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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府奇闻录之墨池奇遇记 第三十五集

    此刻,其中一名年青巡捕说道:“沈先生,今晚我等先将这无可救药的赌棍押解回松台警署三牌坊关押所,关他一个晚上。明早九时,带他去周宅祠巷民政署办理离婚手续。这厮,他的这幅德行,就是我等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有劳二位!”沈渠安说道。

    之后,这两个巡捕押解着朱漠清出了姜家大门。

    “哎!”沈渠安叹了口气,说道,“万恶的赌博真是害人不浅那!”随后对姜燕娉说道:“燕娉姐,时候不早了。我也先回去了。”

    话刚说完,姜京清刚巧外出归来,看见沈渠安,便说道:“小沈来啦!今晚就住在这吧,也好回忆下往日的时光。”

    沈渠安看天色已晚,当晚便在姜家住下了。晚间吃饭时,与姜家父母畅谈许久。沈渠安本不擅言辞,但此晚却言谈颇多。原在姜氏父母均是极其健谈、好客之人,且对沈渠安又十分热情。使沈在此种情境之下,言语自如,无拘无束,如同是在自家中一般。

    当晚十时许,姜家庭院寂静无声。所有房屋内已关闭灯火,人作歇息。沈渠安在庭院内踱了一会步,便入儿时居住的房屋内歇息了。

    躺下后,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连沈自身也纳闷道:“昨夜一晚都未曾入睡,今天又几乎整日都在黄府巷与这帮恶徒搏斗。现已是疲惫至极,但躺下了,却翻过来、转过去,无法入眠。哎......!年纪轻轻,却患了失眠症般。”

    沈起了身,点燃了一盏煤油灯。见这煤油灯玻璃灯罩上用黑色油墨印有英文字样为:MadeinBritish。沈想道:“这翻译成汉文意为大不列颠制造。煤油为从石油中提炼制成。我中华之大,矿产物质资源极其丰富。小小的煤油灯,竟然从英国进口,可见目前科技已远落后于欧美。”

    沈环顾了下屋内,见此晚的情形与昨晚很是相似。沈提着煤油灯,走到了书柜前,见满柜的书籍大多是科学技术类图书,且多数是日译汉文版。想起那日本国自一八七八年明治维新之后,积极学习西方科学技术,现多数科技已超过我国。“燕娉姐以往在温州府名家孙诒让开设的永嘉蚕学馆读书时,对工科类书籍便是颇有兴趣,且学习过一段时间日文。这些科技类书籍,可能是她购置后存放于此的。”

    沈随手抽取了册精装本图书,见封面上用毛笔楷体字写着:“《工业常识》,原著日本国中村康之助,岭南白鹏飞译,科学会编译部出版,上海商务印书馆发行。民国二年十二月。”

    沈渠安翻阅下,发现此书是集采矿、石油、纺织、冶金、电气等工业知识的科普读物,内容浅显易懂,老少皆宜。心中想道:“日本至明治维新起,工业发展水平突飞猛进,且普及科普教育,实是我大清所不能及之。”

    沈看了约六盏茶的时间后,发觉依旧是睡意全无。沈转身看了看悬挂在墙壁上的新式西洋石英钟,刻表上显示为夜间十二时。沈将书放回书柜,心中想着:“反正也无法入睡,索性外出游玩去了。”

    沈拾起桌上的一支西洋钢笔,提笔写了张留言条:“伯父、伯母、燕娉姐:今日与人打斗,兴奋过度,此时依旧是睡意全无。今晚就此道别,改日再见。沈渠安。民国十一年十月五日夜间子时。”

    沈将这张写了字的白纸平放在了桌上,用墨台压着,免得风吹走。穿了外衣后,悄悄的开了门,走了出去。

    踱步到了庭院的大门口后,见大门用铜锁紧锁着。沈为了不打搅屋内的人开锁,轻步飞身,跳至了五米之高的围墙上。随后又跳至嘉会里巷内,向西信河街的方向行去。

    走了约百步,见嘉会里巷内有一片树林。沈年少时居住此地时,此处是一片荒地。如今种上了大片茂密的植物。沈踱步进去散步。

    此夜,月色明朗,漫天的星野密布。沈见到前方木椅上有人坐着,口中吟诗道:“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

    沈渠安听到后,禁不住开口说道:“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那人听到沈的声音后,转过身来。沈渠安一看,这人正是姜燕娉,说道:“燕娉姐,这么晚了,还不去入睡么?”

    “我现在哪里还睡得着觉。明日既要离婚了,现在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回忆往昔,浮如梦幻。你看今晚这明亮的月色,这满地散落的桂花,犹为我这离婚之人照落花。”姜燕娉说道。

    “事已至此,再回想过去也是无济于事了。不如向前方看吧,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哩。”沈渠安安慰她道。

    “哎!”姜燕娉叹了口气,说道,“也只好如此了。”她看了看沈渠安,好奇地问道:“现已是子时,沈弟如此深夜为何不去睡觉?”

    “我也睡不着觉。”沈渠安说道,“虽然白天与人打斗多时,疲惫至极。但真要躺下,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看来沈弟是心中有事无法排解导致失眠。”姜燕娉听后说道,“心病还须心药医。沈弟心中有啥不快,但说无妨。看看我能否帮你解忧。”

    沈渠安说道:“燕娉姐,你知道么?颜珍霜最近又交了个新男友。她与我尚在婚期之内,她就又另寻新欢了。虽说我和她有名无实,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毕竟是法律上认可的合法婚姻关系。况且,外人并不知晓我和她的内部契约,只知她是我的妻子。你说,在外人眼中,大家怎么看我?她这样做,着实令我心中不快。”

    “嗯。前些时日,我去姨妈家时,也听得这些传闻。”姜燕娉想了下,说道:“你们现还未解除婚约。嗯......珍霜姐这样做,是不太好。”

    “就是说木。我现在真是浑身难受,找颜珍霜评理吧,又无法开口。因为我们之间貌似没有丝毫瓜葛,只有一张契约。忍着不去理会她吧,却又觉得忍不下去。因为颜家内有下人都已开始谈论此事了。这种事传的快。看来无须多久,安平坊一带即会是满城风雨了。哎!之后这二十多天的日子,真是难熬。对我来说,凿实是度日如年。”

    “我也很能理解沈弟目前的艰难处境。”姜燕娉听后同情着说道,“颜珍霜是我的表姐,我和她的亲情及交情都还算不错。等到今晨我办完离婚手续后,中午即赴安平坊颜家。跟珍霜姐说说此事。愿她能在与你解除婚约之后,再与那人交往。只不过......”姜燕娉停顿了下后,说道,“珍霜姐的个性极为要强,她行事时从不顾及他人感受。我和她说到此事,亦不知她能否应允。只好试试看了。”

    “嘿嘿!”沈渠安听后小声笑了下,说道:“有劳燕娉姐。成不成不知,能跟她说说,试试看也是好的。”

    “嗯。”姜燕娉回了道。

    接下来两人沉寂了一会。此时四处十分幽静,蟋蟀的“呿呿”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燕娉姐,我有一事心中一直很困惑,也很好奇。今晚趁此刻机会,想问个究竟。”沈渠安在沉静了一会后说道,“即是我年少之时,住在颜家,那颜珍霜为何对我如此的仇恨?她每次练武之时,必将我带去,而且回回都将我作为活靶子使用。每次必将我打个体无完肤方可罢休。我知道,她当年比武惨败在我姐手下。但尽管是如此,也不至于是心中有如此之大的怨恨。何况,她当年和我姐比武之时,我姐那时已是名震全府的‘打遍温州府无敌手’,而她此时却毫无一丝名气。即便是惨败在我姐之下,也是理所当然的。她何苦心中会有如此之大的不平怨气?竟全然发泄在我身上?直至今日,我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喔?沈弟不知其中的缘由么?”姜燕娉回答道,“你姐沈灵雯之前未曾跟你说过什么吗?”

    “我只记得我姐说,一个叫‘颜珍霜’的女子比武败在她手下。其他的一概不知。”

    “你自身的记忆中还有其他印象么?”姜燕娉问道。

    “没有了。颜珍霜和我姐比武那年,我方才六岁。十多年前的事了,即便当时有些印象,现今也全然不记得了。”沈渠安答道。

    “我曾经听珍霜姐说过,她与你姐比武那日,是在松台山上。惨败之后,她正要下山离去。熟知你姐沈灵雯拦住她下山的去路。沈灵雯非要颜珍霜在她的胯下爬过去方可让她离去。否则既要将颜珍霜剁成肉泥,抛尸山野之上。”姜燕娉说道,“当然,沈灵雯这话自是吹嘘之辞。因为当时《大清例律》绝不允许枉自杀人,胡作非为,她只是吓唬颜珍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