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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府奇闻录之墨池奇遇记 第二十八集

    “董医生,不知这《西域药物谱》和《大明植物志》中,对隆息方丈所中的葫蔓藤毒是如何描述的?”沈渠安好奇地问道。

    董琼雪此时拿起其中一本书,翻阅着,口中说道:“据这本唐昭宗景福二年刊行的《西域药物谱》所载:葫蔓藤,一年生藤本植物,原产西域葱岭,为西域奇毒之一。食后内肠变黑粘连,人将腹痛不止而亡。此药物碾成粉末,人之吸入体内,恶心干哕不止,直至腹痛致死。”

    “哇!”沈渠安听后,不禁惊讶地叫道,“书中所述,与我方才所患的症状凿实一致。看来我所中的毒,亦是这种西域奇毒葫蔓藤啊。”

    “正是。”董琼雪回应道,“先生所中的毒,与当年明朝宪宗成化年间江心屿兴庆寺隆息方丈所中的毒一致,都是西域奇毒葫蔓藤。所不一致的是,当年侍者以明矾水使隆息方丈催吐,却增加了方丈体内的毒性,加速了其死亡时间。而先生则及时服用张仲景《伤寒论》名方瓜蒂散催吐,有效地将毒素排除体外,保住了性命。”

    沈渠安听到此处,对面前这位医生及时救助了性命深为感激,不禁说道:“董医生,在下今日对汝之救命之恩感激涕零,他朝有日,必当涌泉相报。”

    “先生不必客气。”只听得董琼雪说道,“我之开设此诊所,当为救助他人性命为业,无可厚非。先生不必如此多礼,以免在下受宠若惊。”接着又说道,“又据这本明宣德三年出版之《大明植物志》所记,葫蔓藤原为西域所特有的藤本植物,他处不曾产之。然唐太宗贞观十年间,陕西药王孙思邈赴西域葱岭兴都库什山脉一带远游之时,曾采摘几株葫蔓藤,并将此种西域奇毒植物带回中原孙氏的故乡京兆华原培植。”

    “啊!”沈渠安此刻不禁惊讶地说道,“孙真人竟然把这种西域奇毒带回自己家里种植啊!他要干啥?难不成他要种起来自己吃么?”

    “关于这个问题,这本古书中没有记录,无法知晓其中的缘由。后人亦不得而知。”董琼雪答道,“但据在下推断,孙真人此举,可能是发现了此植物的药用价值。”

    “药用价值?”

    “是的。”董琼雪继续说道,“如同是中药上的砒霜,虽然是剧毒之物,然却有劫痰截疟、杀虫、蚀恶肉之效,治寒痰哮喘、疟疾、休息痢、梅毒、疮、瘰疬之功,走马牙疳、癣疮、溃疡腐肉不脱之症。又如唐乾封二年,由古代大食人传入大唐的罂粟鸦片,吸食之为万恶之始。但西方医学界长期籍用其镇痛、催眠作用,临床当为麻醉剂的良方。而唐显庆四年官府刊行苏敬等人所编著的《新修本草》中,对罂粟鸦片的药用价值,便有‘主百病中恶,客忤邪气,心腹积聚’的记载。所以说呀,有些药物虽然是剧毒之类,但是如果科学地使用之,仍然能发现其中有许多药用价值。”

    沈渠安听之,颇感对方所云言之有理,说道:“这如同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于唐顺宗永贞元年被朝廷贬为永州司马期间所著之《捕蛇者说》中所言是一个道理。‘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然得而腊之以为饵,可以已大风、挛踠、瘘疠,去死肌,杀三虫。’虽然永州之野产的异蛇有奇毒,却有极大的药用价值。难怪‘其始太医以王命聚之,岁赋其二。募有能捕之者,当其租入。永之人争奔走焉。’”

    “正是啊。先生触类旁通的悟性也不错。孙真人同样,一定是发觉了西域奇毒葫蔓藤其中隐含的药用价值。”

    “不过是何种药用价值呢?”沈渠安好奇地问道。

    “这个......这本《大明植物志》中没有记载。而其它史书、古药物谱等书籍中,对此均未曾有过记述。所以直至今日,依旧没有人能发现其中的奥妙所在。在下对此也是十分好奇,却也无法发觉其中的原委。”

    “喔!看来这目前已成为千古之谜了。”沈渠安说着,想起之前曾听闻秦半藏与药王孙思邈为同一故里,说道,“唐朝时期这种西域剧毒曾由孙真人带回故乡种植,而大明时期的秦半藏亦是来自孙真人的故里陕西京兆华原。众人是否是因为此而污蔑隆息方丈为秦半藏下毒所害?”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董琼雪回答道,“更主要的原因是,调查此案的徐疏贤捕吏是被人瞬间用双掌猛击致死的。众僧认为,拥有如此高超武功技能之人,在当时世间,也只有秦半藏一人而已。因为之前,众人曾见得秦半藏用单只手掌将一棵直径半米的白皮松给击倒。”

    “喔。看来秦半藏的武功的确凿实了得。”沈渠安说道,“但单凭此两点,就断定为秦半藏下毒所为,未免太过武断。”

    “是呀。”董琼雪说道,“众僧虽怀疑是秦半藏所为,但却又无真凭实据,故只在私底下传言。但这谣言是越传越广、越传越离奇,后来连隆息方丈的几个师弟也信以为真。最终导致秦半藏被迫离开兴庆寺,而后又被逼无奈,永远离开了他的故土中国。”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千夫所指,无病自亡。果然不假。”沈渠安说道。

    “秦半藏未入兴庆寺之前,僧人史越烈已被掌门隆息方丈钦定为下一任掌门人选。论武功,史越烈在当时世上,恐怕也仅次于秦半藏。”

    “喔。当时隆息方丈被毒死,秦半藏又出走。那么,这史越烈一定是顺理成章,当上了兴庆寺的掌门了?”沈渠安好奇地问道。

    “恰恰相反,史越烈至始至终都未曾出任兴庆寺的掌门。”董琼雪说着,“据《温州府古事记》上记录,隆息方丈的三个师弟,对先前隆息所定的掌门人选史越烈早有所不满。待隆息方丈突然亡故之后,此三人鼓动其门下弟子,一致排挤史越烈。之后,这三人对掌门之位,都是当仁不让,相互不服输。最终,三人决议,由他们轮番出任寺院掌门。每一年中,分前、中、后各四个月,每一人轮流执掌寺院事务。”

    “啊!”沈渠安惊讶道,“这种执政方式倒是新鲜,闻所未闻。公平倒是十分的公平,只是,一届掌门的执政时间只有短短的四个月,是否过于短暂?第一个掌门执政四个月之后,他的事务可能都未完成。而下一任掌门的行事风格与前一任必然有所不同。前一任的事务尚未完成,而下一任却无法继续。而待他再行担任掌门之位之时,已是一年之后了。之前做的事,早已消去在九霄云外了。如此周而复始,寺院内的事务岂不是变得混乱不堪?”

    “谁说不是呀!”董琼雪回答道,“但这三人,为了排挤史越烈,就出此下策。况且,这三人认为此种执政方式非常公平,故对此乐此不疲。”

    “后来史越烈怎样了?”

    “大约是十年之后,史越烈实在受不了众人的排挤,愤愤地离开了兴庆寺,最后得肝病郁郁而终。病故之时年仅四十又四。”

    “看来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他当时是如何逼走秦半藏的,现在却也被他人给挤走了。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沈渠安说着,又好奇地问道,“后世又是如何查明隆息方丈是史越烈下毒所害的?”

    “那是清顺治年间的事了。清世祖顺治三年,徐疏贤捕吏的后人徐谨扬,时年任浙江行省浙南郡县宣慰使。为清廷从三品武职外官,掌管军万户府,实为当时浙南地区首屈一指的朝廷命官。为了查清先祖被害的实情,徐谨扬宣慰使命全温州府内所有衙门捕吏,朝廷吏部、礼部、兵部、户部、刑部、工部驻温州府内上下所有大小官员,全盘出动,调查此案。并令官府发布公文,悬赏白银一万两千两,募赐予查明此案实情者。而此时,距隆息方丈、徐疏贤遇害之时,已隔近二百年。”

    “哇!”沈渠安惊讶道,“两百年后,徐捕吏的后人中竟出现了一位权高位重者,可以任意调动地方官吏呀!真是光宗耀祖哩。”

    “是呀。”董琼雪接着说,“宣慰使当时是朝廷的三品武官。在地方上,都是四品以下的官吏。山高皇帝远,猴子称大王啊。所以呀,那徐谨扬时年在浙南地区,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可以随意调动地方兵马,有人想拦也拦不住的。”

    “厉害!”沈渠安不得不说道,“要是真到了这样的境地,向后佛也奈何你不得呀!”

    “就是木。”董琼雪说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是千古不变。当时的一万两千两白银,相当于永嘉县县令十年的俸禄总和。如此庞大的金额,真是人人争前恐后而欲得之。所以虽然是两百年前遗留下来的奇案,但人人对此兴味盎然。”

    “后来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