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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住在心上 第330章 有备而来

    想到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夏漫心头钝痛,唇瓣微抿,算是同意了。

    而在沈彦之出现的那一刻,在场的人便都不自觉闭上嘴,往后退了几步。

    他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昭示着他的卓尔不群,一看就知道绝非普通人。

    黑色西装包裹着修长挺拔的高大身躯,同色系的衬衣和皮鞋,让他整个显得愈发深沉和矜贵,也散发出一股无形的迫人气势。

    此刻一双深海般的凌厉双眸微微眯起,泛着霜雪般的森冷寒光,令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大多数人都有欺软怕硬的劣根性,这类人,卑微且懦弱,喜欢从欺负别人上找自信,一旦遇到比他们强大,直觉不敢惹的人,立马就怂了。

    上次在沈彦之手里吃了亏的夏小叔,看着他刀锋般锐利的眼神,感觉上回被他踢到的地方又隐隐作痛,下由得再后退两步,眼睛里透着畏惧。

    夏奶奶拱了下夏老爷子,让他跟沈彦之说话,却被装看不见。

    在心里暗骂一声没用,自己上前一步,梗着脖子,故意很大声给自己壮胆。

    “不管你家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夏漫的男人,这都是我们夏家人的事,跟你这个外人没有关系,你最好不要来趟深水。”

    “夏漫非要把她妈往我们家弄,那是在咒我们,我们两个老的已经活了这么大岁数,倒霉几次也没啥,谁教她妈以前也是夏家的人。”

    “关键是我儿子还年轻,还有我们姓夏的这一大家子人,若是因为她的不管不顾,感染了晦气,你能负得了这个责吗?”

    一席话将那些迷信的老人点醒,谁要在家运在这件事上开玩笑,他们能跟人拼命。

    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又开吵了起来。

    “嗡嗡嗡”的特别嘈杂,吵得夏漫脑仁疼。

    沈彦之气定神闲,如同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目光睥睨地俯视众人,仿佛这些人根本连跟他对话的资格都没有,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们。

    突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个男的好像在电视里看到过,好像是个什么大官?”

    人群中有了一瞬间的静寂。

    不过大家在看到夏漫时只当那个人老眼昏花。

    纵然这个男人看上去确实很有来头的样子,但毕竟夏漫的普通身份摆在那儿,一个小镇出去的大学生,怎么可能结识什么大官?

    听着众人嘲笑那个说沈彦之是大官的人眼睛有问题,夏漫眼底不知不觉有了水光。

    身后,天之骄子的男人,在杭城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尊敬着,今天冒着风雪,长途开车跟到这里,却被一群无知的人质疑……

    夏漫眸中的水雾凝聚成水珠,在光影重叠的迷蒙中,愈发觉得这些人面目狰狞。

    来的人中大部分都是五六十岁,从下月开始,他们都会因为沈彦之而每月得到国家下发的无偿养老低保,想来真觉着不愤。

    “无妨,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沈彦之移到她身侧,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手指朝她荡漾着水雾的澄眸伸过去。

    夏漫下意识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滑出,他的指腹将之拭去。

    等到眼中的情绪敛去,她才睁开,徒劳解释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在为我母亲难过。”

    她的解释,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也替阿姨和你们难过。”沈彦之没有拆穿,而是看着夏奶奶一家,以及那些打着规矩旗号,实则迷信到无可救药,坚决不让她们回家的亲戚。

    看着他们的眼神视若敝屣。

    他真不是看不起面前的老人,只是看不起愚昧无知、连起码的共情心都没有的老人。

    在他审视众人时,众人一直在打量他。

    原本他大家都被他的气场震慑,不再驱赶夏漫,后来见他来了只是站在那儿,什么话也不敢对他们说,便猜测他八成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于是一个个地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大胆起来。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料定这个外来者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便又开始讽刺起来。

    夏老爷子其实是有点怵他的,但身为主人家,要是带头怂了,心后在这十里八乡就没脸见人了。

    夏老父子做了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然后大声问:“夏漫,你妈到底还埋不埋了?不埋我可带大家伙回去了,你自己带回杭城也好,还是树葬海葬也好,都不要再来找我们要地了。”

    夏漫看到一旁的地上,放着铁锹锄头等工具,气得直哆嗦。

    还是有备而来!

    不待夏漫说话,夏奶奶跟着道:“你借的那五十万跟我们没关系,你休想打房子的主意,你……让你的男人帮你还吧,他能买得起车,看样子是个城里人,家里应该有个小房子吧,实在不行你让他卖房,总之我们老了,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说来说去,他们无非就是舍不得一块给夏母安眠的地,还怕她为了还账想卖房。

    “夏家的土地有我们的一份,我凭什么不能用,你要这么计较是吧,那行,我们的土地划分出来,以后空着长草,都不给你们种了!”夏漫的户口还在老家,名下是有地的,把她逼急就想把土地收回来。

    夏奶奶听她竟敢说收回土地的话,气得就想上去给她一巴掌,让她知道,只要他们一天还活着,她的翅膀就硬不了。

    抬起的手却迟迟落不下去。

    沈彦之握住夏奶奶枯老的手腕,没怎么用力就让她鬼哭狼嚎,骂得十分难听。

    “别脏了你的手。”夏漫紧皱着眉头,对沈彦之道。

    沈彦之松手,脸色阴沉得不像话。

    他从没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然而,更让他大开眼界的是,夏奶奶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吼:“打人啦,不孝孙女带野男人回来打她奶了……”

    撒泼打滚是夏奶奶最擅长的。

    她想以这种方式吓走沈彦之,毕竟不管到了哪儿,他都是个大男,而她是个老人,咬死了说他打人,别人肯定是站在弱者这边。

    这一招,夏漫小时候就见过。

    夏漫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看来今天是没法善了了,“只有报警了。”

    她拿出手机正要拨镇上派出所的号码,沈彦之伸手挡住,“不用那么麻烦。”

    夏漫疑惑,指了指还在地上撒泼的夏奶奶,“你有什么好办法?”

    沈彦之看了眼腕表,就听到几辆汽车驶来,停在路边的声音。

    前面一辆大家不认识,后面三辆警车却没人不识。

    “你们什么时候报的警?”夏小叔平常不是个坦荡的人,看到警察就有点虚。

    夏漫惊讶地看了沈彦之一眼,没想到他比她对家人的了解还透彻,知道仅靠讲道理解决不了,提前报了警。

    其实夏漫倒也不是想不到,只是她对亲情始终抱有那么一丝幻想,想着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如果他们能在母亲的丧事上给予支持,以后她就代替父亲,每月给他们一点钱。

    怪她太天真,抱着这不该有的期待。

    “别以为警察来了我们就会怕了,我告诉你夏漫,警察也是人生爹妈养的,他们也要尊重习俗,死在外面的人,不能进屋,这是咱们这儿的规矩,谁也不能硬来。”

    夏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大声吼出,主要是说给正往这边赶来的民警听。

    夏奶奶见状哭得更起劲,若不是这么多人看到,不知道的会真以为沈彦之将她打成重伤了。

    “镇长怎么也来了?”夏小叔瞪大眼睛,疑惑地扫了沈彦之一眼。

    “还有所长也来了。”

    “走到第三个的不是县公安局的局长吗?”

    看到这么大的来头,众人面面相觑,不由有些怵了。

    而更让他们怵的是,这几位大人物走到沈彦之面前,全都赔着笑脸,说来晚了,毕恭毕敬地弯腰低头,热情地伸出双手,抢着跟他握手。

    他们还听见,这几人叫夏漫的男朋友“沈公子”、“沈秘书”,态度极其谦卑。

    能让这些个当官的如此恭敬,肯定是比这几人更厉害的人物。

    夏奶奶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忘了干嚎假哭,仰头看着他们,“贾镇长,他是谁啊?”

    这句话成功地让大家安静下来,眼珠在镇长和沈彦之身上来回转动。

    看着地上坐到撒泼的老人,贾镇长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要不是沈彦之在电话里交代,不要暴露他的身份,此刻一定朝她吼出来。

    “杭城一把手沈书记的独生子,现省长秘书,那个让你马上就能拿到无偿养老金,你们口中的大恩人,大好人,沈彦之!”

    这些话只镇长在心里过了一遍,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沈彦之的低调,一方面是他本身的性格,不喜欢张扬;一方面是从小沈书记对他管教严格,所以没养成拼爹的纨绔习气。

    镇长对他的身份越是三缄其口,大家的好奇心就越重,也就更不敢轻举妄动。

    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这个道理,饶是这些笃信迷信的愚昧之人,也是知道的。

    “还不把人扶起来,撒泼打滚像什么样子?”局长严肃盯着地上的老人,再看看那些人,“我们临川人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夏奶奶当众被训,觉得丢脸,就不肯起,还说这些人官官相护,欺负老百姓,要去上头告他们。

    夏小叔好吃懒做,但脑子不笨,看出来夏漫的男朋友大有来头,得罪不起,动作粗鲁地把老娘拽起来,拼命用眼色示意她别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