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 第78章 二狗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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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猫将卷宗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如先前那位大娘说得大致不差。
几个月前，这齐大夫在自家的药堂里替一位病人治病，病人不过是寻常的风寒，齐大夫按照方子开了几包药，结果不过一晚，这病人的家人就找上门来了，说是病人喝了药之后，毒发身亡了。
他们早上醒来才发现尸体已经凉了，就抬着尸体到了齐家药堂门外讨一个说法，后来就状告到了刑部，刘大人接了案子，当时赵衙头带着仵作去验尸，这病人的确毒死的，死亡时辰也的确符合，胃里残留的药渣里，发现了断肠草，检查了另外几包药包，也同样发现了断肠草。
证据确凿之下，齐大夫被收押了，不过当夜，齐大夫就在狱中服毒自尽了，齐家人卖了祖宅赔偿了那户受害人家之后，就像是那位大娘说得那样，回乡了。
陆小猫皱着眉瞧着这案子，从头到尾，看似合情合理，却又有几点不同寻常之处。
第一，齐大夫祖上世代行医，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怎么可能分不清断肠草与普通治风寒的药草？这着实奇怪，如果只是不小心误入其中一包还可能，竟然几包都有断肠草，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第二，如果真的是齐大夫医死了人，这齐海生为何要杀了假宁四爷？
第三，这宁四爷名下的百年药铺，刚好也是药铺，先前那位掌柜口中的那批药材，刚好也是治疗普通风寒的药……
真的宁四爷失踪了、假的宁四爷死了、齐海生杀了假的宁四爷、假宁四爷名下的百年药铺要买一批药的三个药材商人死于非命……这一切的一切，单独拿出来看似乎没什么，可如果细看之下，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
陆小猫的瞳仁沉了沉，看来……这件案子果真与宁家脱不开关系。
可如今要怎么找到关键处，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陆小猫的视线在卷宗上一扫，最后落在了受害人一栏上：娄一德。
陆小猫记下后面的地址，就将卷宗合上，重新放了回去。
等晚上交接完了之后，陆小猫从刑部走了出去，她并没有回去，先是绕了几圈之后，摆脱掉了跟踪的人，就按照地址去了那娄一德住的巷子。
那里是一个破败的巷子，陆小猫越是往里面走，眉头皱得越紧，心底那个想法也愈发的清晰。到了最末尾，看到那破败的大门，陆小猫并未直接敲了那户人家的门，而是去了别处，看到一个在门口独自玩耍的小孩，蹲下.身，从兜里摸出一个路上买的糖人，递给了他：“想要吗？”
那小孩眼睛一亮，也蹲在了陆小猫对面：“想！”还吸了吸口水。
陆小猫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哥哥问你几个问题，你乖乖回答哥哥，哥哥就把这个给你怎么样？”
“真的？”小孩比较好哄，立刻催促陆小猫赶紧问。
“那个门里住的可是一户姓娄的？”陆小猫问道。
“娄？哥哥你说的是不是二狗子哥哥？”
“二狗子？”
“对啊，那户以前住的就是二狗子哥哥……只是后来二狗子哥哥被人医死了，狗子婶就带着娄大哥一家、二狗嫂嫂还有小二狗搬走了。”小孩边说着，边眼巴巴瞅着陆小猫手里的糖人，舌忝了舌忝唇，忍不住蹲在那里，上半身却往前凑，越凑越近。
“搬走了？你知晓他们搬去何处了吗？”果然跟她想的差不多，如果她先前的推算成立，齐大夫是被人给陷害的，这所谓的断肠草就很可能是那娄一德自己放的，目的就是为了冤枉齐大夫，要他的命。而收买娄一德的人，很可能与宁家脱不开关系。
如果想收买一个人心甘情愿自杀，家里的条件怕是不好，为了银钱卖命，才合情合理。
“这个不知道……娘没说过……”小孩流着哈喇子，巴巴指了指陆小猫手里：“哥哥我能吃了吗？”
“给你，吃吧。”陆小猫将糖人递给馋得不行的小孩，拍了拍他的头让他继续去玩了，就算再问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小孩口中的二狗子哥哥，应该就是娄一德。古人喜欢取个大名还有一个贱名，平日里叫着好养活。
如果真的如她所料，怕这娄母也不可能再与这些邻居交往。
毕竟能狠得下心让自己一个儿子去赚这要命的钱，本身也是心狠的。
陆小猫没办法，只能先回了府里，想着明日不知能不能问问赵衙头。但这样一问，怕是要让赵衙头多疑了，她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说出她的怀疑，以及假宁四爷的事，在真的宁四爷没找到之前，还不能说。
“你这么晚去哪儿了？”陆小猫一踏进主院，就听到这么一道声音，吓了陆小猫一跳，定睛一看，发现不远处的凉亭，楚天祈正坐在凉亭里，独自小酌。
“哈，哈哈……没去哪儿啊，就无聊了随便走走。”陆小猫掩唇打了个哈欠，沿着回廊就想赶紧跑。走了两步，脚下一顿，她为何要抱着被赵衙头发现的可能去问，面前不是摆着一个比赵衙头还靠谱的啊。
陆小猫脚下一转，直接顺到了楚天祈的对面，坐好了。对上楚天祈幽眯的凤眸，淡定地端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表情讨好又纯真。
“别以为我不知你打什么鬼主意，休想。”楚天祈端起杯盏一饮而尽，但说出的话就特别残忍无情了。
“楚大人你看你，我是那样的人么？我就是单纯觉得楚大人你简直是这些官中的栋梁之才，为人正直极具正气，又心善仁慈，收留小的在府，简直是人间难得的……”陆小猫发挥她三寸不烂之舌，将她能想到的溢美之词一股脑都开始往楚天祈身上挂。
有的话她听着都起鸡皮疙瘩，反观对面这位，淡定自若，熟视无睹：这厮得是平日多没人夸啊，这么尬夸他都不打断？直到陆小猫实在想不出别的词了，才上下嘴皮子一对，蔫了。
“继续啊？你不说，我还真不知自己有这么多优点。”楚天祈淡定地又喝了一杯，这次直接将空杯盏往前一搁，等着陆小猫给他倒酒。
“……”陆小猫恨不得直接将酒倒在他脑门上，脸呢？楚大人你不要它了？
但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陆小猫只能怂怂到了一杯，接着一杯。最后忍不可忍，才凑过去：“楚大人，帮忙查个地址，就一个，大人大恩大德，小的铭记在心。”
“你这话，我听过无数次了。你还记得自己到底欠了我几个‘大恩大德’了？”楚天祈软硬不吃，挑眉扫了她一眼，相当冷酷了。
“这……咳咳小的以后就是大人的人了，大人你一句话，小的绝无二话。”陆小猫拍着胸口，也不是欠这厮一次两次了，既然他都不要脸了，她也不要了。
“你可知你这么查下去，会有什么结果？”楚天祈沉默良久，再次开了口，放下杯盏，眉眼底却多了一抹让陆小猫看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陆小猫也垂下了眼，就在楚天祈以为对方会放弃时，她再次开口：“楚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先前大人就提醒过了。小的很是感激，可就像小的先前说的，这件事，我不知也就罢了，可既然知晓。明知天理不容，有人蒙冤受屈，我怎可坐视不理，枉顾正义？如果人人都因畏惧权势而退缩，这世间……何来公义二字？”
“……”楚天祈大概未曾想陆小猫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骤然抬眼，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久久未收回。
陆小猫一直垂着眼，她怕对方楚天祈睥睨，觉得她如同蝼蚁却螳臂当车的可笑目光，自然未发现对方眼底的灼亮。
“……最后一次。”楚天祈突然开口，四个字让陆小猫一愣，猛地抬头，是她听错了？还是楚天祈说错了？
“大、大大大人你刚刚说了？最后一次？这是要帮我的意思了？”陆小猫一扫先前的郁闷，眼底灼灼泛着光，期待地攥紧双手瞧着他。
“查谁。”楚天祈言简意赅问道。
“我已经誊抄下来了，这个人……几个月前刑部办的一个案子的受害人家人如今的住处。”陆小猫本来是怕自己忘了，专门看完卷宗记了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立刻恭恭敬敬递上去。
等楚天祈应了，让她明日一早来拿结果，立刻站起身，三鞠躬之后，留下一句“不打扰大人独饮”，就激动地跑了。
楚天祈的视线一直在对方跑过回廊的尽头，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最后亮起烛光，才收回，垂眼，望着面前的信笺，脑海里闪过陆小猫先前那句话，喃喃一声：公义吗？这乱世，谈何容易？
可他没想到，这种热血的话，却是由一个不过一个少年口中而出，他单手撑着额头，许久，缓缓摇摇头，站起身，轻叹一声，将信笺收入掌心，那就让他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吧。
几个月前，这齐大夫在自家的药堂里替一位病人治病，病人不过是寻常的风寒，齐大夫按照方子开了几包药，结果不过一晚，这病人的家人就找上门来了，说是病人喝了药之后，毒发身亡了。
他们早上醒来才发现尸体已经凉了，就抬着尸体到了齐家药堂门外讨一个说法，后来就状告到了刑部，刘大人接了案子，当时赵衙头带着仵作去验尸，这病人的确毒死的，死亡时辰也的确符合，胃里残留的药渣里，发现了断肠草，检查了另外几包药包，也同样发现了断肠草。
证据确凿之下，齐大夫被收押了，不过当夜，齐大夫就在狱中服毒自尽了，齐家人卖了祖宅赔偿了那户受害人家之后，就像是那位大娘说得那样，回乡了。
陆小猫皱着眉瞧着这案子，从头到尾，看似合情合理，却又有几点不同寻常之处。
第一，齐大夫祖上世代行医，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怎么可能分不清断肠草与普通治风寒的药草？这着实奇怪，如果只是不小心误入其中一包还可能，竟然几包都有断肠草，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第二，如果真的是齐大夫医死了人，这齐海生为何要杀了假宁四爷？
第三，这宁四爷名下的百年药铺，刚好也是药铺，先前那位掌柜口中的那批药材，刚好也是治疗普通风寒的药……
真的宁四爷失踪了、假的宁四爷死了、齐海生杀了假的宁四爷、假宁四爷名下的百年药铺要买一批药的三个药材商人死于非命……这一切的一切，单独拿出来看似乎没什么，可如果细看之下，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
陆小猫的瞳仁沉了沉，看来……这件案子果真与宁家脱不开关系。
可如今要怎么找到关键处，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陆小猫的视线在卷宗上一扫，最后落在了受害人一栏上：娄一德。
陆小猫记下后面的地址，就将卷宗合上，重新放了回去。
等晚上交接完了之后，陆小猫从刑部走了出去，她并没有回去，先是绕了几圈之后，摆脱掉了跟踪的人，就按照地址去了那娄一德住的巷子。
那里是一个破败的巷子，陆小猫越是往里面走，眉头皱得越紧，心底那个想法也愈发的清晰。到了最末尾，看到那破败的大门，陆小猫并未直接敲了那户人家的门，而是去了别处，看到一个在门口独自玩耍的小孩，蹲下.身，从兜里摸出一个路上买的糖人，递给了他：“想要吗？”
那小孩眼睛一亮，也蹲在了陆小猫对面：“想！”还吸了吸口水。
陆小猫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哥哥问你几个问题，你乖乖回答哥哥，哥哥就把这个给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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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门里住的可是一户姓娄的？”陆小猫问道。
“娄？哥哥你说的是不是二狗子哥哥？”
“二狗子？”
“对啊，那户以前住的就是二狗子哥哥……只是后来二狗子哥哥被人医死了，狗子婶就带着娄大哥一家、二狗嫂嫂还有小二狗搬走了。”小孩边说着，边眼巴巴瞅着陆小猫手里的糖人，舌忝了舌忝唇，忍不住蹲在那里，上半身却往前凑，越凑越近。
“搬走了？你知晓他们搬去何处了吗？”果然跟她想的差不多，如果她先前的推算成立，齐大夫是被人给陷害的，这所谓的断肠草就很可能是那娄一德自己放的，目的就是为了冤枉齐大夫，要他的命。而收买娄一德的人，很可能与宁家脱不开关系。
如果想收买一个人心甘情愿自杀，家里的条件怕是不好，为了银钱卖命，才合情合理。
“这个不知道……娘没说过……”小孩流着哈喇子，巴巴指了指陆小猫手里：“哥哥我能吃了吗？”
“给你，吃吧。”陆小猫将糖人递给馋得不行的小孩，拍了拍他的头让他继续去玩了，就算再问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小孩口中的二狗子哥哥，应该就是娄一德。古人喜欢取个大名还有一个贱名，平日里叫着好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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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猫恨不得直接将酒倒在他脑门上，脸呢？楚大人你不要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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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咳咳小的以后就是大人的人了，大人你一句话，小的绝无二话。”陆小猫拍着胸口，也不是欠这厮一次两次了，既然他都不要脸了，她也不要了。
“你可知你这么查下去，会有什么结果？”楚天祈沉默良久，再次开了口，放下杯盏，眉眼底却多了一抹让陆小猫看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陆小猫也垂下了眼，就在楚天祈以为对方会放弃时，她再次开口：“楚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先前大人就提醒过了。小的很是感激，可就像小的先前说的，这件事，我不知也就罢了，可既然知晓。明知天理不容，有人蒙冤受屈，我怎可坐视不理，枉顾正义？如果人人都因畏惧权势而退缩，这世间……何来公义二字？”
“……”楚天祈大概未曾想陆小猫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骤然抬眼，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久久未收回。
陆小猫一直垂着眼，她怕对方楚天祈睥睨，觉得她如同蝼蚁却螳臂当车的可笑目光，自然未发现对方眼底的灼亮。
“……最后一次。”楚天祈突然开口，四个字让陆小猫一愣，猛地抬头，是她听错了？还是楚天祈说错了？
“大、大大大人你刚刚说了？最后一次？这是要帮我的意思了？”陆小猫一扫先前的郁闷，眼底灼灼泛着光，期待地攥紧双手瞧着他。
“查谁。”楚天祈言简意赅问道。
“我已经誊抄下来了，这个人……几个月前刑部办的一个案子的受害人家人如今的住处。”陆小猫本来是怕自己忘了，专门看完卷宗记了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立刻恭恭敬敬递上去。
等楚天祈应了，让她明日一早来拿结果，立刻站起身，三鞠躬之后，留下一句“不打扰大人独饮”，就激动地跑了。
楚天祈的视线一直在对方跑过回廊的尽头，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最后亮起烛光，才收回，垂眼，望着面前的信笺，脑海里闪过陆小猫先前那句话，喃喃一声：公义吗？这乱世，谈何容易？
可他没想到，这种热血的话，却是由一个不过一个少年口中而出，他单手撑着额头，许久，缓缓摇摇头，站起身，轻叹一声，将信笺收入掌心，那就让他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