的。
可是真等众人走进部落，李俊亲眼看到，冰天雪地之中，上至夷离瑾的首领大帐，下至平民百姓的普通毡房，白天竟无一个帐篷点燃牛粪取暖。
不少可怜的部族孩童，大冬天的，身上也只是几件单衣，只在上身套一个羊皮毛小坎儿，便算作取暖的衣物了。
李俊特意进遥辇凤珍的毡房，里面甚是整洁。几个架子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帛卷和木简，虽有帐篷的外形，但内里却是唐人闺房的模样。
李俊本想和遥辇凤珍眉目传个情，奈何身边总是跟着些人，想搞点小情趣都没有机会。
凤珍的毡房内，陈设很简单，基本没什么饰物。
与其他毡房一样，凤珍的屋里也没有燃上牛粪。李俊不禁心里一紧，心说凤珍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寒冷？
再看屋里摆着一张小书桌，旁边有一盏熄灭的烛火。李俊走上前去一看，厚厚的一沓纸，都是姑娘手抄的李俊的诗。
当然，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陆游的诗。
李俊和凤珍的眼神对上，姑娘的脸一红，转身离去。
出了凤珍的毡房，李俊又随机进了不少部落族人的帐篷。其中有长老家的，有将领家的，更有普通百姓家的。
遥辇人的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李俊此时甚至有一点后悔，当初把契丹前锋大营的物资抢了那么多，还杀了不少本无敌意的契丹士兵。如今看到遥辇部落如此境遇，李俊心里默默有了打算，总要帮一帮遥辇人。
李俊今天特意当着众人的面，向李怀坚发问，为什么遥辇部的族人数量如此之少？
李俊原以为李怀坚会打打太极，却不曾想，李怀坚当着所有部落长老和族人的面，告诉李俊，说遥辇族人在迁徙途中死伤了两三万人。还有一小部分族人跑回了故土，投奔了契丹其他部落。另有一部分人不听劝，向西投靠回鹘人去了。
遥辇部算是元气大伤，减员惨重。
李俊又问起遥辇部过冬食物的问题，李怀坚也不隐瞒，拉着李俊到处巡视了一番。
因为减员的缘故，粟米倒是够吃，羊群也勉强能维持到开春。但是奶牛在沿途死了大半，部落中的妇女，如今已停食了奶酪、奶茶和奶粥，只把牛奶留给骑兵和男童食用。
另外，由于沿途不时要和其他部落打听消息，交易些情报和物资，部落里的盐巴和茶叶，基本已消耗殆尽。为数不多的存货，怕是在一个月之内，就会彻底用完了。
李俊听完没说什么，他不想轻易地许诺。
草原人四处流浪惯了，忍饥挨饿甚至饥寒交迫，都是生活的常态，没有哪个草原人会怨天尤人。
当然，被饿极了冻极了的时候，草原人就会拿起屠刀，去别的地方，抢吃的、抢穿的、抢用的、抢住的，几千年来就这么循环往复着……
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晚。终于，夷离瑾的首领大帐门前升起了篝火，大帐里也点上了牛粪，桌上都点上了烛火，总算是有了处明亮和温暖的地方。
李怀坚邀请李俊入大帐用晚饭并议事。大帐的主位摆了两张桌子，是给李俊和李怀坚准备的，侧面是众位陪同的位子。
所有人按照草原的习俗，全都盘腿席地而坐。待羊肉上桌，大伙都用手和刀具，就着食物来吃。
遥辇部给李俊一行准备了盛大的歌舞，可是在李俊的眼里，任何姑娘的舞姿，都无法和凤珍相提并论。
按照李俊和李怀坚的计划，给振武遥辇三卫的卫所选址，定在了次日上午。今晚对大伙来说，就只剩下庆祝和热闹了。
席间，忽然有部落长老站起来，举起酒杯对李俊问道：“敢问李将军，可曾婚配？”
本来还热闹喧天的宴会，一下子陷入了沉寂，绝对的沉寂，落针可闻的沉寂。
李俊看一眼李怀坚，老家伙扭过头，假装在打量屋里的装饰，好像这大帐不是他李怀坚的似的。
李俊答道：“俊不曾婚配。”
长老有意无意看了李怀坚一眼，接着问道：“李将军觉得，我遥辇部公主凤珍，能否为将军的良配？”
这一下，所有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李怀坚悄悄把头转过来，希冀地看向李俊。
李俊看一眼凤珍，姑娘此刻就坐在人群中，满是期待和紧张的神色。
李俊看向凤珍的眼神充满了温柔，然后用肯定的语气答道：“如果凤珍姑娘愿意跟随在下，那是在下的福分，是在下高攀了公主才对。”
李俊的话一讲完，凤珍的眼里立刻涌出了激动的泪水。
然而，李俊却突然就此打住，开口说道：“但是，此亲并不应该由长老提出。”
场中的人瞬间惊诧，李怀坚端着酒杯的手，抖了几抖。
李俊接着说道：“公主乃九天之上的仙女，该由在下提亲才对，不然，会委屈了公主。”
李俊说完这些，于众人瞩目之下走向遥辇凤珍，单膝跪地，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向凤珍认真问道：“尊贵的凤珍公主，请问你愿意嫁给李俊吗？”
凤珍把手递到李俊手中，喜极而泣，用力点头：“我愿意！”
全场哗然！
遥辇部瞬间沸腾！
所有族人奔走相告，威名远扬的李少将军，跪着向契丹人的公主求婚了！
部落里的妇人和少女听闻此事，瞬间泪崩。
本来还对李俊多少有些不服气的契丹武将们，一听到李俊向公主跪地求婚的消息，对李俊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契丹武将们腆胸别肚，拍着胸脯说道：“从今以后，咱遥辇人的命就送给李将军了。以后跟着李将军，刀山上得，火海下得，谁让他把咱们契丹人的公主，捧成了天上的仙女呢！”
李怀坚老怀宽慰，用衣袖擦起了眼泪。
凤珍握着李俊的手，此时此刻，她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镇北营的弟兄们，一个个竖起大拇指：“还是我俊哥儿，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娶来个公主！”
李俊拉着凤珍的手站起身来，对大伙说道：“俊身为朔方军将领，自幼孤苦，由安大帅和丰州少戎军把我养大成人。俊无父无母，婚事还要上报丰州府衙，让刺史大人替我下婚帖，待开春之后，正式求娶公主。”
众人鼓掌称好，热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李俊接着说道：“俊既已向公主求婚，就要献上聘礼。待俊回营，不日会送来面粉五百斗，奶牛二十头，盐两百斤，茶叶五十斤，棉服一千套，帐篷一百顶，麻布一百匹。待开春之后正式下婚帖，俊再为公主准备金银首饰和成婚衣物。俊乃武将粗人，如有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提点，俊自会改正，必不让公主受了委屈。”
凤珍再也忍不住了，抱住李俊大哭。
李俊只是一脸的微笑与宠溺，用手摩挲着姑娘的后背。
其实，李俊这么做，并非假公济私。想要彻底收服遥辇部，靠武力是不行的，靠拉拢也不够。最终要靠收服遥辇部的人心。
李俊和凤珍，既是两情相悦，又可以说是半推半就。但木已成舟，李俊自认不是负心汉，当然要承担起男人的责任。
李俊在检视遥辇部落的时候，就已经拿了主意，后面只要遥辇人求上门来，李俊就要演一出雪中送炭的好戏，给遥辇人一份天大的人情。
可李怀坚不知怎么想的，并未向李俊讨要任何物资，李俊也不好贴上去送。
恰好遥辇长老提出凤珍的婚事，李俊借花献佛，把准备赠送给遥辇部的物资，借着聘礼的名义送给遥辇部，以解遥辇人的燃眉之急。
李俊此举，不光是要收服遥辇部的人心，他更是要借此抬高凤珍的身价，让遥辇凤珍成为北地草原的传奇，让遥辇部成为整个契丹最成功的案例。
李俊深知，自己越是成就凤珍、成就遥辇部，遥辇人乃至所有契丹人，就越是会对遥辇凤珍高山仰止，感恩戴德。
而遥辇凤珍，遥辇部首领夷离瑾的掌上明珠，契丹人最高贵的公主，北地草原最出众的才女，是我李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