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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赘七年,休妻后侯府追悔莫及 第94章 司马,助我出去

    崔泽仿佛没听见范涛焦急的呼喊一般。

    他自顾自地嚼着嘴里的纸。

    范涛见崔泽不听,忙跪倒在他身边。

    他放下灯去抢崔泽手里的纸。

    “林帅!”

    谁知崔泽侧过身去,圆滑地避开范涛。

    避开范涛后,他又撕下一节纸,塞进嘴里。

    崔泽的眼神一直没聚焦。

    黑白分明的眼瞳虚无地散着。

    范涛看他那样,一泄气,整个人瘫坐到地上。

    这下轮到范涛双眼失神了。

    他喃喃道:“军管不成,青州大乱就在眼前。”

    “主帅……又疯了。”

    “难道青州真要完了?”

    崔泽在一旁默默地嚼纸。

    嚼得差不多了,他将纸吐出来,呸到掌心里。

    他咂摸了一下嘴里残留的味道。

    崔泽捡起一张新的纸,递给范涛。

    “司马大人,要不你也尝尝。”

    范涛猛地一甩袖,将崔泽的手压下。

    他趴过去冲崔泽道:

    “林帅,这东西不能吃!”

    “林帅你怎么了?你清醒清醒啊!”

    崔泽从范涛掌中抽回手,举起灯盏。

    昏黄的细小火苗照在他掌心。

    掌心上的纸浆纤维纤毫可见。

    崔泽一双凤目重新凝神聚彩。

    他看着掌心,忽然无声而放肆地笑起来。

    “司马,这些纸是半个月内新纸。”

    “崔鼎之大将军被俘了半个月了,青州的物资短了半个月。”

    崔泽举起灯,让光也映入范涛眼中,方便范涛看他掌中嚼碎的纸浆。

    “城中粮草都不够。”

    “傅家怎有余力往城中运藤纸这等无关紧要的东西?”

    范涛托起崔泽的掌心,就着灯左看右看。

    看过之后,他抄起地上一张纸。

    范涛撕也不撕就往嘴里塞。

    很快,新纸特有的那种甜味,弥散在他口腔中。

    范涛含糊不清道:

    “林帅,真是新纸!”

    范涛“呸”的一声将纸吐出。

    他跟着崔泽,也笑了开来。

    “他们有功夫运藤纸,必然有更多的本事运粮食。”

    “傅家的粮一定满仓了。”

    范涛有了劲,一骨碌从白纸堆里爬起。

    他指着满地白纸,忍不住问:

    “林帅,你是怎么察觉到纸有不同的?”

    崔泽在地上擦净掌心。

    他举着左右摇摆,忽明忽暗的灯盏,点了点被林念瑶砸过的眼睛。

    “托林念瑶的福,亲身体验了一把。”

    “新纸真够韧的。”

    范涛关切地打量起崔泽。

    见崔泽无事,范涛低低地“哦”了一声。

    他的那声哦被寒风卷走,吹向夜空。

    又一阵萧萧的寒风吹起他的白须。

    范涛怅然道:“我曾舍下脸,为青州向傅家跪求粮米。”

    “结果他们当众开仓,仓内空空。”

    “傅深当时说,他家中余粮只够他的族人和下人吃。”

    “打那以后,傅家再没拿出一粒米粮给青州城。”

    范涛握拳砸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城内饿殍遍地,他傅深好狠的心。”

    随着范涛的怒骂,崔泽压下眉头,暗了眼眸。

    他放下灯盏,捻起地上的纸。

    崔泽举着白纸,问了范涛一个带着血味的问题。

    “你说如果青州百姓知道傅家有粮,却坐看他们饿死。”

    他带着纸指向大门。

    “这时候将我和傅深一同绑到街口,我和傅深谁会被先被百姓撕碎?”

    范涛皱紧眉,弯腰抢下他手里的纸。

    “我的好大人,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范涛将抢过来的纸振了振。

    “大人,光知道傅家藏了粮没用。”

    “得找到他们的粮,放给百姓们才行。”

    “否则百姓们仍旧饿死,中郎将那边,林帅你也过不了关。”

    崔泽从地上又捻起一张纸。

    他携着那张纸站起身。

    “过不了关便想办法过。”

    范涛眼眸一亮。

    “林帅这就想到办法了?”

    崔泽对着月光,扫过印刷在纸上的墨字。

    “这上面少了最重要的部分。”

    “青州百姓以劳作换口粮日用的部分。”

    “傅家为何选择隐去这一部分?”

    范涛闻言,才亮起的眼眸又暗了下去。

    他哀叹一声,道:“哪还用问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激起民愤。”

    “不隐去这一部分,怎么显出大人你是个饿死百姓,十恶不赦的大混账?”

    崔泽眸中流过一抹深邃。

    “不对,不止如此。”

    “就算留下这部分,我依旧是十恶不赦的混账。”

    “在我的计划里,上至六十岁老妇,下至七岁小儿,只要是青州城中能动的,就必须干活。”

    “他们劳作一日,也不过吃上两顿稀的。”

    “我残酷无情,百姓们未必能理解。”

    崔泽捻起手中的纸。

    “傅家到底为什么偏要隐瞒这一部分内容?”

    崔泽感觉他手中的纸,像是一层魔障。

    只要戳破,他的前路,青州的前路又将冲向清明。

    寒风骤然变猛。

    它像一条狂暴的巨龙。

    它咬起地上无数藤纸,卷过崔泽与范涛,冲回天上去。

    崔泽和范涛都被扬起鬓发和衣摆。

    两人对望一眼,一时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与此同时,崔泽手中的薄纸终被他捻破。

    残纸破开,月光洒入。

    地上和崔泽的眸中都被映出明亮的光斑。

    “傅家不敢让青州城的人知道青州府内有多少库存,养得活多少张嘴。”

    范涛也追随崔泽道:

    “难道他们不仅偷运东西入城,还在打府库的主意?”

    “我们官署内有傅家养的内鬼!”

    崔泽松手,任大风送走手中的薄纸。

    “这下简单了。”

    “抓住这个内鬼,王将军那自有交代。”

    范涛紧着眉头,问了一声:

    “内鬼不是傅思齐?”

    崔泽摇头,“不止他。”

    他一张脸冷得像一潭深渊。

    “傅思齐可不知道我军管的详细条例。”

    范涛捋起胡须。

    他在心中排查起官署中的内鬼。

    崔泽却扶住他的手。

    “司马,助我出去。”

    “在这空想终是猜测,猜测如何作数?”

    范涛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他忙劝道:“不可!林帅。”

    “外面的百姓,都想撕了你。”

    “还有中郎将,他也不会放过你。”

    范涛抓住崔泽的手,死活不肯放开。

    “更要人命的是傅家。”

    “城中混乱,他们怕不是会趁机杀了林帅你,再嫁祸他人头上。”

    “林帅,不能去啊!”

    崔泽对范涛露出一个宽慰的笑。

    他一根根地掰开范涛死抓他的手指。

    “范司马,我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