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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府奇闻录之墨池奇遇记 第十集:路中离奇见闻

    入得颜家,颜家上下对沈渠安均以礼相待。而颜珍霜一改往昔对其蛮横无理之态度。此番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反倒是令沈渠安颇感不适。

    次日晨,沈渠安与颜珍霜的结婚仪式如期在颜家举行。因为原本即为伪结婚,故颜家也未做太大排场。但婚礼的奢华场面仍令沈渠安深感意外。足可见颜家资产之富足,当下生意之兴旺。

    沈渠安本想是伪结婚,则可草草了事,待那伪证婚仪式一过,即可早早退场。接下来之事,尽由颜家折腾。

    婚礼之上,龚跃莲也应邀到场。颜珍霜此举,用意明显,特向其展示自己打赌未输。

    而那龚跃莲却待沈渠安在庭院内时,见其身边人少。走至其面前,说道:“沈先生,汝与颜二姑娘的婚姻实为伪婚,这在稍有些眼光之人中都能看出。但问沈先生,那颜珍霜出得多少钱两说服你与她结婚?如果沈先生同意,此刻断然悔婚,我龚跃莲愿意支付颜珍霜赠你的全部钱两之外,再加上一万银元。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龚姑娘,”沈渠安笑着说道,“予年幼之时便喜好读书,最喜读之书莫过于明吴承恩所著之《西游记》。《西游记》中第一回,那石猴在未获须菩提所赐‘悟空’名之前,已然知晓‘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之道理。连那刚从石缝中蹦出的石猴都已明白知晓的道理,何况我沈某乎?我既然已经答应颜家和颜珍霜结婚,此刻自当不会反悔。”

    “哈哈哈,”龚跃莲一听,此人竟然拿自己与小说中的孙悟空做比较,不免觉得好笑,接着说道,“沈先生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说话风趣幽默,实在是令在下钦佩。先生此刻竟然不愿意悔婚,在下也不再勉强。我本与颜珍霜打赌,此时,看来双方战成平手,未见胜负。只是,目前先生手中所持之一物,在下愿意出得十万银元购买之。不知先生可否出让?”

    “啊?......啊?......”沈渠安心中异常惊讶,心跳速度顿时加快了数倍。内心中想道,“十万银元?我的天呀!我的妈呀!我在墨池武馆做文书,一个月的薪水也只有二十银元,穷尽我一生,恐怕也赚不到这么多的钱呀!我现所有之物,最值钱的,看来也只有我这颗项上人头了。难道她是要我的小命?即便是把我的小命卖了,也不值这么多的钱呀!”沈渠安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的飞速,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但他表面上却显得镇定如常,貌似平静地说道;“不知龚姑娘肯出如此大手笔所购在下手中之物,为何物?”

    “是那本北宋末年即已失传的《杨延昭枪谱》。如果先生肯出让,我即刻同先生一道,前赴四营巷益康钱庄取款现金十万银元。尽归先生所有。”

    “啊?......啊?......”沈渠安的心跳顿时又加快了数倍,几乎要跳了出来。心中想道:“那《杨延昭枪谱》我倒是也听说过。为史上杨家将中的杨六郎杨延昭所创,兵家绝学。杨延昭凭借其超群武艺,威震契丹,打得辽兵望风而逃。北宋真宗大中祥符七年,杨延昭临终前将其全身绝技尽书于《杨家枪法》一书中,书之别名《杨延昭枪谱》。那枪谱后被朝廷所有。至靖康元年随着北宋朝廷的南迁,枪谱也不知下落。现已失传近八百年。那本枪谱我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是手中持有了。为何面前这位龚姑娘说是在我手中?该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沈渠安又想道:“反正也没有,那就随便拿糖,摆摆架子,装腔作势。糊弄糊弄她。”随后昂头挺胸,故作得意,口中说道:“那本《杨延昭枪谱》,旷世武功绝学,区区十万银元,小数目,在下即便看到百万银元,眼睛都不带一眨的。”

    龚跃莲听后,心中想道:“这位还真是视金钱如粪土之人,十万银元都不能触动其心。足可见这本枪谱价值连城。好个沈渠安,你到还真是临危不乱。竟然十万大洋你都不卖。好,待明日我派出高手数十人将你劫持至我府中,严刑拷打,逼你说出枪谱所藏之处。到时一个银元也不给你。那时看你还跟不跟我这般傲慢!”

    随后,沈渠安离了庭院,进入厅堂。虽只是伪结婚,但旧时婚礼的仪式依旧让沈渠安感觉繁琐。拜过天地、高堂,夫妻伪对拜之后,依旧折腾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可坐下休息了。

    沈渠安在东厢房内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倒着茶水,一边吃着瓜果。心中想道:“既然是伪结婚,干嘛还弄得如此隆重?差点要累死我了。”大口大口地喝完茶之后,正想要回最西边自己居住的房间内好好睡个午觉。

    此时恰逢颜家的丫环许莉思来此打扫房间。沈渠安见到她,回忆起自己年少之时曾被颜珍霜当做活靶子来练武,打得遍体鳞伤,躺在自己房间之内“哎呦”、“哎呦”地呻吟之时,却有好几次这位丫环悄悄地送来跌打镇痛膏。此刻想起,不免思绪万分。“那时,除了面前这位许姑娘,恐怕都没有他人能注意我沈渠安性命的。”

    “许姑娘,多年已不见,不知近况可好?”沈渠安说道,“在下始终都不曾忘记许姑娘当年的救助。现今回想起来,真是感激涕零。”说着,也不免回忆起当年被颜珍霜殴打之时的惨痛记忆,仍历历在目。而今日,却和她结婚。旧日之事如同浮云,任由卷舒。真可谓是世事堪玩味。

    “沈先生今日已是颜家的贵客,千般所倾为一身。足可谓是屎壳郎变凤凰,一步登天。而在下目前却同往日一样,仍是颜雅琦手下众多不起眼的丫环之一。难得先生今日还记得多年前之事。”

    沈渠安一听,不知此话是何意。总感觉不是滋味,正想问个究竟。却见颜雅琦跑了进来,急匆匆的说道:“沈先生,大婚之日,你不在厅堂里好好接待客人,怎跑这来独自玩耍?让我等找你找得好苦。”

    “找我做啥?”沈渠安问道。

    “你现在要和我二姐一起去龙湾瑶溪。我颜家的祖上宗祠在那,我娘说了,你们要去颜家祖上祠堂去祭拜去的。”

    “啊?”沈渠安惊讶地说道,“既然是伪结婚,我看我就不用去了吧。你二姐自己去就可以了啊。”

    “这话差矣!我娘说了,你一定要去的。不去不行!”

    “不去了,不去了,累得慌!”沈渠安懒洋洋的说道。

    “不去不行!”颜雅琦突然大声叫道。

    沈渠安被这突然的大叫声给怔了一下,倍感诧异。颜雅琦平时给沈渠安的感觉总是慈祥面善。但此刻沈渠安却感觉到,面善的人凶起来也不面善。

    “沈先生,我表弟秦铺仁已开轿车在外等候多时了。我二姐也已在车里了。请先生赶忙前去啊。”

    沈渠安心中想道:“既然四姑娘如此执意要我等前去,也只好做做样子,委曲求全。既来之,则安之。因为毕竟还是在颜家生活。”

    沈渠安走出了房门,却听得里面颜雅琦的声音,“许莉思,我房间里你刚打扫过,怎么一点都干净,一会再去重新打扫一下。”

    沈渠安听得颜雅琦表面上貌似是在抱怨,而隐约感觉到颜雅琦却像是在故意找茬。以姑娘脾气使唤下人,这到本也不是什么怪事。只是颜雅琦平时为人随和,对待下人也无态度和蔼,从不故意训斥辱骂下人。这一点与她的二个姐姐颜珍霜、颜萍诗是有很大之不同。颜珍霜、颜萍诗训斥辱骂下人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刚才若是颜珍霜、颜萍诗在故意对下人找茬,沈渠安是丝毫不感到意外。而今日却是颜雅琦为之,颇令沈渠安感到意外。

    沈渠安走出颜府门口,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龟形小轿车。知是西洋进口之物,巨为昂贵,非大户人家根本无力购买。而见颜珍霜已坐在后座,而开车者是秦晶黛的堂弟秦铺仁。沈渠安年少时住在颜家,与秦铺仁见过几面。但从未与之说过话。印象之中对方总是穿着西洋服饰,打着领结,貌似国外留学归来之人。

    沈渠安也上了后车门,坐了下来。

    “沈先生,这是我表弟秦铺仁,卒业于温州府鼓楼巷西式机械学校。我颜家目前只有他会开车。龙湾瑶溪我颜家宗祠离此路途遥远,由他开车带我们一起去那。”

    沈渠安听得颜珍霜现在叫其“沈先生”,到是颇感新鲜。以往沈渠安住在颜家之时,颜珍霜均称呼之“小沈”,如今却成了“先生”。真是令人感慨此一时,彼一时。今日已同往日大不相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沈渠安和秦铺仁打了声招呼,就坐在车里休息了。由于早上的仪式较为繁琐,沈渠安此时也颇感疲倦。便倚着车后座似睡非睡地靠了会。

    不知过了多久,沈渠安在车上半睡半醒似的,突然头部被磕了一下,撞到了车的铁皮上。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车子已进入一片树林之中,虽已是晚秋,但仍是到处枝繁叶茂之象。此时看来已快到瑶溪了。只是此次地段坑洼不平,车子不免一颠一颇的东倒西歪似的向前行驶。

    突然,从前方树上跳下一人,拦截在了面前。秦铺仁被这空中跳下之人给怔了一下,急忙刹车。车里三人都不免同时向前倒去,轻撞了一下。

    那人虽然用黑布将自己眼部以下的部位给遮住,但沈渠安一看其身影及动作便知,那人是李秀婷。心中想道:“这人真是乐此不疲地来找我的麻烦,竟然都追到瑶溪来了。我偏偏不去理会她,看她能弄出个什么花样来。”

    秦铺仁正要出车门下车看个究竟,而颜珍霜却已先行开了车门,不说一句话,便和她打斗起来。沈渠安一见此状,心想:“这颜珍霜和她妹妹颜雅琦行事风格真是迥然不同。此时若是颜雅琦碰到此景,必定先下车,和这位蒙面人先闲聊个几句。待对方毫不理会之时,再行与之打斗。而颜珍霜看来是个急性子,她却先绝不问对方的来历名目的,先行打完再说。”

    此时,这黑色龟形轿车由安平坊行驶至瑶溪约莫有一个半时辰。由于旅途疲惫,沈渠安此时甚感口渴。看此处地形,可能会有溪水流动。沈渠安对秦铺仁说道:“秦兄,小弟目前口渴,先下车找些水喝。”说着,开了车门下了车。心中想道,“溪中之水,并未十分洁净。若做饮用,恐不合适。但即便如此,用之漱漱口,洗个脸,拿冰凉的溪水在我脸上吧嗒吧嗒地拍搭两下,让我的头脑清醒清醒,消去我这周身的疲倦,也是好的。”

    边想边走,行了约一百余步。想起刚才那蒙面人与颜珍霜打斗,两者武功看似水平相当,不分伯仲。但不知此时,二者打斗结果如何?好奇之余,不免回过头来看看。

    沈渠安回头一看,看到的情形不免让其感到异常之惊讶,简直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沈渠安赶忙蹑手蹑脚地躲到了旁边的大树后面,想看看究竟。

    那蒙面人的遮布已被打落。那人果然是李秀婷,这本也已在沈渠安料想之中,无任何悬念,此点并未让沈渠安感到惊讶。而两者武功也相当,正继续打斗中,也未分胜负,这也不令沈渠安感到惊讶。

    而令沈渠安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秦铺仁此时却悄悄地躲在车后面,手中持着一把前清时期士兵常用的弓箭。那箭头十分锋利,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出些许亮光。令沈渠安在百步之外,都感受到箭头的锋利。而秦铺仁却也在拉满了弓,箭拔弩张。

    但沈渠安看时,明显看得出,秦铺仁此刻瞄准箭头欲要刺射的目标,却不是刚刚来此拦截的莫名其妙者李秀婷,而是其表姐颜珍霜。

    沈渠安心想:“这秦铺仁看来是以开车为名,专程来暗杀颜珍霜的。我虽然对这个颜珍霜也没什么好感,但此时看来,在她生命岌岌可危、命悬一线之时,若是撒手不救,心中也始终会留下个遗憾。若是没有看见此景,也就罢了。但既然已被我沈某人看见,我却不去救助,他日看来我的心只得很沉重很沉重的坠着,心灵始终不得安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

    边想着,飞至茂密丛生的大树之上,消无声息的已飞至秦铺仁上方的大树之上。沈渠安的轻功已然练得是可以不发出丝毫声响。故此时,秦铺仁是丝毫也未察觉出其上方的大树之上已有人飞至。

    沈渠安的轻功与他的其他武功一样,均为其在永宁巷租房居住期间,由一位老者所传授。

    民国七年十二月某日傍晚,冬日寒风刺骨。沈渠安途经永宁巷正要回自己住处之时,却见得一位卖糖葫芦的老者,衣着单薄,仅穿了一件夏天穿的灰色大褂。已被冻得奄奄一息,背靠着围墙蜷缩着。甚是可怜,却无人救助。

    沈渠安将他背至自己住处,靠着火炉旁,将棉大衣盖在其上。见其此时体质已异常虚弱。沈渠安用在增永堂中药铺学得的知识,使用具有益气养阴、回阳救逆、复脉固脱之功效的生脉散来救治他。生脉散的处方来源于《医学启源》,为中医金元四大家之一的张元素所著。沈渠安从其住处附近的永宁巷一家小药铺买来三味药,人参、麦冬、五味子,做好剂量配比后,用砂锅熬制成汤药,让其服下。果然见效。那人虚弱的体质已开始恢复。之后,沈渠安大约又让其服用了二十付的生脉散。而这位老者的体质已恢复如同常人。

    沈渠安从他口中得知,这位老者姓孙,名禄茂,前清道光二十七年生于温州府万岁里,如今已是七十又一。年幼之时家境贫寒,且十三岁时父母双亡之后,也已是举目无亲。而此时,他还有个比他小十岁的弟弟。孙禄茂实已无力抚养其弟,后将其弟交付古厢巷同为孙姓的一户人家收养。而其自身则远赴京城谋生。

    起初其在京城的茶馆做跑堂。后来茶馆的伙计们见其人高马大,魁梧健壮,纷纷建议其参军。而孙禄茂则在十六岁时任事于清廷的军队中。此时被编入满清第一猛将僧格林沁将军的军中。同治四年五月,僧格林沁被捻军诱至山东曹州高楼寨,随后陷入重围。僧格林沁率少数随从冒死突围,当逃至曹州西北的吴家店时,被一捻军士兵杀死在麦田。而刚好是此时,孙禄茂在前次追随曾格林沁将军与捻军作战的鄂东霍山黑石流一战中,腿部被捻军刺伤。故同治四年五月曹州高楼寨一役之时,孙禄茂在后方大本营之内养伤,而未随曾格林沁出征。幸好免过一截。

    而其青壮年时期从军,后从军中退役后,便在京城僧格林沁王府所在的炒豆胡同内做些卖豆腐脑、豆浆、油条的小本生意。由于其膝下无儿无女,也无其他亲人。人到老年之后,不免思念故乡,落叶归根之心油然而生。民国四年回到温州府,此时较其十三岁之时离别家乡已有五十五年之久。孙禄茂也曾赴古厢巷去寻找那户孙家,以打听其弟弟的下落。而那孙家却也早已不住在古厢巷。周围街坊也不知那户孙家目前的去向。却有一青年,谎称知道那孙家的下落,以帮助找人为借口,却将孙禄茂的钱两及衣物骗至殆尽。孙禄茂此时已是七十有一,举目无亲,又年迈体弱,只好于街头巷尾卖些糖葫芦以度余生。

    孙禄茂见沈渠安心地善良,面目友善。又是其救命之人。遂将其以往在军中所学之武艺尽传授给他。孙禄茂最拿手的功夫为两样,轻功及一套枪法。而此两种武功的诀窍,孙禄茂已传授给沈渠安。故沈渠安的该两项武功,恐怕远在其他武功高手之上。

    而孙禄茂则一直居住在沈渠安于永宁巷租来的住所中,直至民国九年三月在沈渠安的住所处去世。在其去世前,他也未能找到其年少之时送人抚养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