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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你的门外歌唱 第25章 过期药(一)

    奥运会上的世界冠军,能披着国旗奔跑绕场一周,接受世人的欢呼与祝贺。陈永定认为,屡战雅思的考生们,也该有这种吐气扬眉的权利。

    她披着鲜艳的五星红旗,绕着雅思考场飞奔呐喊。雅思考官与其他考生,夹着道鼓掌喝彩,恭喜她大获全胜。

    “7炸!7炸!”

    “8炸!!8炸!!”

    “9炸!!!9炸!!!”

    仿佛准备上擂台与对手切磋,陈永定扬扬身后的红旗,不停地抛出飞吻感谢各人的激励与支持,然后挥两拳,踢两腿,以示实力。口语考官被她的英姿与气势所倾倒,信服地单膝跪地,心甘情愿地献上她最想要的分数。

    背着黑色双肩包,她一蹦一跳地撤出考场,还哼着小曲。出了大楼,她随意抬头一望,就见简爱与小迪坐在对面马路,够当眼。

    她蹦向斑马线,过条马路就能跟她们汇合,然后去吃什么好呢?去超市买几份三文治玩野餐?唔......可是,忽然地,危险!发现危险!前方高能!

    “我的妈呀!”

    哈里不知从哪冒出,突然现身于斑马线中穿插流走的人群里。本来他并没看见陈永定,可在她发现他之后,好像来电感应相互作用,他也发现她了,还惊喜地冲着她招手,“HI,永定!”

    HI你个头!陈永定假装没看见他,也假装听不懂人话,径直转了个90度角,急步离去。

    “永定?”哈里见其脸色不妥,又困惑地唤了几声。

    殊不知,他于陈永定,神憎鬼厌,他越喊,她越躲!

    这是大温最热闹的商业旺区,人流交织穿梭,陈永定套上黑色连衣帽,妄想化身为忍者,大隐隐于市。

    可在蓝天白云绿树红瓦黄墙之下,她的一身黑,反而格外惹目,哈里不费眼力,就能锁定那个做了亏心事般的鬼祟身影。

    “永定!”

    怨自己不懂凌波微步,陈永定只好开跑!

    今天天气甚好,她本该与简爱小迪欢聚一刻,告知她们她在数人缺席的考场如何发挥,那戴着无框眼镜的考官又是怎样的表情。可多亏哈里,天降横祸般出现,然后迫着她锻炼起身体!迎面吹来的风很凉,洒在头顶的光很暖,路上的行人仿佛是哈里的同伙,总有意无意地挡一挡绊一绊。她回头偷望,哇靠!这哈里是猪坚强吗?居然还跑着追,太拼了!这让陈永定更加惊恐。犹如哈里正被马蜂团袭击,假如他追了上来,那就要殃及她这座无辜鱼池!

    眼瞧前面有辆巴士快要离站,她想都不想就发力往前冲,一步闪身,挤进了正在关门的汽车。

    太危险了!巴士老司机对她一阵严苛教育。

    她连忙点头赔不是,然后掏出手机给简爱拔电话。

    “你猜猜我碰上谁!”

    “哈里。”

    简爱不瞎,她早就看见黑战士陈永定风骚地走出考场大楼,只是不懂她为何突然撤脚就逃。往她身后扫看,秒懂。

    缓慢前进的巴士缓慢地停了下来,车门一开,有人探进头来。

    “永定!”

    手握电话的陈永定瞬间石化。

    哈里谢过司机,然后走到陈永定旁边的座位,问她能否坐那。

    陈永定叹了口气,收起电话,无言地点点头。

    “永定,你没事吧?”

    “有什么事?”

    “我看你脸色不好,以为你遇上什么麻烦,便追过来看看。”

    陈永定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好吧,原来是她会错意。对方一片英雄心,她却把人当神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下场,就是自己白跑一场。

    陈永定按了下车铃,抢在哈里说话之前,问道:“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哪?”

    “别问,JUSTFOLLOWME.”

    跟在陈永定身后,他们下了巴士,转乘地铁,目的地是唐人街。

    唐人街大路两边都是富有中国特色的建筑,以及布满中国汉字的广告,还有数不清的华人脸孔。但无论怎样中化,众人皆知,这里不过是一条街一个区,这里仍然是大温,是加拿大,是北美,而非遥远东方的中国。

    这并非哈里第一次来访世界第二大的唐人街,但估计是他第一次走这样的路,闯那样的巷。

    陈永定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哈里一边跳一边躲地跟在后面。跳过莫名其妙积起来的水洼,躲过悬在半空的天线电缆,以及令他目瞪口呆的赤//裸晾在巷子内的女性内衣内裤。

    这些巷子不宽,两边都是不矮的楼房,偶尔会有空调滴水,中乐透一样滴到他的头顶上,令他苦恼着该不该伸手去擦。

    尽管这里并非主路,没有居民带领,外人很难随便走进来,但依旧有不少商店在这处积极谋生。哈里见到“飞短留长”理发屋,“包子包子包子”房,“文房四宝”文具店,还有他不能理解的“元宝蜡烛香”铺。

    犹如穿越,他从大温,不知穿越到哪个迷一样的空间,处处令他大开眼界。

    陈永定终于停了下来,回头瞧瞧他是否跟得上,抑或半路掉进哪个坑。

    “到了?”哈里惊喜地问。

    眼前这座单层红砖楼房,有一个明显是门口的门口,可是被数十根圆木柱横着拦住,想进去,莫非要拿电锯一根一根锯断?

    谁知陈永定像滑动解锁一样,拉着其中一根圆木柱往右使劲,那数十根柱兄就像训练有数的军人,列着队整齐一致地往右退。原来这是一堵趟门。

    好奇地研究这些柱子都怎样藏起来时,他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看路。”陈永定漫不经心地提醒。

    原来趟门下,还有一桩颇高的门槛。又好奇地研究这个门槛,忽然听到一把仿佛从一千年前传来的声音,“永定翻尼啦?”,哈里又吃了一惊。

    “系啊。”

    朝着陈永定所看的方向寻望,哈里才发现,原来门后侧坐着一个老太太。她坐在一张摇椅上,缓慢地前后摇着,扇着大葵扇,紧闭双眼,却像会通灵一样,知道陈永定回来了,也知道哈里来了。

    “有朋友啊?”

    “系啊。”

    “你好。”哈里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他用自己懂的中文,向老太太问好。

    老太太没有应他,只跟陈永定聊了起来。屋内除了她们的对话声,还有一阵隐隐约约细且尖的歌声,大概在哪个角落,有一台旧式唱片机在吟唱着古老的音乐。这些声音凑起来,反正显得房子更安静。

    哈里不禁多瞧了老太太几眼。刚才他无法确定自己穿越到了什么空间,现在他有个大胆的想法--他是回到中国的明朝了!瞧!这老太太仿佛从明朝活到现在,古老,厚重,沉甸。

    陈永定跟老太太聊完之后,领着哈里往屋内走,顺道经过一个天井。他听说,中国有很多房子都带天井,原来天井是这种样子?他站在中间仰望,四周都是比这里高的楼房,一寸天空垂直下来。忽然,他觉得自己像滑进了一只牛奶杯子,一会,就会有巨人拿着吸管过来,从那一寸天空往这杯底探望,然后把吸管冲着他来捅,再把他吸进肚子里。

    如此的奇思妙想,令他发笑。

    “过来。”陈永定不知道他在望什么,催了一声。

    哈里连忙过去。她领他走一条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直至见到一堵铁门,她掏钥匙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