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温州府奇闻录之墨池奇遇记 > 第二十七集

温州府奇闻录之墨池奇遇记 第二十七集

    但见寺外,天窗中飞出一物。至半空中,停滞,似要坠落。猛然之间,窗口之处又飞出一人,于空中将那包裹接住。猛一翻身,跳落至寺院的围墙之上。随后,她亦轻身飞落至下。至寺院外的小路之上。而后,提着那包裹,一溜烟地逃跑了。

    卯时初的寺内大院,有个小侍从提着扫帚在清扫落叶。忽感后背空中有飞翔之声,转头望时,却只见空中黑影掠过。速度极快,令其都不曾看清这黑影是啥。只觉得速度超快。这侍从想着:“想必是鸟雀飞过此处而留下的飞声及掠影。”

    却说董琼雪提着包裹离开寺院之后,即刻奔往江心岛屿之上北方的怀青亭那。此处是江心屿中的岛中之岛,平素即是人迹罕至。此时正是盛夏晚期,天气依旧炎热,来此处之人更是少之又少。董琼雪来到此处之后,在一片灌木丛中,掀开了几片大青色荷叶。只见一个装满淡黄色清水的大型瓷缸显现眼帘。这是董于两天前运来此处并掩饰俱好专为己准备后用的。这满满一缸水,全都用新鲜白芨花草连茎叶共同浸泡之。

    此时,只见董琼雪将所有辛勤费力得来的拓片,全都投入此瓷缸内浸泡。一炷香时间之后,即刻全部捞出。随后,将这一张张水湿拓片全都铺满置草坪之上。此刻方才是朝食辰时,太阳刚刚升起,阳光却不猛烈。董用荷叶将那瓷缸重新遮盖完之后,在怀青亭石椅上静坐休息。一个时辰之后,至隅中巳时之中段,天气炎热异常,阳光甚是猛烈。而且此时是连一丝的微风都没有。董琼雪放眼望去,只见这一千余张素馨笺拓片之上,渐渐地全都显现出了淡淡的印迹。印迹虽清淡,但字迹全都依稀可见。至日中午时末,这些拓片已全都暴晒完毕。

    董随即收集起这些晒干了的拓片,即刻奔赴江心岛屿南部英国领事馆旁的客栈内。光绪二年,中英《烟台条约》签订之后,温州府被开辟为通商口岸。光绪三年,英国首任驻温领事阿尔巴斯特来温选址,并先后监管德国、奥匈帝国、瑞典等国家在温的侨民及通商事务。光绪二十年始,英国在江心屿东塔下建造领事馆,次年落成。光绪二十二年,继续在新馆东首建成巡捕房。由于英商及各国在温的侨民来往于江心屿领事馆之多,故在此处边上,有华商开设几处客栈招揽生意。

    董琼雪在客栈内预订了最顶层的一个小阁楼房间。选择顶层的阁楼房间,只因价格低廉且楼顶人少,免得被他人打搅。

    董坐在书桌前,取出了这些含有淡淡印迹的拓片,随后用墨笔将它们全都临摹书写完毕。如此以来,这些印迹再也不会消褪了。之后,董将这些拓片装订成册。看着这两本来之不易的拓印本书籍,董琼雪的心里真是异常欢喜。

    在沈渠安的面前,董琼雪由于自我得意忘了形,差点把以往赴江心寺中拓印古籍的事给说漏了嘴。

    此刻,正在支支吾吾地说着“我......我......”,却不知话该如何往下说去,正是尴尬至极之时。

    沈渠安见其此刻如此无措,开口说道:“江心寺寺院之外,也时常有小贩在倒卖古旧图书的。在下前些时日赴江心屿游玩之时,也曾见到过。只是我却不曾购买之。”

    董琼雪听到此,急忙说道:“是地,是地......”心中仿佛如释重负,心里一块很大的石头,好像已经放下了。

    接着,董琼雪将这两本书摊放在书桌上。沈渠安看去,见封面上分别写着:“《西域药物谱》,唐昭宗景福二年长安雅盛书坊刊行,温州府纱帽河韵文纸坊重印于元仁宗皇庆元年。另一本《大明植物志》,明宣宗宣德三年,故都南京府柜木书库版刻,温州府纱帽河韵文纸坊重印于明代宗景泰四年。”

    “哇!”沈渠安看到此处,心中也着实是大为惊讶了一番。想道:“这两本古书,都是历史较为悠久的孤本了。面前这位董医生竟然能将其弄到手,别管是使用什么方式什么方法弄到手的,单就其毅力来看,也真可谓是精神可佳。”

    “这纱帽河韵文纸坊目前的厂主不是颜珍霜的姐姐范姿婕么?”沈渠安又惊讶道,“之前有所听闻,纱帽河韵文纸坊原为古时一旧书坊,与登选坊中新书局一样,亦是专以重印翻印古时旧书为业。但其与登选坊中新书局有所大不同的是,中新书局重印翻印其它书坊书籍,基本上都是在未经对方授权的情况下盗印的。而韵文纸坊重印翻印书籍,几乎无一例外都是获取发行版权并支付版费的许可下进行的。在这一点上,二者真是有霄壤之别。”

    “此两者,行径既然迥然不同,产生的结果即当千差万别,此是意中之事。但据史上流传下的记录来看,情形却令人大为震惊。”沈渠安继续惊讶着,“中新书局自前清康熙年间起,始自盗印书刊。一路而来,春风得意。即无平民举报,亦无官府干涉,生意兴隆之盛,恐怕就连今日五马街闻名遐迩的食品商号五味和、布业店铺金三益,都自愧不如。要不是前些时日其惹恼了商务印书馆,被其修理了一下,恐怕直至今日其依旧是风光无限,前程似锦。”

    “而与之相反的,却是纱帽河韵文纸坊一路而来的惨淡经营。韵文纸坊,地处商铺林立的街号纱帽河之中段,元世祖忽必烈至元二年起始建。坊主初为蒙古人氏孛儿只斤·页贝德。外界传闻,孛儿只斤·页贝德实则原名为孛儿只斤·阿里不哥,即元世祖忽必烈之七弟。元宪宗九年,元军攻南宋鄂州,蒙哥汗死于攻宋军中。随后,孛儿只斤·阿里不哥与其兄忽必烈争夺汗位。元中统二年十一月,两军战于昔木土脑儿(今蒙古国苏赫巴托省南部)。阿里不哥惨败,随后忽必烈将其幽禁。元中统三年,在原属部下的帮助下,阿里不哥逃离幽禁之地昔木土脑儿。为躲避劫难,一路南下。至元元年,来到温州府。见此地民生祥和、街市繁华,遂改名为“页贝德”,但仍保持原蒙古姓氏“孛儿只斤”,定居于此。至元二年于纱帽河中段建韵文纸坊。初为印制蒙古文书籍的书坊,元武宗至大三年起开始增印汉文书籍。由于孛儿只斤·阿里不哥为人正直,在开设书坊期间,从不在未经授权许可的情况下盗印翻印其它书坊的书刊。病故之后,后世子孙亦相应效仿。其临终之前,手书《韵文纸坊印制书刊规则录》,由蒙古文、汉文双种语言书写。据传此本《规则录》现今仍存于韵文纸坊厂主范姿婕府中。元世祖忽必烈之弟亲笔手书之文稿,价值连城,不言而喻。”

    “韵文纸坊虽严格奉行书刊经营之法,但生意一直清淡,也为业内界所共知。初始,人们趋于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方才前往韵文纸坊。因为外界一直传言,这位名叫‘页贝德’的蒙古人实则即是当今圣上世祖之弟。遂前往韵文纸坊之人络绎不绝,可谓是人山人海。但去好奇参观之人多,购书之人少。遂此举亦未使得书坊生意有何兴盛。元至元三年,‘页贝德’病故之后,书坊生意更是一落千丈。但尽管如此,韵文书坊依旧持续开设由元至明、清,历经三朝,前后长达六百五十余年。堪称为温州府首屈一指的老字号商铺。”

    “至民国三年,韵文纸坊再也无任何生意业务可做,凿实已至濒临破产的边缘。店主无奈,张贴告示欲将纸坊低价转售他人。此间长达一年的时间里,都无一个商家愿意出资收购此店的。直至民国四年八月,范姿婕赴纱帽河购买化妆品时,偶然间看到此告示,方才愿意出资一百二十银元收购此纸坊。”

    “此后,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韵文纸坊的生意竟然一路飙升,成为温州府首屈一指的纸业商号。此时,韵文纸坊已不再以印刷书籍为生,而是专以生产出售温州故纸为业。至今日,韵文纸坊每年的年产值都不止九百银元。看来,范姿婕也真可谓是‘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在温州府的名商之中,恐怕范姿婕也仅次于谭尚谱、龚跃莲、颜许芳了。在短短的几年之间,竟然使原本已濒临破产边缘的小书坊一跃成为府内纸坊大户,范姿婕也足可称得上是商界罕见的奇才。”

    想到此处,沈渠安也不禁感慨道:“中新书局向来盗印书籍,却是一路的春风得意。而韵文纸坊之前是严禁翻印其它书馆书籍,一身正直,换来的却是长期经营惨淡。”

    “哎!这老天爷有时也真是不公平。”此刻,沈渠安心中不禁唉声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