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屋 第23章 幻觉
清晨起了大雾，整座城市阴云笼罩，天地氤氲。
爸爸开车送我返校复课，他皱着眉头盯着大门，冠大阴浓的法国梧桐不复存在，眼前白汽飘渺，只能隐约看清大理石门楣上的烫金字。爸爸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七月会有晨雾？这真是一桩奇怪的事情。”
“还有事情能令您奇怪，才是一桩奇怪的事情。”我冷冷说道，推开车门一脚踩在雾里，径直走开，不复回头。
平日校园里凌晨五点满眼同学，有人在晨跑，有人在吊嗓，有人在大声朗诵，尤其是勤奋的音乐剧系，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我毫不怀疑这晨雾满天他们仍在坚持，人声寥落冷清，此起彼伏，人们象藏在棉朵里的小虫子。
我顺着鹅卵石小径一路走着，头顶树叶不时滴下凉丝丝的水珠，走着走着，一眼瞄到前方草地上蹲着一个女孩儿。
那女孩儿穿着制服短裙，罩着一件铁蓝色针织外套，她低头蹲在一个水坑前，湿漉漉的长发直直垂下，水坑积着昨夜的雨，她一动不动盯着水面，仿佛怀着无限心事。
我怀疑她在哭，但又没有任何关心的理由，只能默然走过。
走出几步，我恍惚察觉哪里不对，那水坑里，并没有她的影子。
于是我猛地回头，女孩儿已经不见了。
我在雾中默默转身，踯躅前行，满腹疑惑。
九点钟上课时，外面开始下起了雨，走廊里空气清新，这令我稍稍振作了一些，才打起精神，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秦征。
半个月不见，他变得十分消瘦，剃了个光头，罩着棒球帽。
我路过他身边，停下看他，“拖黑我？”
他直视前方，目光茫然，“我还以为，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呢。”
说罢他冷冷走开。
下午年级大课，窗外的雨越下越有兴致，天黑沉沉的，雨点砸在白桦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阶梯教室坐满了学生，人头攒动，蔚为壮观。
秦征两手按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今天授课的主题是，音乐在电影转场中的作用。话说，声音和镜头一样，是有景别的……”
几个男生莽莽撞撞跑进来，满头是汗，不住点头憨笑，打头的男生满脸SORRY，“对不起，秦老师，踢完足球又洗了个澡，磨蹭了一会就迟到了。下次再也不了。”
余下几个男生应声虫似的齐刷刷说道，“是啊是啊，再也不了。”
秦征笑着摆了摆手，“找个位置坐下吧，我继续。”
足球队男生们鱼贯而入，顺着阶梯教室往后排走去，队伍后面跟着一个文弱的女生。
这女生引起了我的注意，印象里我们学校并没有这个人。
那女孩儿面容姣好，长发披肩，月亮般皎洁的脸上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如果她肯笑一下绝对可以照亮整间教室，只是她神情惨淡，心事重重。女孩儿双手搂着一本书，铁蓝色针织衫长袖露出半截手指，肩膀窄窄的惹人疼爱，正是秦征喜欢的那种类型。
秦征一直目送整队人落座，按了下摇控笔，开始演示案例，他伸着脖子调高音量喊道：“后排的同学能看清吗？”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孩儿坐在最后一排，双腿夹紧，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我扭过头来，慵懒地说道：“你把帽子摘下来，我们就全看清了。”
教室里哄堂大笑，秦征脸色一沉，看了看我，眼神阴鸷。
方晴晴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口，低声说道，“小野你别闹了，明知道他剃光头……”
秦征并不理我，对着屏幕说道，“我先讲一下杜琪峰导演的《黑社会》，画面中这场戏表述的是香港老一代社团话事人的历史。在这里，音乐替代了台词和旁白，担当着解说功能。可以说，这场戏是香港电影史上一个经典案例。它承前启后，贯穿百年……”
电影背景音乐正是那首《永远的……》
我在台下举手。
“林小野，请说。”秦征站在讲台上，绅士地一挥手。
“老师，我想问的是，这段音乐叫什么名字？”
“自己去查资料。”
“你事先都不备课的吗？”
秦征气愤地将摇控笔往讲台上一扔，“如果打算门门挂科你就接着闹。”
“好啊，早一天开除早一天接戏。”
“林小野，给你两个选择，一：上来表演个椅子；二：去操场站着去，对，就现在，别推说是雨天。”
“对不起老师没的选，我怀孕了……”
“以后你不用上我课了，我不介意多几个学生肄业。”
“好啊，把位置腾出来让给外校的女生。秦老师，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学校允许外来的女生进课堂？”
“呵呵，这里有外校学生嘛？我们上上下下加上研究生学院一共二千号学生。谁，哪一个是，请当场指出来。”
“就是最后一排那个女生，穿制服的那个。”
阶梯教室里二百多号学生刷的一起回头，随后用惊恐的目光一起看着我。
最后一排根本没有人。
爸爸开车送我返校复课，他皱着眉头盯着大门，冠大阴浓的法国梧桐不复存在，眼前白汽飘渺，只能隐约看清大理石门楣上的烫金字。爸爸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七月会有晨雾？这真是一桩奇怪的事情。”
“还有事情能令您奇怪，才是一桩奇怪的事情。”我冷冷说道，推开车门一脚踩在雾里，径直走开，不复回头。
平日校园里凌晨五点满眼同学，有人在晨跑，有人在吊嗓，有人在大声朗诵，尤其是勤奋的音乐剧系，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我毫不怀疑这晨雾满天他们仍在坚持，人声寥落冷清，此起彼伏，人们象藏在棉朵里的小虫子。
我顺着鹅卵石小径一路走着，头顶树叶不时滴下凉丝丝的水珠，走着走着，一眼瞄到前方草地上蹲着一个女孩儿。
那女孩儿穿着制服短裙，罩着一件铁蓝色针织外套，她低头蹲在一个水坑前，湿漉漉的长发直直垂下，水坑积着昨夜的雨，她一动不动盯着水面，仿佛怀着无限心事。
我怀疑她在哭，但又没有任何关心的理由，只能默然走过。
走出几步，我恍惚察觉哪里不对，那水坑里，并没有她的影子。
于是我猛地回头，女孩儿已经不见了。
我在雾中默默转身，踯躅前行，满腹疑惑。
九点钟上课时，外面开始下起了雨，走廊里空气清新，这令我稍稍振作了一些，才打起精神，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秦征。
半个月不见，他变得十分消瘦，剃了个光头，罩着棒球帽。
我路过他身边，停下看他，“拖黑我？”
他直视前方，目光茫然，“我还以为，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呢。”
说罢他冷冷走开。
下午年级大课，窗外的雨越下越有兴致，天黑沉沉的，雨点砸在白桦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阶梯教室坐满了学生，人头攒动，蔚为壮观。
秦征两手按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今天授课的主题是，音乐在电影转场中的作用。话说，声音和镜头一样，是有景别的……”
几个男生莽莽撞撞跑进来，满头是汗，不住点头憨笑，打头的男生满脸SORRY，“对不起，秦老师，踢完足球又洗了个澡，磨蹭了一会就迟到了。下次再也不了。”
余下几个男生应声虫似的齐刷刷说道，“是啊是啊，再也不了。”
秦征笑着摆了摆手，“找个位置坐下吧，我继续。”
足球队男生们鱼贯而入，顺着阶梯教室往后排走去，队伍后面跟着一个文弱的女生。
这女生引起了我的注意，印象里我们学校并没有这个人。
那女孩儿面容姣好，长发披肩，月亮般皎洁的脸上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如果她肯笑一下绝对可以照亮整间教室，只是她神情惨淡，心事重重。女孩儿双手搂着一本书，铁蓝色针织衫长袖露出半截手指，肩膀窄窄的惹人疼爱，正是秦征喜欢的那种类型。
秦征一直目送整队人落座，按了下摇控笔，开始演示案例，他伸着脖子调高音量喊道：“后排的同学能看清吗？”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孩儿坐在最后一排，双腿夹紧，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我扭过头来，慵懒地说道：“你把帽子摘下来，我们就全看清了。”
教室里哄堂大笑，秦征脸色一沉，看了看我，眼神阴鸷。
方晴晴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口，低声说道，“小野你别闹了，明知道他剃光头……”
秦征并不理我，对着屏幕说道，“我先讲一下杜琪峰导演的《黑社会》，画面中这场戏表述的是香港老一代社团话事人的历史。在这里，音乐替代了台词和旁白，担当着解说功能。可以说，这场戏是香港电影史上一个经典案例。它承前启后，贯穿百年……”
电影背景音乐正是那首《永远的……》
我在台下举手。
“林小野，请说。”秦征站在讲台上，绅士地一挥手。
“老师，我想问的是，这段音乐叫什么名字？”
“自己去查资料。”
“你事先都不备课的吗？”
秦征气愤地将摇控笔往讲台上一扔，“如果打算门门挂科你就接着闹。”
“好啊，早一天开除早一天接戏。”
“林小野，给你两个选择，一：上来表演个椅子；二：去操场站着去，对，就现在，别推说是雨天。”
“对不起老师没的选，我怀孕了……”
“以后你不用上我课了，我不介意多几个学生肄业。”
“好啊，把位置腾出来让给外校的女生。秦老师，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学校允许外来的女生进课堂？”
“呵呵，这里有外校学生嘛？我们上上下下加上研究生学院一共二千号学生。谁，哪一个是，请当场指出来。”
“就是最后一排那个女生，穿制服的那个。”
阶梯教室里二百多号学生刷的一起回头，随后用惊恐的目光一起看着我。
最后一排根本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