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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图之藏腾 第十三章 ——生死在手,变化由心

    “成了……成了!”

    罗阴和青时就此展望着渐渐恢复生气,在铁锁黄符间扭曲狰狞的怖尸,再加把劲儿,只需要一成的功力,傻福即将成为天下之尊的怖尸之王!

    “罗沐阳!你给我住手!”

    不知怎么回事,进程却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金光打回了原形。

    罗阴运气全身皆投入在怖尸的复活之上,来不及抽手阻挡远处的金光万丈,只得呼唤着青时帮忙:“青时,拦住他!”

    天地间,火光将整片怖尸窟映射的一片通明,青时踏浪逐风,亮出一道清光在刹那间与金光生灭相峙,长风浩荡,一朝击溃在这渺无生魇的怖尸窟中。

    “清源君……做事不要太绝……”

    硝烟弥漫而开,白色的雾气飘渺在洞口,而怖尸窟外更是传出了一声冷哼,直接震碎了百鬼崖外十里山川,跌宕狰狞,万物俱惊,令人竦然。

    此人,正是从二龙山玄门火场中逃下山口的清源君韩尚景,青袍裹身,发髻锁发。脚踏皂靴,手执青碧拂尘,身背一绝尘剑。目如晨星精光闪,气势如虹坐如山。龙行虎步,步不踏尘,行如轻风拂柳,又如疾风过,沾衣露湿不采尘。

    硝烟散去,韩尚景隐现而出,从洞口外见到眼前这个叫青时的陌生小俊生,笑得鄙夷:“我道是哪家仙门子弟,原是只不知名的小鸭子。吼,又是罗阴在哪里包养的小白脸。”

    青时温雅一笑,并没有生气:“久仰清源君大名,鄙人青时。”

    “叫你家主人罗阴出来见我。”

    “主人吩咐了,炼尸期间,拒不见客,清源君请回吧。”

    “炼尸……呵……”韩尚景冷笑一句,朝着怖尸窟深处大吼:“罗沐阳!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那是傻福,那是替你去死的傻福!”

    韩尚景不顾外面青时的阻拦,执意要在怖尸最后一道程序完成之前进去阻止罗沐阳炼就傻福。

    “清源君,请止步。”青时继续拦着韩尚景前进的步伐。

    韩尚景狠命推开青时的阻拦:“滚开!”

    青时生性柔软细腻,虽说灵气元力亦是上古神源,可是面对罗沐阳的旧日好友,他可不能伤了眼前的清源君。被韩尚景轻巧便推倒在地,不可以让韩尚景阻断了罗阴的怖尸计划,低着头,煞白了脸,苦涩笑说:“清源君执意如此,那就别怪青时不客气!”

    只见他挥举右手,拿出了罗阴给他的鬼令符,操控着左右血痕怖尸,朝着韩尚景发出连环却不致命的袭击,霎时,天昏地暗,山河破碎,四面八方沉睡的怖尸挣扎扭曲着朝着怖尸窟内涌来。

    可他韩尚景是什么人?清源君,玄门掌门人!一个掌控着天下玄清道法的正派修士。

    但见他剑走偏锋,斜劈而下,眼前鲜血四溅,连刀锋砍到骨头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杀伐之气通天彻地!

    可纵然一身傲骨,力量修真,亦难挡这汹涌澎湃的怖尸。拂尘一扫,驱散万邪,挡下汹涌而来的莫大杀机,很快,他就被怖尸撕咬着退到了洞外。

    恍然间,怖尸洞深处,但闻一曲鬼笛,玄韵降灾于世,怖尸突然安静了下来,宫商之音响起,众死尸扭动拖沓着腐烂发臭的身体再次消失在了怖尸窟周围。

    黑暗深处,血色的眸孑充满杀意着望向韩尚景:“清源君是嫌命不够长吗?”

    “罗沐阳……你倒是还知道出来……”

    “清源君还真是好雅兴,来我这百鬼崖下做客吃茶。”

    韩尚景站起身,蛰藏了深入骨髓的伤痕,舔舐着嘴角的鲜血,凌厉大笑:“狷介之士,生性疏狂,纵是坠身鬼崖,亦出淤泥而不染。”

    罗阴凑近韩尚景,蛇蝎似的眼眸紧紧盯着昔日的故友,深意打量了他一身的人模狗样,转过身去,“不好意思,我罗阴顽性劣浊,脏了你清源君的眼。”

    “罗阴……罗阴!你别走!”韩尚景紧紧抓住罗阴瘦入骨血的手,试图做挽留,“把你的仇恨放下,废了这满身玄冥邪术,我们不一起回去,不好吗?”

    此刻,罗阴心疼如刀绞,他想不到自己的好兄弟却要废了他全部修为,为什么当年志同道合的挚友今日却要和我敌对相向?

    他只得绝情撒开了韩尚景的手,对着眼前陌生的男人绝望苦笑:“清源君,你可真是清高啊……”

    韩尚景骨鲠在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用剑抵着罗阴的后背,生怕他再往前走一步。

    “罗阴!同程贼狼狈为奸,欺师灭祖屠害生灵!你的高尚道义去哪了?你忘了柳伯父是怎么教你的吗!”

    “高尚?什么叫高尚?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高尚?浩然正道?”罗阴抽身转开,撩拨开韩尚景手中的绝尘剑,笑得凄惨:“呵,也对,像你们这样,拥有广阔退路的人总是高尚的很。”

    “你……你!罗阴!你无可救药!”韩尚景拼了命反驳,臂上青筋凸起,眼中闪过冷光,“邪术始终是邪术,只会害人,谈何高尚?”

    “害人……我的邪术,何时害过一个好人!”罗阴被这不知名的话都得疯笑:“清源君,别自命清高了,你我其实都一样。”

    弹指间,洞穴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罗阴歪着头,心中颇有些欣喜,回过头睹视韩尚景:“清源君,既然来了,就带你见见咱们的老朋友。”

    成了,异界怖尸将军,虽说只剩下一身骷髅,却仍能感受到他那贯彻古今的硕大威力。

    韩尚景被眼前禁锢在枷锁之中的傻福尸骨吓得傻愣,他只知道罗阴掘了自己的坟墓挖出了傻福,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为了搞这一套邪魔外道。

    “你……炼尸傻福替你做打手?罗阴,你个疯子,彻彻底底疯了你!”韩尚景哆嗦这手,嘶哑着嗓子,略带着一些嘲讽:“罗沐阳,你这恩将仇报还真是玩得一把好手啊……柳伯父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罗沐阳睹视着锁在半空中的傻福,又看向身边惊诧绝望的韩尚景,力竭揪着他的衣领,指着挣扎咆哮的怖尸将军,笑得凄狂:“恩将仇报……?嗯好!我狼心狗肺,行,你说的对。”

    “……”

    罗阴耗费了半生修为来铸造这不可一世的怖尸将军,早是已经憔悴不堪,又加上与韩尚景的争辩,急火攻心,猛然觉得眼前一黑,痪然松开了他的衣领,坐在一旁的石头之上。

    “韩尚景,你搞清楚了,那程贼是借着你玄门的名义在井里下的毒,程瑞是穿着玄门的衣服跑到弥州城的!这事本应与我无半点瓜葛!我……都懒得淌你这趟浑水!”罗阴抹着额,嘲讽韩尚景:“你是要世人唾骂玄门弟子败类还是你清源君掌教无方?”

    “我……”韩尚景被憋得无话可说。

    “还是……”罗阴扶着腰转过身去,四周慢慢枯寂,无边的黑暗裹挟而来,他双眼浑浊竟流下连串成珠的清泪,一步踉跄,差些跌倒再也爬不起来,韩尚景想去搀扶,却被罗阴断然拒绝,“让我这一世骂名的玄冥祖师来替你背这黑锅吧……”

    “罗阴,你何必如此执着!”

    “生死在手,变化由心。”最后换来的,终是罗沐阳一声不甘的回绝:“韩尚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插手!”

    向前,没走几步,罗阴已经彻底没了力气,腿软之间脚软了下来,而拿到化作的青时玉也一同跟着栽了下来。

    眼前麻木发黑,轮廓分明的脸已被伤痛之感所覆盖,怜人苍白的嘴抿作一道不那么完美的弧线。原本雄厚带着磁性的声音变作沙哑,气若游丝让人产生了绝望,但是罗阴却矗强的故作坚强,双手虽已没了多大气力,却还是依旧想要握紧就在眼前的青时玉。

    “罗沐阳!”

    泪眼婆娑,却作朦胧,罗阴眨着泪痕,化作漫天星河:“韩尚景……玄清道法是你的,为什么你还要来和我抢玄冥道法!”紧握着眼前的青时玉,吃力翻了身,闭上眼,气喘微微:“没了玄冥法……我……怎么……保护……你们……”

    “没人抢你的,沐阳……”

    罗阴强忍着泪水的灼烧睁开了眼,失神喃喃道:“柳伯父……”

    柳劲生也找到了罗沐阳,等他到来时,罗阴已经因为抑制太多了戾气而爆逆走火,倒在地上痛不欲生。

    “回家了,换我们保护你。”

    “回不去的……”

    罗阴捂着心脏,只是感到胸口处一阵灼烧炙热,他知道,再没有青时玉的降解,自己又将走火入魔,颤抖着那双血手,将青时玉揣在怀中,顿感到一丝清凉之意。

    “罗阴,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回去。”

    回想过往岁月如云烟,罗阴心潮上涌,溢出一口浓厚带着铁锈气味的血,溅了柳劲生和韩尚景满脸的污血。

    “罗阴!听话!”

    “沐阳,你会死的!”

    他知道这下子戾气太多,青时都降不了自己此刻体内的毒气,若是毒戾之气爆发,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可是他不想伤害柳劲生和韩尚景,缓缓推开二人,自顾自倚着角落艰难起身,望着二人无望的眼神,突然觉得讽刺万分,仰天凄怆长啸:“这个世界,还容得下我吗?”

    “那我们就一起想办法,五明散都能解,还解不了这区区尸水蛊毒?”

    入魔的焰火愈来愈强烈,罗阴捂着耳朵哭得撕心裂肺,拔出身后的玄韵鬼笛,对这下面的两个人做着最后的警告。

    “给我滚!滚!”

    “要走一起走!”

    “不要逼我……”

    玄韵下,罗阴绽开锁魂,那被静静束缚在半空的骷髅顿时来了生气,桀骜不驯挣扎出了铁链的束缚,跟着罗阴的笛声对着眼下的二人发起一阵猛烈的攻击。

    “沐阳!不要,你会坚持不住的!”

    柳劲生拔出三尺青锋剑挡在韩尚景的跟前,试图挡住这一股强大的气体源流,却因悬殊的力量,伴着一声惨叫,被震煞在巨石之上。

    “柳伯父!”

    “我……呃!没事!”

    韩尚景被烟气呛得哽咽,朝着罗阴愤怒咆哮道:“罗阴!狗日的停下!你会死的!”

    罗沐阳在狂风骤雨之下狂舞这满头乱发,眉目化作闪电般的犀利冷峻,爆发出炫丽的光芒,万丈之下引出一条紫红带着血纹的蛟龙,同时阴笛控制着扭曲亢奋的怖尸将军。

    罗阴怒吼一声:“我说了……给我滚!!!”

    蛟龙腾舞,在空中化作一把利剑朝着柳家叔侄二人径直冲来。

    “伯父小心!”韩尚景挺身挡刀,可强大的玄冥戾气直刮得他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腹背受敌,柳劲生和韩尚景完全可以逃出去,可是他们没有,既然他们认定了一定要带着这个不省心的玄冥祖师回家。那就是用绳子绑!也要把罗阴绑回家去!

    剑气长虹,韩尚景从来没有动用过如此强大的玄清道法,身体仿佛就要崩裂开来,澎湃的玄清道法给罗沐阳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将他打退了几里,一时间止住了玄韵的笛声。

    罗阴冷眸带起头,朝着韩尚景挑衅一笑:“清源君……不赖啊……”

    “罗阴!住手!柳伯父还在这里,你可以伤我,可你千万不可以伤柳伯父啊!”

    玄冥祖师单膝跪地,癫狂捂着额头竭力制止自己的行为:“既知如此,还不快滚!”

    “不可能……”柳劲生擦拭嘴角抑制不住的血,凄怆一笑:“罗阴……想入魔……先杀了伯父……”

    “你以为我不敢吗!”罗阴站起身,缓步迈向柳劲生,全身交杂了玄冥戾气,抽搐着嘴角,手掌中暗动火光。

    “……伯父!”

    手,哆嗦不止,停滞在半空。

    “和我玩道德绑架?”罗阴还是下不去手,尽管走火入魔杀红了眼,但他仍是残存着一丝良知的,颤抖着血红的手指着面前的柳劲生,弥漫着疮痍满目之下的杀意,笑得阴险:“和我谈仁义道德?好……本老祖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仁义!什么叫道德!”

    说着,罗阴掏出怀中的青时玉,这是他入魔的最后一道堤坝,没了青时玉的降解,他,将彻底魔化,万劫不复!

    此刻,青时玉被他无情扔出了洞外。

    “我都说了……我不走,你们这群蠢货,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