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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喜宝 第95章 皇商

    三月后,已是隆冬,快要过年。

    今年的冬天过的很艰难,家家户户都靠着那点存粮过活,但好在自靖安回去之后,朝廷下发的救济粮就没有再被贪过,一批又一批的下发至县城。

    大槐村的民众也收到了粮食,再加上自己的存粮,过的总要比外头滋润些。

    但当赵家要给村民们分发猪羊的消息传遍大槐村时,因为没收入,粮食短缺而沉寂的村庄,就像沸油入水一样,炸裂开来。

    谁都是不信的,这种天降好事谁敢信?若是是真的,那不是他们在做梦,就是赵家疯了。

    “可不咋的,如今的猪羊可不便宜,赵家会白白送给咱们,那不是憋什么坏屁,就是赵家人失心疯了。”那人抹了把大鼻涕,往地上一擦,言辞就、有些激烈。

    大冷天的,叫人在这里等了半天还不来,故意哄他们玩呢。

    不怪他不信,就算是年头好的时候,他们也舍不得买牲畜的,众人也是半信半疑。

    铁柱爹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挪远了一些,前些天赵家就说了这件事,叫他们想要的人家准备好地方与保暖的稻草。

    今日赵家又说猪羊就来了,叫家里想领养的人来村口等着。

    虽然都不信,但是村里的人一个都没少,都蹲在村口巴巴的望着远处,像一排排灰扑扑的成了精的蘑菇杵在那里。

    “剩儿,你说话别这么难听,赵老爷家都是大善人,你家里不是有人在作坊里做工?”一个村民小声提醒道,眼睛又往铁柱他爹那边点了点。

    铁柱家现在在赵家手底下可红的很,管着一个山头的作坊呢,要是被听见说赵家的坏话,那还能得了好?

    再说,赵家现在可是有秀才的,他们这样口不择言的,对秀才公也不尊敬不是?退一万步说,赵家小姐把他们大槐村带起来,叫他们不挨饿不受冻,他们理应心存感激,哪能还说这些拿不上台面的话呢。

    狗剩闻言回过神来,往自己脸上做样子,佯装打了几巴掌:“瞧我这张嘴!真是猪油蒙了心!”

    然后讪讪的笑着朝铁柱爹那边靠:“嘿嘿,铁柱他爹。”

    铁柱爹不理他,他自讨没趣,老实了下来,继续跟人望着远处的路。

    中午的太阳照着远处的水平线,把干巴的土地照的发白,在一片散发单着暖白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小片黑影,有人慢慢的站了起来,眺望着前面的黑影。

    “来了,真来了。”他喃喃道。

    一群群小黑点连成了庞大的一片黑影,连绵不绝的往村这边涌来。他们可以听见清晰地羊叫声,还有猪发出的“哼唧”。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着数不清的猪羊,呆呆地不知所措。

    铁柱满面红光,得意地拿着鞭子在后面赶着,赵二郎还有赵大郎在两边包夹,不叫猪羊跑到旁边的地里去,阿大阿二从县城回来后也跟着忙长生轩的事情,他们早在山下面围好了一个简易的猪圈,就等牲畜们赶来了。

    ......

    “排好队!都排好队!别往前挤——!”铁柱大嗓子喊着,他拿着鞭子带着帽,活像一个老练的猪倌儿。

    人群躁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每人可领一猪或者一羊。”铁柱身后是羊群还有猪群,羊是赵二郎找西域人买的,猪是李实甫去别的地方搜刮的,花了他们很多银钱。

    西域羊比较多,本地猪则少了些,只有五十几头,毕竟天灾人祸的,收猪不易。

    “柱子,这羊还有猪,真的发给咱们啊?”有村民怯怯地问道。

    铁柱睨了他一眼:“那还有假?”

    铁柱装模作样的拿着纸笔做统计。

    “呦,你还会写字儿呢?”

    “翠....凌...凌霜姐姐。”铁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不是等着您来,给你准备好纸笔嘛,快坐着。”

    凌霜一笑,也没跟他客气,坐下铺好纸笔道:“谁先来?”

    众人有些沉默,虽然排了队,但是没人向前,蠢蠢欲动,还在观望的状态。

    “我我我!嘿嘿,凌霜姑娘,我要一头母猪。”终于有人忍不住,从中间的队伍里出来向前。

    凌霜看了那人的文书,记好那人的名字,要的什么,便叫那人在后头签字。

    “凌霜姑娘,我这没念过书,不会写字啊。”他有些为难。

    凌霜刚要开口,铁柱就推来一盒印泥:“不会写字就画押。”

    “哎,这个好。”

    凌霜对着铁柱点了点头,她倒是没想着还有很多人不识字这个问题了,铁柱对着凌霜的脸一红。

    凌霜没注意这些,只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声道:“三年之内猪不得私下买卖屠宰,每人交二两押金,若是不想养了,可以找铁柱送回来,押金全退。三年后若猪还活着,则都归你所有。母猪生的小猪,公猪配种得来的银钱都归你的,但若是想卖掉,只能卖予我们家,我们都是按照市价收购,签订契子,绝不赖账。”

    “若是何人赖账,自己偷偷卖掉了,那咱们就官府见。”

    众人一听,有人喜笑颜开,有人犹犹豫豫。

    “二两银子啊......”

    “二两银子算啥,哪能买得到猪啊,现在二两银还买不到多少粮呢。”

    “那要是养死了怎么办?”人群中传来质问:“那是不是钱也回不来,猪也没有了?”

    这一问,让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我们小姐心善,若是牲畜生病了,送回来,我们治,治好了若是还想养,可以领回去,不想养,退钱。”凌霜简单明了地说道。

    “还有这好事儿,给东西不算,还包卖,包治病。”

    来的都是作坊里的人或者亲属,品行是已经筛选出来的,听到赵家解释的清楚,心里也都有了底。

    原先的男人喜不自胜:

    “多谢凌霜姑娘!回头我就叫我家那口子来送钱。”男人对着凌霜一阵道谢。

    铁柱皱眉:“要就快点签契子,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呢!”

    那人忙不迭送的点头,往白纸黑字上印下了个鲜红的手印。

    “拿着契子去找后面阿大领。”铁柱道。

    等众人看到真的能领到猪,一个个的都开始积极了起来。

    “管他的呢,凌霜姑娘,我要一头母羊。”

    “还有我!我要一头公猪!”

    等猪羊都送的差不多了,已经近乎傍晚,赵家人要收拾东西回家去了。只见一个畏畏缩缩的人,佝偻了身子,抱着什么东西,犹犹豫豫的过来。

    他头发很长,挡住了脸,身上破烂不堪,赵二郎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王麻子?”

    那人一瑟缩,抬起脸来,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他道:“二爷…”

    赵二郎一挑眉,刚要叫他哪来的回哪去,但却顿住了。

    王麻子小心翼翼的撩开怀里的布子,里面露出了一张干干巴巴的,正吮吸着手指的,小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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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轩在春天又一次轰轰烈烈地开业。这次,李实甫与喜宝投入了更多的资金,几乎花光了所有流动现金,在大朝国的东西南北都竖起了长生轩的招牌。

    喜宝规划了几个地点,并决定试营业半年。如果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长生轩将撤出并转向其他地区。

    眼红长生轩的人不在少数,暗中使绊子的也不少。如果仅限于广安县和京城这两地,凭借经验丰富的李实甫,他们并未遭受太多损失。

    然而,一旦长生轩扩展到整个大朝国,各地的地头蛇纷纷出现,许多本地商家联手对付声势正猛的长生轩,这让李实甫感到力不从心。

    这确实是一场豪赌,要不是有朝廷下发的黄商圣旨,他们最后可能会输得连洗脸布都保不住。

    下发圣旨的时候,喜宝正与李实甫在山上皱眉谋划,犹如困兽。

    长生轩第一个月的时候,挣钱挣得手软,连本带利全都收回来了,但是从第二个月开始,各店面就开始频繁出事,不是这个铺子被砸了,就是那个铺子被冤枉。

    喜宝年纪尚轻,跟着李实甫东跑西跑,又管着那么多的事情,倒是长进了不少,鲜少有让她皱眉的事情了。

    但目前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发展预期。若是再不解决,长生轩就只能从那些地方撤出来,最后只能在县城里苟且偷生。

    这是商战。

    喜宝跃跃欲试,虽然都觉得此事棘手,但两人眼里谁都没有服输的迹象。

    “若是想叫他们消停,就得给他们几分好处才是。”

    喜宝不满意:“这与地痞有何区别。”

    李实甫点点头:“就是地痞。”地痞收保护费,护不护的不知道,但是起码不会给他们捣乱了。

    “可如果让利给他们,那我们就永远屈居下风,无法赚得更多。赚得不多,就始终被压制,还得继续交保护费。”喜宝有些郁闷。

    李实甫笑了,心想喜宝的视野还不够广,但他很欣赏她的热血:“你说得没错,不过我们不是在和他们比谁赚得多,而是在比时间。”

    “时间?”喜宝若有所思地听着李实甫的话。

    李实甫见状,继续解释道:“如果只看眼前的利益,是走不长远的。”

    “长生轩开了这么多店,最终吞并他们只是时间问题。若我们有两个铺子能够站稳,那这两个店铺加起来,就能压住一个地方的地头蛇。慢慢地,所有铺子都立足了,就没有人能再逼迫我们让利。”

    喜宝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还是决定听从李叔的话,毕竟他经验丰富,自己只需跟着学习。

    “不过,让利是不可能给他们让的。”李实甫话锋一转。

    “啊?”喜宝有些错愕。

    “我们要把利润,送上山头。”他指了指上面,又轻轻拍了拍喜宝的头。

    喜宝似懂非懂,她大概知道,那就是李叔要跟当地小官员交涉了,这么多年,李叔也不是白干的。

    “外面是怎么了。”突然,喜宝听到外面乱糟糟的。

    “小姐,小姐,快,,,快出去,咱家有圣旨了!!”

    “啊?”喜宝一头雾水,与李实甫面面相觑,但整理仪容后便出了门。

    圣旨的颁布在喜宝家山下的房子里。

    赵家人面色激动,手足无措。

    这可是圣旨!!!四舍五入就是活皇帝与他们说话了,虽然不知道说的是好是坏,但他们农耕之家,何德何能与圣上能有什么联系?

    喜宝和李实甫快步走到院子里,院中站着一位身着藏蓝色官服的白面无须之人,正神色倨傲的等着他们下跪。

    想来是传旨太监,他的身后是一队威严肃穆的禁军,手持圣旨,神情肃穆。

    周围的乡邻已经围拢过来,脸上充满了羡慕和敬畏。

    喜宝心中觉得此事应与靖安王爷脱不了干系。

    传旨太监清了清嗓子,声音尖细:“都到齐了?那咱家可要开始宣旨了。”

    众人下跪,喜宝跪在最前面,倒不是她不懂礼数,只是都认为这旨是给喜宝的。

    那太监展开圣旨,声音阴柔,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念赵家仁心良善,恪守诚信,实乃诚实商贾之典范。近闻赵家于天灾之际,慷慨解囊,捐粮济困,朕心甚慰。

    为表朕之嘉许,特封赵家为“皇商”,赐金匾一块,以示恩宠。自今日起,赵家行商于天下,皆享皇室庇护,地方官员皆应予以便利,不得阻挠。

    望赵家弘扬仁德,以商济世,为民谋福,光大皇商之荣。

    钦此!”

    听到这几句话,喜宝、李实甫、赵二郎心中猛地一震。

    只有他们,才懂得“皇商”对于商人来讲的含金量。

    “赵喜是哪位?”宣旨太监把圣旨一合,然后扫视了一圈,含笑问道。

    “是我。”喜宝抬起头,高高举起双手。

    那太监把沉甸甸的圣旨放到喜宝手上:“赵喜,还不快谢主隆恩。”

    “民女谢主隆恩。”喜宝沉稳的接过圣旨,等全家站起来,都高兴的面泛泪花,他们赵家吃上皇家饭了!

    皇商意味着垄断与庇护。

    长生轩的香皂可以肆无忌惮的走遍大朝国了!不用再怕地头蛇,大朝国境内,他们不管到哪里都可以横着走了。

    “兰娘。”赵青山高兴地脑门发亮,腮帮子鼓起,他拉了拉兰娘的袖子。

    兰娘立马意会,得给人家报喜的喜钱。

    她搜刮了身上所有的袋子没找出几两银子来,遂有些尴尬,她出来的匆忙,没带银钱。

    那宦官就在那笑眯眯的跟喜宝说话,喜宝再问具体看中了长生轩的哪样养生品。

    宦官就拿出一张契子来,给喜宝看,怕喜宝不识字,还想给她念一念,没想到喜宝不等他开口问,就迅速地看完,还给他了,倒叫他好一顿诧异。

    李实甫见兰娘窘迫,看也没看,从自己的腰间解下钱袋,偷偷的塞给报喜太监,道:“公公赶来路途遥远,小小心意,请公公与随从们喝碗甜水,不成敬意。”

    “呦,借了您的光了。”太监隔着袋子一捏,就笑眯眯接下了。

    长生轩犹如困兽脱笼,在大朝国彻底的立了起来。

    四年后,长生轩的香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赵家借着喜宝的香皂,真正变成了大朝国豪门大户。

    但赵家始终久居深山,故而大朝国只知长生轩,不知广安县赵家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