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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外见闻录 第105章

    唯一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队长的全力一击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把一个一百五六十斤的大活人直接双脚离地平着打飞出去三四米远。估计倭瓜头的脑袋就算没撞碎在石壁上,他的颈椎也绝对在碰撞之前就已经折断了。看来我之前没招惹队长的决定还是正确的,是明智的。

    如果说在老倪和倭瓜头死亡的过程之中有什么意外的话,那这个意外就应该是贪吃蛇。他先是被老倪的鲜血喷溅了一身,接着又被飞起在半空中的倭瓜头的身体狠狠地撞了一下。这一撞直接把贪吃蛇也连带着撞向了门洞内侧的墙壁,他也狠狠地撞到了墙壁之上。不过他没有直接撞到头部,而是身体躯干先撞上的墙壁,由于撞得这一下太猛,力量太大了,他的身体又被墙壁反弹了回来,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地上。

    我出于本能刚想冲过去扶起贪吃蛇,看看他撞得如何,伤到了哪里没有。不承想身旁的队长这时对身后的队员们猛地大喊了一句:“冲过去!”吼声未绝他就率先向门洞另一侧那几个正在看门挡路的人冲了过去,赤手空拳的冲了过去。

    是的,他似乎更相信自己的一对拳头,刚刚一拳打死了倭瓜头的拳头。这可能就是世界上所有强者的思维盲区,他们似乎永远更相信自己的优点和长处,虽然这未必明智。

    一支队伍中有这么勇猛疯狂的一位队长,又有那么冷血果断的队长兄弟,那其他队员的表现就可想而知了。他们也跟随着他们的队长疯了一般地向另一侧的门洞冲了过去,大有踏平一切敢于阻挡他们的敌人和障碍物的气魄。

    可惜,我好像就是这些障碍物中的一个。我不是故意想去阻挡他们,我也不敢尝试着去阻挡他们,但问题是我为了去查看贪吃蛇的伤情不得不在门洞中做横向移动,从门洞中的一侧移动到贪吃蛇所在的另一侧。而他们,这些原本跟随在我们身后的队员,他们现在是在门洞中做纵向运动,他们是从门洞这边的入口向另一边的出口冲去。

    我在横向移动中脚下一滑,不知是踩到了老倪流到地上的鲜血,还是心里压力过大所导致的手脚酥软,又或许是有人在无意中踢到或绊到了我的脚。总之,我突然就摔倒了,摔倒在了他们冲击前进的道路上,我变成了这些举止疯狂的队员们前进去路上的一道障碍物了。

    他们大多数人都和我与贪吃蛇不熟,之前连话都没说过,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根本就不可能指望他们能停下来,或者是为了我的安全绕路而行。

    所以在接下去的几分钟里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的就是踩踏,几十上百只脚的踩踏。我以前每次听到有人在踩踏事故中受伤或死亡都会不以为然,认为那些人似乎都是身体过于羸弱的家伙。人倒下去之后不会马上爬起来跑开吗?可今天我亲自尝试了之后才明白,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一旦你真的倒下去了,你基本就爬不起来啦。你身边的人会一个接一个的冲过来踩你,一下接一下的踹你,踹你的头,踹你的背,踹你的腰,踹你的腿,踹你的脚,踹你的手……你身上所有能踩不能踩的地方都会有人来踩、来踏、来踹,这才是事实,真真正正的事实。

    没有人会对你网开一面,也没有人会为你的安全考虑,更没有人会为你停留片刻。他们只是嫌弃你、鄙视你、甚至是厌恶你。嫌你挡了他们的路,认为你只配做为弱者倒在地上任人踩踏,并对你被踩踏之后的惨状加以唾弃,这才是他们真实的举动和心理。

    不能怪他们,我原本也和他们一样,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我能理解他们,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自保和自私而己,这才是大多数人日常所做的事情,我们都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危急关头我没有失去意识,自我保护的意识还在,这可能就是我最终能幸免于难的原因之一。我用尽全力护住了自己的脑袋,用双手双臂抱紧了头颈,用双腿夹紧了裆部,两条腿蜷缩了起来,身体微侧,尽量把自己躺成一个虾仁的形状。

    熬、捱、忍、咬牙、坚持、祈祷,这是我现在能做和不能做的一切,当这一切都过去之后我发现我还活着,真真切切地还活着。

    再长的队伍也有过完的时候,再多的人也有走净的那一刻,我躺在地上再也感受不到地面的震动了。我猜他们应该是都冲过去了,而我,幸存了下来。

    我挣扎着想去地上摸索和寻找我的眼镜。见鬼,不知道它掉到哪里去了,摸了半天也没能摸到。不过好在我知道我的两只手还在,还有知觉,这绝对是一件应该举杯庆祝的大喜事。

    我想起身,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主要是全身上下的剧痛打败了我尝试起身的勇气。还知道痛就不是坏事,证明我全身上下主要的神经系统还都正常,这又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尝试着深吸了一口气,睁着什么都看不太清楚的双眼勉强辨别出了方向。现在我的左侧应该就是刚才贪吃蛇倒下的地方,当然,也是那个倭瓜头尸体躺倒的地方。我的右侧不远处是老倪和他流了一地的鲜血,他和倭瓜头都是无可挽救的人了,就不用我去操心了。

    现在的我心中还有一丝执念,那就是想去看看贪吃蛇,看看他怎么样了,是死是活是伤是残我好歹都想知道一下。毕竟我们俩是一起出来的,虽无深交也不是什么实在亲戚,但我有义务第一时间了解他的安危啊。如果他安然无恙,我会开心地乞求他救我一救,帮我一帮,至少我们俩可以抱团取暖一下;如果他没能躲过这场劫难,我也可以帮他合上双眼,顺便再去他身上找出根香烟来点上。

    现在的我实在是太郁闷了,本以为在山上遇到这么一队人可以帮我们走出困境,可谁知道这些人也太疯狂了,为了屁大点的事情就可以闹出这么大的一场风波,真是得不偿失啊。

    我奋力挣扎着在地上蠕动着,向贪吃蛇身体所在的方向慢慢地爬了过去。没办法,我现在已经站不起来了,更不可能走动了,只能在地上吃力地蠕动着。

    现在的门洞应该依旧还是那么长,那么宽,那么高,那么亮。可趴在地上的我对于高度和空间的认知好像发生了变化,我似乎觉得门洞比之前的更高大了,显得更空旷了,也比刚才更安静了。门洞两边的出口处现在都没有人了,至少都没有能站立和走动说话的人了。

    这份难得的安静与空旷并没有让我感到欣慰,相反倒让我产生了一丝担忧和恐惧。我怕现在这里唯一还能喘气的活人就只有我自己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估计我也快坚持不了多久了。因为现在毕竟是寒冷的冬季,冰冷的地面,寂静的深夜,人烟稀少的山区,凭我一个人,一个受了不少外伤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怎么才能摆脱这种困境呢?我毫无头绪,更是毫无把握。

    我挣扎着爬到了贪吃蛇的身旁,还好,他的身上还有热气,身体还是温的。他还活着吗?我不敢确定,因为很多刚刚死去的人的身体也是热的、温的、暖的,仅凭这一点是无法判断的。我想了想就伸出手去摸他的脖子,我想先探探他的颈动脉。人只要还活着,那颈动脉就一定还在工作,摸这个比摸鼻孔探呼吸要准确得多。

    当然,我这么做其实也是担心贪吃蛇在刚才的碰撞中昏晕了过去,甚至是伤到了肋骨和肺部。那样的话他的呼吸很有可能会暂停或者是极度的微弱,以我现在受伤和不断颤抖的双手恐怕根本就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就在我的手越过了贪吃蛇的肩膀马上就要碰到他脖子的时候,我耳中忽然听到了一声低沉而又严厉的警告:“住手!别乱动!”

    这……这个声音好耳熟啊,怎么好像是……就在我还未完全想明白之时,躺在我面前的贪吃蛇好像忽然睁开了双眼,紧接着我就又听到了他的声音:“闭嘴!别动!连装死都不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