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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乡彷徨 第62章 刘玉梅去世

    “文秦,今晚你要不去我家睡觉吧?我儿子在黄利县高中住校,我婆婆晚上睡得死,没人知道。”方巧巧靠在郑文秦怀里娇滴滴的要求。

    “不行,玉梅还在家呢,我真是糊涂,实在没忍住,我对不住你…我还是走吧…”

    “你这就走了吗?那今天的事情算怎么回事呢?”

    郑文秦从口袋里摸出20元钱给方巧巧,方巧巧气的打了郑文秦一耳光。

    “怎么?你当我是婊子吗?给我钱?”

    “不是,巧巧我是心疼你,你一个女人家,男人死了你哪来的收入啊?我今天只带了这么点…”

    “你心里还是有我对不对?”

    “心里没你能干那事儿吗?我又不是畜生。”

    方巧巧看着郑文秦爱惜自己,哭着抱住了郑文秦,她好久没有被人呵护过了,她后悔当时听了家里人话,没有嫁给郑文秦,嫁给了那个短命鬼。

    她出嫁后,郑文秦转身也娶了刘玉梅。一对苦命鸳鸯就这样被拆开了。

    “你再陪我坐会儿吧,文秦。”

    刘玉梅转身没看见郑文秦,女人的直觉让她惴惴不安,她想起来去找郑文秦,一不小心没站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她的肚子狠狠的撞在了地上的小矮板凳上。两腿间开始缓缓的流血,她痛苦的叫喊着。

    婆婆余春草听见了动静,她跑进屋里一看刘玉梅倒在地上,嘴里还不停的喊着郑文秦的名字。她急的说了句:“姑奶奶,你这么大个个子,我怎么搬得动你哦!”

    余春草突然来了主意,她看刘玉梅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早春的夜里还很凉,她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她躲在门后,像一只老鹰等猎物死去一样,等待着刘玉梅流血不止死去。

    “妈…妈……妈,你帮帮我,帮帮我…”刘玉梅无力的叫唤着,余春草吓得不行。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救刘玉梅起来,但她想救起来也是害人害己,尤其是儿子的日子不好过,儿子没日没夜和癌症晚期的人待在一块,太损害身体。

    母亲的本能让她还是狠心的站在门后一动不动。

    “妈…妈…你救救我…妈…”刘玉梅把手伸出来开始往前爬,吓得余春草赶紧把门关上了。

    她在外面守着心跳不止,她跪在地上不停的祷告着:“文秦他爹,我是逼不得已的。你帮帮忙带她走吧,咱儿子还得活,咱三个孙子还得活…”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房面里面再没有声音传来,余春草才跑进自己的屋里盖上被子假装睡着,她满身大汗的裹着被子发抖。

    终于郑文秦回来了,他见母亲屋子里灯还亮着,他觉得心里酸酸的,这么晚了她还在为自己照顾妻子,而自己还在外面快活。

    他敲了门进去喊:“姆妈,还没睡啊,玉梅还好吧?没发病吧?”

    “没……没……文秦,玉梅在睡觉。”

    “好,那我回房间了。”

    “不!我和你一起去看看玉梅吧。”余春草又怕儿子被刘玉梅的死像吓到,她和小时候一样保护着儿子郑文秦,她汗如雨下的从床上爬起来,缓缓的走向儿子。

    “姆妈,你是不是病了?怎么发一身汗?”郑文秦关心地问。

    “没,姆妈就是胃病发了,没事没事,咱们去看看玉梅吧,看她要不要换裤子。”

    余春草站在郑文秦前面,母子开始往那间房走,门刚推开,一股子血腥味传来,地上的刘玉梅正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这对母子。

    郑文秦吓得连连后退。

    “姆妈!姆妈!玉梅是不是死了?”

    “啊!应该不会吧!我一刻钟之前才进去给她倒水喝了的。”余春草的汗已经湿透了整件衣卦,她颤颤巍巍的走近探了探刘玉梅的鼻息。

    “儿啊!玉梅去了!”

    郑文秦想到自己才和方巧巧快活了一阵,顿时愧疚的大哭起来。

    “儿啊,你先别哭,你去把族里的长辈都叫过来,大家一起都知道这个事情。不不…我们先把玉梅搬床上去,把地上的血搞干净,免得遭人闲言碎语。”

    母子俩吓得浑身发抖,把刘玉梅的尸体搬到了床上。

    余春草看着刘玉梅一双不瞑目的眼睛,她再也承受不住了,她猛的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郑文秦吓得不轻,他蹲在地上大哭,哭完就跑去叫邻居,又让邻居去叫族里的长辈。

    不到十分钟,房间外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人们不停的议论着。

    “玉梅死了?”

    “啊!这么快啊!上午才看见她啊”

    “可怜三个孩子还在学校里,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啊!死的太快了,婆子好像哭晕过去了。”

    “是啊!玉梅命还不错了,还有婆子为她哭,要是我死了,我婆子估计要笑死…”

    “哎!女人都一样的命!”

    大家帮忙把余春草抬进屋里,喂了点温水她才缓缓醒过来,醒过来就胡言乱语:“玉梅……玉梅……不是我……玉梅……”

    “你看这老婆子真的很疼儿媳妇啊,玉梅泉下有知都值得了。”邻居都感叹说。郑文秦也哗啦啦的流眼泪。

    “姆妈,你快清醒点啊!玉梅没了,我不能再没有你啊!”

    大家都被母子情深和婆媳情深感动的不行,不停的抹眼泪。

    “文秦,我刚才给你玉梅穿好寿衣了,你可以打电话通知她娘屋侄子们了,给你几个孩子的老师也联系吧,妈没了孩子们该知道的。”族里年长的老太太交代郑文秦。

    “好,我这就打电话,劳烦大家帮帮忙,在这里多待一会,我怕我姆妈也出事。

    “这是自然的,我们都是族人,都该帮忙的!文秦你也是可怜人。”

    很快丧葬的道士就请过来了,俩个板凳搭着一张破凉席,刘玉梅的尸体放在凉席上,由于慌忙找村里快死的老太借的一套寿衣,小到连小腿都没遮住,就像刘玉梅拘谨的一生。

    郑文秦的几个姐姐靠着哭过几场葬礼的本事,不停的嚎丧,哭一哭又会忘词,因为实在是想不起,刘玉梅做了什么感天动地和丰功伟绩值得哭的。葬礼就这样尴尬的举行。

    直到第二天清早,三个孩子的到来,才把葬礼推向高潮。

    “妈!妈!我的妈妈!”三个孩子摸着刘玉梅冰凉的手,哭的撕心裂肺,周围的人看着都跟着流泪。

    刘玉梅这一生最对的起的,就是这三个儿女。她省吃俭用从来不收拾自己,邋遢了一生,但几个孩子都穿得干净整洁,也都遗传了她的高个子和差强人意的脸。

    “爸!我妈怎么突然死了?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小儿子郑凯气愤的问。

    “你妈妈癌症晚期怕你们担心,不让我说你们听。”

    “那奶奶又是怎么了?”

    “你奶奶太伤心了哭晕过去了。凯儿,爸知道你难过,你只要好好学习就对得起你妈了!”郑文秦也伤心的哭。

    “我妈死的时候你在干嘛?”

    “我…我…在茅房啊,你个臭小子和你爸怎么说话的,你妈死了,最难过是你爹我。”郑文秦慌忙辩解。

    “这文秦和玉梅感情真好,真是羡慕啊!”邻居们又感慨起来。

    刘玉梅一双冰冷僵直的双脚、硬挺挺的放在木板上,崭新的鞋子在枯旧的皮囊映衬下,显得赫然而突兀。

    黄色的厚纸盖在脸上,依稀可见的双耳上蔓延着冰冷的青紫色血管,如毒虫般踊跃而出。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二氧化硫的味道,锣鼓喧天里夹杂着呼天抢地的哭声。干燥天气下,“帮忙”的人永远是急迫与烦躁的,他们经过逝者躯体时习以为常的淡漠。

    是的!他们比村口的小路,见证的红白事还多。上午张家添丁喜庆洋洋,下午李家丧母忧思郁结。在他们眼里都是一场小事,根本不需要揣测。

    这个夜晚,不善言辞的嘴,却能道出半生的忏悔和歉意…所有的瓜葛与牵念如刻刀般刻进心脏。这是刘玉梅生命最滚烫的那一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