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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府奇闻录之墨池奇遇记 第二十五集

    董琼雪将这半担计二十五公斤上等的素馨纸千里迢迢地运回府内四营堂巷家中。并从中选取最精良者,裁成每张长一尺、宽八寸的纸片,共计一千余张。并用云母粉、明矾水加泽雅草药忽会明,用大型薄砂锅熬制成汤药。待锅内汤水沸腾滚烫之时,将这精良素馨纸放置汤内浸泡。每次约一百余张置内,浸泡一盏茶时间。随后嘱雇佣短工将此些纸张分摊置于大院内的竹席之上,于烈日之下暴晒。分晒此类纸张之时,董琼雪仍于房内浸泡下一批次素馨纸于药锅之内。分计十余次,费时一个时辰有余,终将这一千余张素馨笺浸泡完毕。

    董琼雪走出房门,放眼望去,但见整个大院之内的地面之上,铺满了青蔑纱织竹席计一百余张。而每张竹席之上,密密麻麻地贴布被药物浸泡后的素馨笺纸张十余张。董琼雪从上午朝食辰时始做此工序,隅中巳时完成纸张药物浸泡。而暴晒纸张,则由隅中始,直至日落酉时止。随后,董琼雪用白布麻纱袋将这一千余张药浸素馨笺包裹严实。之后提着此包裹,出了府门,于四营堂巷内唤了辆人力车,直奔望江路江心码头。即刻买了船票,登上渡轮。下了船之后,飞冲至江心寺门外。

    此时已是日暮戌时晚夕,江心寺大门早已关闭多时。董琼雪行至寺院西侧围墙之下,四下张望,见无人来此。又反身向上望了一眼,但见四米之高的围墙,其上深邃空旷,又似清幽宁静。但听得“倏”地一声,董琼雪已反身飞至围墙之上,轻声踩在了瓦片上。董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三角形棉纺白布,将面部双眼以下部位蒙住,系在后脑勺处。

    董向下望时,见寺院大院之内漆黑一片,杳无声息。各处院房也已是全都熄灯闭门,知寺内僧侣已是歇息入眠了。董琼雪朝着藏经阁所在的方向蹑手蹑脚地轻步前行。三日前的白日,董已来此寺院探访,知藏经阁在本院大雄宝殿的北方处。

    仅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董琼雪即已行至藏经阁前方的法堂瓦顶之上。董见得藏经阁的天窗半开着,心中喜道:“今日真是天助我也。”董琼雪至此时手中一直提着这包素馨纸。此刻,她将包裹放置瓦片之上,自己也坐了下来,心中想道:“在此惊心动魄的时刻,待我休息片刻,再来个速战速决。此时休息,磨刀不负砍柴功。”

    约摸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董琼雪轻轻地站了起来,深深吸了几口气。随后,她将那包裹缓缓地抛了出去。但见那白布麻纱包裹,朝着藏经阁半开着的天窗方向倾斜而下。突然间,董琼雪脚部一怔,趁着登步起始之时的速力,飞了下来。她用双手迅速握着藏经阁前方的一根圆柱,双腿亦将圆柱扣住。此时,她瞬间缠绕着这根圆柱来了个大转身,背部对着藏经阁天窗方向。而那包裹,此时已落进半开着的天窗里了。煞那间,董琼雪将头部往下,反身极速“唰”地一下,朝那天窗开启的方向飞了过去。

    但见那包裹“倏”地一声进入天窗之后,而董的身影,亦紧随其后进了去天窗之内。此两者,先物后人,均以神速从半开着的天窗掉了进去。而包裹及身影,却均未触及天窗丝毫。此时虽有声响,却均是飞物之声,未有丝毫撞击之声。令人凿实是叹为观止。即便是鸟雀观之,恐亦为之惊叹叫绝。

    而掉进天窗后的董琼雪,在半空之中瞬间用右手抓住了那正在往下坠落的包裹,于半空之中猛一翻身,轻身飘落在地面之上。其身手敏捷轻盈,即便是在武功高手如云的江心寺上下,亦是实属罕见。

    董琼雪幼时自好习武,又喜读医书,对古时汉医典籍甚有研究。其最崇尚的医书莫过于成书于东汉末年的《神农本草经》。但此书原版早已散佚。现今所见者,大多是从《证类本草》《本草纲目》等书所引用的《本经》内容而辑成的。清嘉庆四年,孙星衍、孙冯翼同辑本《神农本草经》载,太一余粮久服轻身飞行千里神仙。董琼雪对此款虽觉有夸大其词之感,但练武之时偶有服用之。虽未见奇效,但较之未服用时,却有轻身之感。

    此刻,董琼雪将包裹轻轻放置地面之上,蹑手蹑脚地取出打火石,擦燃后,点燃了一支洋蜡烛。前日,董琼雪特地前往府前街冠盛洋行,买了十支上等洋石蜡,以备今日之用。

    随后,董琼雪就在此藏经阁内开始搜寻其心目中早已仰慕已久的两本书。即唐昭宗景福二年刊行的《西域药物谱》,及明宣宗宣德三年版刻的《大明植物志》。这两本书,都是董琼雪在看《温州府古事记》时,得知江心寺藏经阁内有所珍藏。

    江心寺藏经阁内藏书的布局,沿用古时朝廷书馆的格局标准,分为经史子集四大部类。董琼雪很快就找到了子部书柜所在。董料定《西域药物谱》及《大明植物志》这两本书,定存放在子部书柜内。寺院藏经阁内通常经、史、集三类藏书量大。而子部图书,佛家认为都是些闲书、杂书之类,故佛教寺院藏经阁内的子部书籍均为数非为壮观。

    由于子部书籍不多,董琼雪很快就找到了她朝思暮想的这两本书。董想着,若是将这两本书盗走,寺院僧侣日后发觉,定不会善罢甘休。何况寺内高手如云,己一人绝非其敌手,还是不要惹祸上身为妙。但若是在此抄阅这两本书,这洋洋洒洒的数十万字,至少要花费三个月的时间。但在此处,别说是出了三个月,即便是到了明晨,面对如此之多的僧侣高手,恐已是被束手就擒了。

    此刻,董琼雪将那白布麻纱袋包裹打开,取出那一千余张药浸瞿溪素馨笺。随后,她将这每张药浸素馨笺贴置这两本书页之上,然后用手均匀地平铺重按下去。每翻一张书页,即使用一张药浸素馨笺,并重复此项工序。每次耗时约五弹指时间。这两本书,共计约一千余页,刚好将这些药浸素馨笺耗用完毕。董琼雪整晚都在藏经阁内,费时整整四个时辰有余。至次日晨破晓卯时初,终将这两本书内全部内容,连同封皮及底面,全都使用此法拓印完毕。

    拓片技术,中国古时既有之。汉代朝廷即有将儒家经典学说刻于碑文之上的传统。而后学者文人为从这些碑文中原封不动地摘录其文,同时也为了学习传承碑文之上的书法艺术,发明了拓印之法。即将软性纸贴于碑文石刻表面,用墨色拓印摘录其上的文字。初始之时,仅有碑文石刻拓印术,而后随着拓印术的发展,凹凸纹饰的器物、甲骨文字、铜器铭文、墓志铭、古钱币、画像砖、画像石等等,都已广泛使用拓印法记录在纸上,而流传后世。

    但这将书籍中的文字采用拓印法记录的,却是在历代典籍中从未提及。不仅典籍中未曾提及,恐怕是历代学者文人及能工巧匠都未曾听闻。不但未曾听闻,恐是连想都未曾想过。薄薄的书页,其上文字,如何用古法将其拓印在册?

    但就是这他人连想都不敢想的高超技术,却在董琼雪这独树一帜,奇迹般的出现了。董琼雪曾于民国五年至民国七年东渡日本国留学,于大阪府义塾医专学习西医。寒暑假之时,均未回国。此间甚喜陶醉于大阪府古旧书市。这日,于书市之中翻阅古旧书刊之时,竟意外地发现了本流落在异国的中国古籍,书名《泽雅草药录》。董琼雪见这本象牙白色封皮,之内米黄色纸张的书籍,其上手书印迹:“陶弘景,梁高祖天监二年著于泽雅五凤垟。”欢喜不已。

    略翻此书,见内文字全是手写笔迹,心中更是欣喜若狂。想道:“南朝时的医药家陶弘景,曾于齐高宗建武二年至梁高祖天监八年居住在温州府下永嘉楠溪及安固福泉山。安固即今日瑞安县。陶弘景于福泉山居住之时,结草为庐,广采药种,种植药用甘蔗,为穷人治病,不取分文。人们感念思德,将其住过的地方称‘陶山’。即今日的瑞安陶山镇。我手中的这本古书,依其书笺看来,为陶氏游历于温州府之时所著。而且全是手写笔迹,可能是陶氏本人书写著述,与后世的版刻印刷本可是有霄壤之别。古人手书本著述,流传至今的,实为罕见。况且又是距今一千四百余年前的古本,更是难得一见的旷世珍本。更加可贵的是,这本举世孤本之书,竟是陶氏在我的故乡泽雅乡间所写。而且内容更是记录我的故乡泽雅的草药。我于今时今日身处异国他乡之时,看到此书,真是如同见到故友般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