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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你的门外歌唱 第24章 旷世绝恋

    “程经理,沈小姐和顾老板到了。”秘书通传。

    “好,马上。”程准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合上,站起来往外走,同时吩咐:“让蒋协理赶紧的!”

    他拉了拉西装,整了整袖子,迈着大步,走到会客室。见会客室的门虚掩着,他便悄悄推开一条门缝,窥探里面的情况。

    沈乔穿着一身水蓝薄纱连衣裙,惯例地露出半截大腿及以下,翘着的二郎腿,总不安份地晃着,偶会不小心地踢到旁边男人的小腿,却不道歉也不吱声,像没事人一样,最多不太甘心地瞥瞥那个男人,然后百无聊赖地玩头发,玩指甲,玩手机。那男人叫顾嘉章,老派绅士般穿白色西装白色皮鞋。他坐姿端正,交握着双手置于腹前,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前方,淡定且悠哉,不受身边的沈乔影响。

    程准浅浅一笑,看看手表,然后收起表情,推门而进。

    “章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老远就恭敬地伸出双手,要与顾嘉章握。

    顾嘉章偏头瞥了程准一眼,叹着气站起来,随口寒暄两句,伸出右手回应。

    “章爷昨天下的飞机?”

    “是的,过几天还得飞一趟多伦多。”

    “辛苦您了,为我们特意飞过来。”

    沈乔冷漠地盯盯那两人,轻蔑地撇撇嘴,继续自行打发时间。

    “没办法啊,”顾嘉章坐了下来,“其实我也不想来,毕竟对办移民公司没什么灼见。”

    “我们明白。”程准也坐了下来,“这次在大陆开办分公司,能有章爷您这位资深台商支持,是我们的荣幸,事业一定旗开得胜。”

    顾嘉章是台湾人,在大陆经商近二十年,于两岸三地都非常吃得开,人脉广,关系牢,面子大。有他在大陆照料着分公司,可属安枕无忧。

    “我是搞不懂,那些人移什么民。你看这加拿大,除了几个城市比较像样,其它地方算什么?荒凉,寒冷,走两公里都见不着人,早晚得抑郁症!是好山好水,但也好无聊,哪像国内生活那么多姿多彩?况且,中国没山水吗?啧!”他一脸不屑,甚至义愤填膺。

    程准陪笑两声,“各人追求不同,有人想移民,我们才有生意。关于合作的细则……”

    “小伙子,你知道吗,我今天坐在这里,全因为老易,我不希望他不高兴。他若不高兴,我也高兴不起来。”顾嘉章莫名其妙地说起这样的话,还耐人寻味地瞄瞄程准与沈乔,仿佛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眼神警告他们好自为之之余,还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沈乔大方地轻哼一声,眼瞧着手机屏幕,边捋头发边自言自语般嚷嚷:“都是中国人,都说中国话,却那么难懂。”

    “我们国歌不一样。”顾嘉章轻描淡写地接话。

    “好好,谈正题。”程准马上打住,“章爷,您如此信任易先生,作为易先生的员工,不管如何,我们都有责任向您解释清楚所有合作情况。”

    他并不在乎这个顾嘉章是否清楚他与沈乔的不干不净,沈乔都不怕,他怕什么?再者,顾嘉章若有打小报告的无聊辟好,就做不成现在的顾嘉章了。知道是一回事,揭穿与否又是另一回事。这把牵连甚广的天秤,他应该拿捏得准。

    此时蒋律赶至,他匆匆问候并坐下之后,程准让他马上把合作事谊一一介绍。

    状况外的蒋律侃侃而谈,会客室有积极的声线流动,尽管众人心思各异,但气氛不至于不和谐。

    送走顾嘉章后,程准与沈乔前后脚回到他的办公房。

    “什么狗屁移什么民,他可是揣好几本护照的老狐狸!”沈乔气愤地坐到沙发上,拉着一张俏脸,肆无忌惮地骂道。

    从昨夜的接机到今晨的接送,她使出浑身解数来供奉这个所谓的贵客,他却冷淡以待,处处一副高人一等的臭脸!

    “这年头,不以被侵略为耻,反以被侵略为荣!就跟上海法租界一个德性,明明是被侵占剥削的屈辱史,现在却成了旅游景点,到处向人炫耀!什么在上海享受地道的法国风情法国人文?!被别人统治过,很光荣了?”

    “开在法租界的咖啡厅,连服务员都特别牛!眼红得其它地方巴不得划个英租界西租界美租界出来,圈地赚钱吸引游客提高地价。无耻无下限!”

    “姓顾那厮,自以为上两代接受过日本人的教育,第三代就出日本贵族了?!很了不起很牛掰了?!呸!”

    坐着显然不利于怒气宣泄,沈乔站了起来,边骂边踱脚。

    “不行,我看他端到什么时候!”说罢,她甩门就走。

    程准跟刚才进来坐下时一样,只低头整理批阅文件,没有应声,也没发言,从未抬眼,就像沈乔没有出现过一样。

    “妈妈,我想再吃一个。”小迪坐在路椅上,专心消灭掉手中的雪糕之后,又蠢蠢欲动。

    “不行。”

    “换个草莓味的?”

    “不行。”

    “那蓝莓味的。”

    “不行。”

    “黑莓的呢?”

    “不行。”

    “芒果吧?”

    “不行。”

    “妈妈……”

    “什么味都不行。”

    “是表姨妈。”

    小迪抬手指指对面马路,简爱顺着女儿指的方向望过去,有点诧异。

    是表姐。尽管她戴着一副挡住半边脸的墨镜,但无论简爱抑或小迪,都认得出。

    表姐从对面马路的一家商场走出来,优雅地甩着波浪长发,温柔地挽着一个白西装男人。男人手拧数袋购物战利品,不时扭头与表姐笑谈对视,表姐自然地枕他的肩膀,点他的鼻子。

    那男人简爱从未见过,不是表姐夫,更不是程准。新男友?简爱怔了。但表姐的口味何时从小鲜肉,折返回去了?

    多管闲事地替程准算算时日,他该被换画了。难道他已顺利被甩?这真是一桩好事!只不过,他从未向她通传这个“捷报”,而表姐亦没主动更新她的男友列表。

    因而,哪怕亲眼撞见对她而言算是喜事的这一幕,简爱的心,仍如大海,而“程准被甩”这个猜测,犹如海上的浮标,于简爱心中飘浮不定,好不踏实。更甚者,这浮标连着一根线丝,它每忽一下,就撕扯一下简爱的心。

    程准消失了七天,她不知道他正在发生什么事。自那天他与她“谈人生”后,他再没出现,只偶有短讯与电话接入,内容多半是说工作太忙。听上去,就像在办公室与秘书鬼混的丈夫,用来敷衍妻子今夜不归家的烂借口。但她选择相信,因为信不信,待遇都一样。

    今天之前,她常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顶,替他的消失找借口,想着,他是否在努力工作,以此缩短曾经说过的半年之限?然后下一秒就敲响她的家门,风中凌乱地笑着对她说“事情提前结束,我来接你回家”?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所见,突然令她窜出一个崭新且可怕的念头:莫非,程准失恋了?正躲起来治情伤?所以消失?

    尽管他说过爱她,亦说过投靠表姐仅因有求于她,但是,任何一个人被另一个人甩,多少会落寞啊。

    就算隔壁班的张三不够帅不够高成绩差还又穷,但他毕竟不是最差的。被他喜欢,只能证明自己身上有着亮点,吸引着别人。可他突然不喜欢自己了,到底是亮点灭了还是他被亮瞎眼了?啧!听听,外人竟说,连隔壁班的张三都不愿意喜欢自己,这种逆向分析,够损人的了。

    表姐是怎样的一个美人。程准跟她相处,能保证只献身,而守心如玉吗?

    女人被霸道总裁霸道两个月,基本就完蛋了,就算未完蛋,多半也是装的作的。那男人呢?消失的程准,是否因为被甩而失落颓废,意气消沉?是否因此拼命工作以麻痹内心对表姐的思念?又或者在圣本娜从天亮呆到天黑,为了再见老板一面?

    内心的纠缠是否让他恍惚大悟,啊!原来他对表姐是真心的!然后,他不顾一切跑去寻找表姐,倾心由衷地表白对表姐的痛苦思念与无限爱意。然后,表姐高傲地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程准,我只是跟你玩玩,何必认真?然后,程准用曾经对付她简爱的招式对付表姐,直接把她推倒,再次让表姐臣服。然后,表姐觉得程准依旧魅力无穷,真心实意,甩不掉。然后,她可能向表姐夫提出离婚,做一个女版爱德华八世,视金钱如粪土,爱程准如初见。再然后,然后,就彻底没有她简爱的事了。

    哈!

    今天,陈永定八战雅思,简爱受邀,带着小迪在考场对面的公园闲坐,等着她凯旋而回再一同庆祝。未知考场内的陈永定能否把考卷完美答毕,但坐在路边闲等的简爱,已经脑补了一部随时可以上榜的言情苦剧。

    假如一切如她所想,她被判出局,而表姐与程准假戏真做,产生旷世绝恋,那作为表妹的她,应该好好换一身衣服,梳一梳头发,洗一把脸,喜气洋洋地去恭贺,祝福他们“白头皆老“”百子千孙”。

    是吧。简爱不自觉地伸手轻轻触摸颈上的老项链,百感交集,苦闷郁结,似有口气难以舒解。

    “妈妈,我不再吃雪糕就是了,你别哭。”小迪见妈妈湿了眼睛,主动揽责。

    “嗯,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