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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吉祥物成精了 第111章 舞弊隐情

    犹记得那阵揪心的悸动,裴砚舟发现吉祥被挟持,毫不迟疑向祁渊求助。

    当他随众道士赶往钦天监,隔着那座塔听到吉祥绝望的哭声,只觉痛彻心扉。

    吉祥怎能不要他呢?她明知道哪怕是死,他也愿意与她共赴黄泉。

    时隔多日,裴砚舟看着眼前灵动的吉祥,想起她那句话还是心如刀割,深邃眼底暗藏伤感,俊逸脸庞难得透出一丝委屈。

    吉祥没见过他这样孩子气,不像那个清风霁月的裴大人,天大的事也不放在心上,非要揪住那句话与她计较。

    可他偶尔流露的幼稚并不让她讨厌,反而觉得挺招人疼。

    吉祥抿唇偷笑:“咱们不是谈公事吗,大人怎么又掰扯到我身上了?”

    裴砚舟看她眼里笑意盈盈,心头那股闷气也消散了,他绷住脸装作不依不饶,轻拧她手腕带进自己怀里,双手牢牢地搂住那把细腰。

    “休想敷衍,你不说实话,我自有法子收拾你。”他温柔地撂狠话,逗得吉祥直乐:“哦?大人打算怎么收拾我?”

    吉祥激起了斗志,杏眼含春望着他笑,双手抓住他衣领踮起脚尖,红唇轻啄一下他嘴角,蜻蜓点水般划过他心上。

    裴砚舟脸庞微红,喉结随之滚动,但他要是败下阵来,此事就被她糊弄过去了。

    “不许胡闹。”裴砚舟腾出手捏她下巴,指腹碾摩雪腻香腮,声音哑得像烧起一团火,“告诉我你的心里话,我想听。”

    吉祥雪白贝齿咬着唇角,莹亮眼底也燃起簇簇火苗,心想你见过本座胡闹的样子吗?

    真想扒开他故作矜持的外表,看看他内心有多疯狂,咳,算了,光天化日就放过他吧。

    吉祥双手攀上他肩膀,歪头一笑:“那我问你,大人相信有来世吗?”

    换做从前,裴砚舟不会与她做这种假设。

    但他和初月的记忆被唤醒以后,再也无法果断回答是或否。

    廊檐下微风吹散她额前碎发,裴砚舟掌心拢着她鬓边,柔声说道。

    “吉祥,我和你在一起,无暇为过去感伤,无心为将来烦忧。你在我怀里真实的温暖,你看着我笑的样子,风吹过你发梢的香气,都是我渴望已久的幸福。”

    吉祥望着他真诚的双眼,心里暖融融像烧着一壶糖水。

    自从送别初月和许婉柔,这几晚也曾梦见她们,那片净地繁花似锦美不胜收,耳边是璞灵女子欢快的笑声。

    那是属于初月和许婉柔的圆满,她放不下红尘俗世,也是成全她和裴砚舟的圆满。

    “裴砚舟,从我初识这世间,我眼里那个人只有你,我要你这辈子都属于我。”吉祥拊住他后颈,送上自己香甜的吻。

    “听明白了吗?我要你全心全意地爱我,每时每刻都想着我,我喜欢你抱我吻我的热情,所以,再多喜欢我一些吧。”

    裴砚舟气息渐沉,他没有用言语回答,炙热的眼神胶着在她眉梢耳畔,猛然将她托抱起来,一手抵着她背后花墙,延续彼此情意缠绵的吻。

    春色满园,时光正好,心田那颗种子破土那一霎,青色嫩芽轻颤着舒展开来……

    燕安府衙修缮落成之时,朝廷那纸调令轰动整个京城。

    曾被贬去渭水做县令的裴无常,他居然又杀回来了,虽说没有官复原职,但能继任燕安府尹,那也是朝堂上下独一份的盛宠。

    乌托罕王子离京那天婉拒群臣相送,仅邀请祁渊和裴砚舟同行,分别骑着汗血宝马好不威风。

    还有王子身边的格泰画师,他那幅《万里江山图》艳惊四座,画坛公认比范拓更胜一筹。

    借着两国交好的东风,民间也发起了书画交流,甚至创立了万林画派,听说那里是格泰的故乡。

    世间从此再无袁随遇,他余生都将带着对同门的怀念,将世间美好寄托于画笔上。

    《花朝蝶戏图》被皇帝一气之下烧成灰烬,范逸口中的真迹也被裴砚舟鉴定为赝品,气得他在牢中跳脚撞墙疯疯癫癫。

    有人说真迹被范拓烧给范哲去陪葬了,也有传闻范逸卖给异域富商,那些钱早就被他挥霍一空。

    送行车队停在关外,裴砚舟当着祁渊的面,将囊袋里的画轴送给格泰,物归原主或是留作纪念都不重要了。

    京中无人再提花朝蝶戏图,百姓津津乐道挂在皇帝书房里的是万里江山。

    短短数月,燕安又在盛行裴砚舟的传说,比以往有过之无不及。

    眼红也没用啊,人刚来就破获了离奇悬案,靠真本事重获皇帝赏识,谁还不服气呢。

    但就有人嫉妒得要命,之前与裴砚舟不对付的官员们暗戳戳拿火药作坊说事儿,联名告他徇私枉法包庇罪徒。

    雪花般的折子堆满御书房,德兴帝久卧病榻无心理政,将祁渊叫到面前问他怎么看。

    祁渊心里门儿清,裴砚舟从未打算追究那些工匠,他又何必为这点龃龉翻案彻查。况且旧事重提,将揭露朝廷官员贪墨赙赠的短处。

    德兴帝得知内情就此作罢,既然赵府尹有错在先,为了一个罪臣动摇民心得不偿失。

    调令如期送至燕安府衙,正如吉祥所说,裴砚舟来做这个府尹,好多事都能顺利收场。

    原先告他的那帮人识相闭嘴,扳不倒的对手不如结为同盟,见风使舵是他们最拿手的本事,犯不着拿自己的仕途作为赌注。

    朝堂上的骚动算是平息了。

    裴砚舟申领赙赠安顿遇难者家属,吉祥私下也没闲着,借由七大姑八大姨的唇舌之力,将范逸道德败坏的丑事传遍京城。

    民愤愈演愈烈之时,玉奴作为人证状告范逸欺辱女子教唆自尽等罪行。

    范逸已被判了死刑,罪上加罪也并非难事,裴砚舟趁机奏请三法司修订律法。

    大理寺由前任廷尉暂管,郭巍有祁渊相助重回都察院,罗志远几经波折依然坐镇刑部。

    他们深知裴砚舟的执着,何况是为民请愿的好事,同意在律例上明文规定诱欺他人、教唆自尽等具体刑罚。

    “这真是个好消息。”吉祥翻看新拟定的律法,眼睛笑起来像月牙儿,“如今有法可依,无耻之徒多少有些忌惮,世人都能用律法保护自己,当然,避免罪行发生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裴砚舟看她小嘴一开一合,眯起眼睛笑道:“昨日我进宫面圣,皇上特意提起你了。”

    吉祥抬起头两眼发光:“算那老头子还有点良心,赏赐黄金万两我也不嫌少啊。”

    “那倒没说,只是夸你慧眼识人救驾有功,打算下旨赏你来着。”裴砚舟看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忍不住逗她,“你若想要黄金万两,我找机会给皇上提个醒儿。”

    “咳,那倒不必,大人先容我想想吧。”

    吉祥正儿八经盘算起来,谁嫌钱多烧手啊,老皇帝难得大方一回,哪能随便要赏赐,不过,这世上还有比金子更好的东西吗?

    咚咚……府衙外面传来几声巨响,乍听上去像晴天打雷。

    吉祥一时没反应过来,却见裴砚舟神情严肃:“何人击鼓?”

    钟朔打发走身边衙役,赶来禀报:“回禀大人,邑县泉塘乡贡生前来击鼓鸣冤,状告春闱考官徇私舞弊。”

    吉祥纳闷道:“春闱不是已经放榜了吗?”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都过去大半月了,他们怎么突然想起来告状?登闻鼓可不是敲着玩儿的,对吧,大人?”

    裴砚舟点头:“无论原告有何证据,但凡击鼓都要先打三十大板,事后若是查出所告非实,按律法将徒刑两年,影响恶劣者或被处以流放。”

    吉祥想起来了:“登闻鼓一响必须升堂,断出是非方能结案,钟大哥,外头来敲鼓的贡生有诉状吗?”

    她寻思先去探个口风,万一是落榜失意来撒疯的,想法子把人劝走省得再挨顿打。

    钟朔面有难色:“没有,他们甘愿受罚也要当堂控诉。”

    裴砚舟长眸微凛:“科举舞弊刑罚之重仅次于谋逆,控诉不成将被判处诬告。”

    钟朔也想不通那些贡生为何如此坚持:“方才门房来报,原告共计五十七人,等着将他们抬出衙门的仆人都在旁边候着,看来是铁了心要告状。”

    “这么多人,难道整个乡的贡生都落榜了?大人觉得此事反常吗?”

    吉祥好奇地看向裴砚舟,当年他一举夺魁,科举那些事儿没人比他更清楚。

    裴砚舟吩咐钟朔准备升堂,边往外走边道:“春闱三年一度,每届约有上万名贡生赴京赶考,最终上榜的进士仅为百人,进士再赴殿试决出三甲……”

    “啊,这个我知道,大人就是皇上钦点的状元嘛,您可是三元及第的人间文曲星!”

    吉祥心悦诚服地竖起大拇指,读书可太难了,这方面她承认裴砚舟比她强。

    裴砚舟将她手指拢入掌心,淡然笑道:“进士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材,因此科举舞弊绝不姑息。贡生凡夹带小抄者,一旦被查出将套上镣铐拉出考棚示众,至于冒籍顶替者视为罪行恶劣,杖责一百,流放充军。”

    “倘若考官知法犯法,一经查实皆是死罪,纵使位居朝堂的高官也不得赦免。”

    “考官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舞弊受贿,收了钱就不怕没命花?”吉祥此时不懂,哪有官员这么想不开,直到裴砚舟升堂才明白其中曲折。

    除了京城书院,各乡贡生都在县里学堂读书,同窗之间才学高低也有比较。

    此次春闱放榜,邑县泉塘乡的贡生全部落榜,隔壁溪木乡的贡生却都榜上有名。

    但在学堂共读的时候,泉塘乡的贡生大多学识过人,那么问题来了,平时比不上他们的邻乡贡生,都是怎么上榜的呢?

    堂下那些被打得屁股开花的贡生,声泪俱下恳求裴砚舟查办此案,他们苦无证据,只能想到击鼓鸣冤的法子。

    裴砚舟命人将他们带下去录供词,同时致函礼部贡院,要求查阅进士考卷。

    贡院封存的考卷均有两份,除了考生本人写的那一份,还有贡院学士掩去考生姓名,抄送给考官审阅的卷子。

    此举可以防止考官认出熟悉的笔迹,也能追查抄送学士有无作弊,如果两份考卷朱墨不符,必是学士受贿帮考生篡改原卷。

    这案子查起来并不难,上百份进士考卷两相对比,都没发现学士篡改的痕迹。

    排除抄送嫌疑,那就只剩泄题这个可能。

    裴砚舟继续追查出题考官,其中有位翰林侍读,姓陈,老家恰好在邑县溪木乡,他与此次上榜的某个进士同是陈氏宗亲。

    裴砚舟派人将他押来审问,只会做学问的读书人哪见过这种阵势,吓得魂飞魄散全招了。

    他那位宗亲在当地极有势力,早在去年就已收买赵府尹,即使泄露考题被人质疑,燕安府衙兜底也不怕出岔子。

    没想到春闱刚开始,赵府尹就被万丹青炸死了,更没料到新任府尹是裴砚舟。

    “人算不如天算啊,如果赵府尹还没死,我就不会被你抓住把柄了。”吓瘫了的陈侍读看着裴砚舟惶恐流泪,嘴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

    吉祥啪地一声拍桌而起:“这叫老天有眼,你们这帮蠹虫活该自食恶果!”

    裴砚舟察觉陈侍读欲言又止,这时钟朔匆匆赶来,往他手里塞了张字条。

    裴砚舟看了眼,不动声色带吉祥走出审讯室,见到候在外面的中年男子,恭敬唤他“父亲”。

    吉祥了然,这位大叔就是裴砚舟的舅父啊。

    “承谦,是我疏忽了。”裴旸双膝哆嗦着要给他跪下,裴砚舟蹙眉摇头。

    “裴编修,外头风大,有话进屋里说。”吉祥不懂当爹的为何要跪儿子,赶忙将人拽进屋里。

    裴旸哭得双目通红,不敢求裴砚舟宽恕,只怕自己连累家人。

    裴砚舟扶着他坐下来:“父亲不妨先告诉我,收过他们多少银子?”

    吉祥没想到裴家舅父也牵扯进这桩案子,解释不清那是要杀头的。

    裴旸哭诉拜年时,裴夫人收到陈侍读的回礼,她也没细看搁置一旁。

    近几日得知陈侍读涉嫌泄题,其他翰林官员的夫人纷纷找她求情,这才知道当初那份回礼暗藏五百两银票。

    其他官员家眷早有发现,想退回去都被拒绝了,说是平日辛苦犒赏他们的,眼下却是有嘴说不清。

    陈侍读凭一己之力,将整个翰林院拖下水。

    吉祥相信裴旸事先不知情,裴家不缺这点银子,怎么可能见钱眼开落下受贿罪名。

    可是陈侍读罪证确凿,裴砚舟铁定要将他治罪,虽说裴旸没有参与出题,但到时候闹到鱼死网破,裴旸往轻了说也得是流放。

    向来不求人的裴砚舟,在郭巍和罗志远面前低了一回头,请他们以廉正之名督查翰林院。

    若有学士参与出题,且确与陈侍读有勾结,按罪论处,其余被栽赃之人还予清白。

    裴旸帮郭巍养了那么多年儿子,他倒是愿意送个人情。

    罗志远老眼精光矍铄,不答反问:“裴府尹,有道是礼尚往来,你能否也帮本官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