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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浩劫之十日危情 第110章 配子月念六日(血洗麟台二)

    第110章 配子月念六日(血洗麟台二)

    此刻,巡疗司中枢麟台内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犹如白昼。依旧有不少书吏并没有在今日伙房用晚食,留守司所内而几人察觉殿外异样,纷纷步出探寻。

    裴煊疾步如飞,直奔后院草庐,同时心中筹谋应对之策。

    司所突变,坊内里卫与武侯迟迟未至,显然另有隐情。这群匪徒胆大包天,竟敢潜入懿德寺掳人,岂会不做周全部署?

    他踏上青砖小径。内奸吴嗣却不知所踪,令他心急如焚。

    及至草庐,裴煊只见雨幕中大门洞开,门锁被暴力斩断,囚禁的杀手早已消失无踪。

    他一咬牙,旋即折返麟台。

    麟台内藏有大量文书跟密文,牵涉到大唐三百余州的势力与军事布防,决计不能有失。

    然而,裴煊刚到麟台外,便闻急促脚步声逼近,先是呵斥,继而惊呼,终化为惨叫。

    裴煊目光如炬,凝视大殿入口。

    十多名黑衣蒙面人如恶狼般闯入,弩机齐发,精准击倒殿内戎装的狩虎卫与书吏。一半人迅速装箭,另一半则挥刀砍向近旁书吏。

    文弱书吏措手不及,哪里是这群恶狼的对手,瞬间血染衣襟。

    这些暴徒宛如狂风席卷大殿。

    变故骤起,麟台众人呆立当场,目睹惨剧。

    唯有一名狩虎卫侥幸躲过初击,拔出障刀,奋勇反扑。怎料,“噗”的一声,弩箭穿眼而过,眼球爆裂,血浆四溅,身旁书吏满身血秽,惊恐尖叫,旋即咽喉中箭,叫声戛然而止。

    安吉跨步踏入大殿,将两把空弩机弃之一旁。

    此刻,巡疗司众人方如梦初醒。

    尖叫声此起彼伏,众人或弯腰躲避,或夺路而逃,桌椅碰撞,场面一片混乱。

    但所有殿门皆被掌控,外逃者非死即伤,不是被利刃斩回,便是被弩箭穿心。

    “投降者,可免一死!”安吉的笑声回荡大殿。

    在这麟台之中,大多数人皆是文吏,面对杀手们暴力的威胁,他们犹如风中残烛,毫无抵抗之力。

    安吉的一声怒喝,如同惊雷落地,吓得众人纷纷蹲下,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哪怕此时有书吏冒险敲响了院内警钟,可狩虎卫的人马全部都在吃过晚食后陷入昏迷,哪里能赶来支援。

    安吉缓缓步入大殿,每一步都伴随着对四周的饶有兴致的审视。

    听说长安以外下辖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五十七县,各置职事医学博士,阶品同于录事,复置医学生,掌州境巡疗。

    这位女皇重修颁布《医疾令》,目地就是为了设立这么一个庞大的间谍组织,各州县医博士、医学生如同一张牵连不断地密网,牢牢掌控着帝国黎庶的风吹草动。

    安吉踏着沉重的牛皮靴子,毫不留情地碾过一排排木案几,那些掉落的卷轴在他的脚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如同竹节被无情地掰断。

    他在麟台前悬挂的坊图前驻足,目光在长安城的全貌上流连忘返,赞不绝口:“真是巧夺天工,若这份详尽的长安城地图落入吐蕃人之手,恐怕他们会不惜万金以求买!”

    一位老吏抬头望去,眼中流露出惋惜与无奈。

    安吉瞥了他一眼,同样叹了口气,随即手中滑出一把锋利的细刃,在老吏的脖颈上轻轻一划。

    老吏的身体无力地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麟台的地面,人群再次陷入恐慌,却被蒙面人的喝令强行压制。

    安吉大声道:“好教各位知,我等乃是济善道的贤师,今日到此,是想普渡了诸位。”

    人们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数日追查的济善道贼人,如今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眼前。

    安吉踱步走到坊图后方,一把推翻了屏风,只瞧这后面还藏着一人,正是悄悄溜进来的裴煊。

    他的眼神紧紧锁定安吉,神情却异常平静。

    “裴司令,久仰大名啊。”安吉故作姿态地施了一礼,缓缓走向他。

    “你们携带巫蛊坛尸潜入长安,不就是想在大典上重蹈十七年前洛阳大疫的惨剧!”裴煊冷眼相对,缓缓说出了对方的计划。

    “看来裴司令已经洞悉了我们的行动。”安吉微微一笑,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挑衅。

    “你们挟持太医令之子,逼问许氏烟霞散秘方,想要将坛尸炼制成疽雾,这些东西被你们藏在了何处?”

    “这可是我们的机密,是万万不能告诉你的”安吉走到裴煊面前笑了笑,手中的刀尖刺到他的脸颊。

    台下,一群刀笔吏们见对方的举动,纷纷惊呼,生怕对方一刀结果了裴煊,不禁为裴煊暗暗捏了一把汗。

    裴煊却如磐石般屹立,剑眉紧锁。

    “长安城守卫如林,此间风云突变,里卫、武侯乃至禁军金吾卫转瞬即至,尔等插翅难飞!”

    裴煊的话语冷静而坚定,没有丝毫恐吓之意,只是在诠释一个事实。

    巡城司的禁军,以及金吾卫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巡视一遍朱雀大街,延寿坊比邻朱雀大街与含光门很近,只要发出一个警告,就会引来金吾卫跟禁军,单凭济善道这区区三十多个杀手,根本无法抵挡。

    “不劳你操心了。我们救了人,自然会走。”

    安吉轻轻抬手,身后手下迅速从怀中取出水囊,开始肆意在麟台内喷洒。

    那水囊中流淌的非是清水,而是如墨般黏稠的液体,带着刺鼻的气息,无差别地覆盖了麟台内的每一个人、每一件物品。

    书吏们的身上瞬间被染成黑炭,只能无助地匍匐在地上颤抖。

    “你们居然有火油!”

    裴煊牙缝间挤出这几个字,眼角的皱纹几乎要裂开,心中惊涛骇浪。火油历来是军械监严格把控之物,这群贼子究竟从何得来?

    莫非又是梁王暗中相助?

    “此火油尚新,便算作我赠予裴司令的‘大礼’吧。”安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手指间玩弄着火镰,让人心惊胆战。

    殿内众人目睹此景,心绪如过山车般起伏,难以平复。

    忽地,一名蒙面人匆匆步入大殿,举手示意,司所内的任务已圆满完成。

    安吉瞥了一眼殿角的水漏,对这效率颇为满意。此刻,只待另一队手下将珩雁带来,他们便能全身而退。

    安吉的目光又落在一旁的书架上,那里存放着麟台内的珍贵密卷与卷宗,他饶有兴致地翻阅起来,仿佛对周围横七竖八躺着的书吏尸体视而不见。

    为首杀手比了几个手势,手下们再次举起水囊,不过这次,他们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盛宴”做准备。

    这场行动犹如行云流水,大名鼎鼎的巡疗司竟毫无招架之力。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神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此时,前去草庐救人的那一队人马,在草庐里压根就没有看到珩雁,他们只能顺着草庐四处寻找。

    这一队一行五人,都是济善道潜伏在长安城内的好手。几人穿越月门,眼前豁然开朗,步入了一个精心雕琢的小院。

    小院中央,一座名为“蓬莱”的假山巍然矗立,其上小亭翼然、草庐幽静、栈道蜿蜒、青松翠柏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假山腹地,更是巧妙地隐藏着一处山洞,仿佛方寸之间,尽揽山川之灵秀,于幽暗中绽放出别样的魅力。

    此处布置是郭凯接手巡疗司后特意请宫中将作监的匠人特意弄的,说是附庸风雅,如今却成了一处极好的藏身之处。

    然而,领头的杀手并无心欣赏这份雅致,一行人如同雁阵般,秩序井然地从假山一侧缓缓通过。

    就在队尾之人即将踏出假山的刹那,洞中猛然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障刀,瞬间贯穿了一名杀手的胸膛,凄厉的惊呼在夜空中回荡。

    其余四人迅速转身,毫不犹豫地举起弩机,箭矢如雨,将假山瞬间装点成了刺猬般的模样。

    待硝烟散去,几人上前查看,这才发现这洞口竟是两头贯通,袭击者早已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另一侧遁入后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杀手们恼怒不已。为首之人愤怒地挥手压下,示意众人谨慎前行。

    剩下的四人迅速调整阵型,形成一个坚固的三角,一人冲锋在前,三人在后紧密跟随,手臂弯曲,弩机架于胸前,双腿微弯,如同猎豹般小心翼翼地贴着山墙,向后殿缓缓推进。

    山墙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拐角,转过拐角,一条笔直的过道映入眼帘,尽头便是司所内的地下患坊。

    此时,澹烟正紧贴过道墙壁,冷汗涔涔而下,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刚才她本在草庐中给珩雁送饭,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见外院角楼灯火全灭,便知道了司所今晚怕是有事发生。

    她当机立断,将珩雁藏带到了地下患坊中藏匿起来,自己则悄悄躲进了郭凯新修起来的那处假山中,试图窥探外界的动静,恰好撞到了前来救人的那队杀手。

    澹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的虚实,却未曾料到对方的反击竟如此迅速而凶猛。若非她反应迅速,恐怕早已成为那箭雨下的亡魂。

    这些杀手的反应速度,堪比经过千锤百炼的禁军;而他们手中的弩机,更是威力惊人,能够轻易穿透山石。

    这种军中才有的劲弩,对方又是从何处弄来的?

    澹烟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恐惧。

    她微微探出头去,企图再次窥探,却不料一支弩箭划破夜空,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来。

    箭镞在她的脸颊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死里逃生的澹烟,脸色霎时惨白如纸,双腿颤抖不已。

    对方的杀手要比她想的更加强大!从发射劲弩的操作来看,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组织。

    澹烟重新打起精神来:“只要坚持到武侯跟里卫来援,这些擅闯司所的贼子,一个都别想跑!”

    然而此时澹烟心里也疑惑起来,若是闯入的贼子,怎么会知道司所内的详细地图?

    而且郭凯又为何如此之巧,偏偏在今夜调走了司所大半人马?

    要知道延寿坊比邻皇城,坊门前便是朱雀大街,谁敢在此闹事?

    澹烟现在心里反而有些忧心裴煊几人了,她至今没有看到裴煊跟吴嗣两人,也不知二人现下处境如何!

    澹烟看准时机,朝着地下患坊里跑。

    这处患坊其实就是由一处地窖改造而成,里面容积不大,而且门窗都是木制的,正门更是未有任何铁石加固,仅凭两枚铜枢支撑,轻轻一踹,便能破门而入。

    澹烟进入地下患坊,只瞧患坊内正站着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吴嗣。

    她一颗心放了下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将有人闯入的事情告诉了吴嗣,吴嗣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

    只是看着被澹烟提前转移进患坊的珩雁。

    然而,当澹烟回眸之际,一抹讶异掠过心头。珩雁手脚上的镣铐竟不翼而飞,此刻她静坐于稻草之上,面容经过重新梳理,发丝轻挽,丝毫看不出是阶下囚的样子。

    吴嗣面无表情,蓦然开口:“若非你擅自行动,安吉也不必冒此大险,擅自调整行动,我的身份也不会这么早就暴露。”

    澹烟一愣:“吴嗣你在跟谁说话?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澹烟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看着吴嗣的背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珩雁突然笑了笑:“他在跟我说话,因为……他是我们的人!”

    “你们的人!”澹烟被这句话吓得倒退了两步,“这……这怎么可能!”

    吴嗣苦笑着说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澹烟犹豫了一下,立马将匕首举起,对准了吴嗣:“你这么做,岂不是辜负了裴司令的信任,罔他还将你当做最好的兄弟,最信任的伙伴,结果你居然出卖他!”

    谁知澹烟眼前一花,吴嗣一个转身,便轻而易举的将她手中匕首夺走了。

    “啊,你,你居然会武!”澹烟简直不敢置信,吴嗣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文弱的表现,而他居然会武功。

    澹烟失望地闭上双唇,目光转向外界,隐约可见几道杀手身影正向患坊逼近。

    杀手们迅速涌入,弩箭齐发,直指澹烟。

    正当为首杀手欲下令取其性命时,吴嗣轻叹:“罢了,毕竟共事一场,就留她一命吧!”

    言罢,他举起右手,轻轻一挥,砍在了澹烟的脖颈后,对方顿时应声倒地,昏厥过去。

    珩雁从后走来,瞥了吴嗣一眼:“想不到你还挺懂得怜香惜玉嘛!”

    “我只是不愿太过无情罢了。”吴嗣面无表情,率先步出患坊。

    珩雁不屑一笑,紧随其后,步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