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谣 【80】风檐夜雨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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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翼二十三年，大烨嘉凉泉。阳春三月。他骑马走在嘉凉泉宽广的街道上，阳光照得背脊温暖，眼睛只顾在行人中搜来搜去，找寻美女佳人。醉酒当歌，人生几何。
沧锦问他：“师兄你看，嘉凉泉名不虚传吧？”他心不在焉：“嗯，就是比紫阳差了点。”沧锦侧过身来，出手迅速地扇了他脑袋一掌，打得他嗷嗷叫：“你就记得紫阳，肯定是被暖香坊的花魁迷住了！”
“哈！”仿佛勾起愉快的回忆，他捂着头一顿鸡啄米，蹭地竖起了大拇哥，“暖香之夜，妙不可言！可惜你是女儿身，不然……”一双眼睛上下瞟着沧锦，略带惋惜。
“不然什么！”沧锦脸一红，作势要打他。
“哎，真不想跟你一起出来，怪没意思的。”他懒懒打了个哈欠，“都怪辰逸那个家伙，死都不来。”沧锦哼了一声：“辰逸师兄才不像你这样好色！”
“哈哈，小师妹啊小师妹，你涉世未深，太不了解男人了。要是让辰逸知道了暖香坊这样的地方，怕是他再也不想回雨皇宫咯！”他大笑，策马徐行。
这一切都源于出师的沧锦嚷嚷着要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墨染师父琢磨着外面世道凶险，得给宝贝徒弟带个保镖兼保姆。大师兄辰逸是个武痴，正忙着准备闭关的食材，一甩手道：“多没意思，我不去。”于是墨染师父一指无所事事的他：“风照！你反正闲着没事干，就陪小师妹去辰国走动一番！你们多出去磨练磨练也好，尤其是你，再在雨皇宫内混吃混喝，难成大器！”
墨染师父规定他们半年之内一定要回雨皇宫，一向被宠得个性顽劣的沧锦背地里吐了吐舌头：“师父就是一点不好，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好像外面有人能吃了我们似的，哼——我偏不照做。”萧风照心领神会，两人去了湛都又去紫阳，转眼半年过去，她突然变了卦吵着越过边界，去大烨看看。
“呐，我先跟你说好。嘉凉泉就是我们最后一站，你可不要再往北走了。”他警告着，虽然知道这警告对沧锦而言完全不管作用，“不然回到雨皇宫，师父一定将我扒皮拆骨，好可怕。”
“知道啦，知道啦。”沧锦漫不经心地摆摆手，突然眼前一亮，“临月楼！据说是大烨最好的客栈呢！这里的菜肴名声都传到我们辰国去了！”
他心里一凉，掂了掂口袋里的银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沧锦就翻身下马，牵马往临月楼奔去。他心里暗骂：这死丫头就不能给我节省一点银子？一面恨恨下马，随她而去。两人走到临月楼，却见门口有一些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沧锦和他好奇地走近，才发现地上躺着个平民老头，嘴唇青紫，目光涣散，浑身抖动，极为可怖。
沧锦走上前看了看，道：“人还未死，中了蛇毒。”萧风照连忙挽起老伯的裤脚，果然在右脚脚踝处发现了一个蛇牙的血印。嘉凉泉附近荒林较多，这位老伯一定是走山路过来，被毒蛇咬了。闻讯赶来的临月楼老板慌了神，立刻对身边的僮仆说：“快！快去街尾把大夫请过来！”沧锦笑了几声：“老板，普通的大夫治不了这种蛇毒。咬他的是金陵蛇。”
围观的人们一片哗然，临月楼老板也苍白了脸：“金陵蛇！”金陵蛇是这附近最毒的毒蛇，全身金色，蛇身小而难以察觉。中毒之人虽不会立刻致命，但无药可解，只能等待全身溃烂而死。
“他腿上的蛇牙印小而细密，剧毒蔓延得很快，如今已到他膝盖，皮肤溃烂泛有微臭。”沧锦扫了一眼老伯的腿，掩饰不住眼中嫌恶的表情，“他神志清醒，只是双唇青紫异常，抖动说不出话来。这些都是中了金陵蛇毒的症状。”
众人皆露出钦佩之色。临月楼老板大喜道：“这位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对蛇毒如此了解！那姑娘一定有办法解毒了？”
“解毒？”沧锦扬眉，露出不屑一顾的笑容，“他的毒已经蔓延至膝盖以上，无力回天。不如找人替他准备好棺材吧。”
萧风照低声问沧锦：“如果拔出毒血，再给他吃雨皇丹呢？我这儿还有一颗，应该能解掉剩下的毒吧。”沧锦挑眉看他，不觉嗤笑：“师兄，你要用雨皇丹救他？”萧风照叹了口气，沧锦别的倒没什么，单单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这点，怎么都改不了。果然，沧锦接着说道：“我堂堂雨皇宫的药学者，怎么可能救下这等贱民？更别说要在他身上花下最后一颗雨皇丹。”
正在这时，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既然你不愿救‘这等贱民’，我来救！”
循声望去，一个与沧锦年纪相仿的妙龄少女缓缓排开众人，走到老伯面前，轻蔑而不屑地望着雨皇宫的两名弟子：“想不到雨皇宫的药学者会如此冷血，见死不救。”
沧锦一时气结，萧风照眯起眼睛。这少女头发在脑后盘起，斜斜的刘海飘逸灵动，显得精神利落。她肌肤胜雪，剪水黑瞳，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一身湖蓝的衣服也贴身利落，勾勒出少女玲珑的体态。只是气质冰冷，如同雪山白莲，不可亵玩。尤其是方才冷冷的一瞥，几乎要让萧风照的心结冰。
而接下来让众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这名突然冒出的女子俯身撩开老伯的裤管，对临月楼老板道：“老板，给我一碗酒。”接过酒水，又从药囊取出一颗药来，化在酒里，泼到老伯的伤口上，又拿布条扎紧他的大腿，从腰畔取出一柄短刃来，隔开他脚踝的伤口，用力将毒血挤出来，待黑色的毒血流了许多，她又将一颗药含在口里，当机立断地低头吮住了他脚踝的伤口！
萧风照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她不断地吸出黑色的毒血吐在地上，又继续低头去吸。临月楼的老板率先反应过来，吩咐小仆：“快！去店里端一碗清水过来！”
在吸出毒血的整个过程中，这少女的眉头始终没有蹙起过。吸完了毒血，她轻轻地将老伯的脚放在地上，抬头接过临月楼老板的清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谢谢。”
她竟然会笑——而且那笑容还真好看。
她以清水漱口后，又立刻俯身下去：“他的大部分蛇毒已经被我吸出来了，但是余毒未清，要立刻送去看大夫……”话还没说完，便突然咳嗽起来，有可能是些许的蛇毒呛进了嗓子。
萧风照再也按捺不住，急急取出身上最后的那颗雨皇丹递给她：“快把它吃了！不然你也会中毒的！”
“雨皇丹！”她眼睛一亮，一把夺了过来，根本没把萧风照看在眼里，立刻俯身喂给了老伯，“这个比任何药都管用！”
萧风照讷讷地收回手，众人爆发出一阵钦佩的欢呼声，沧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一跺脚进了临月楼。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沧锦都气愤地说个不停：“看她那么威风，最后还不是用了我们雨皇宫的丹药？我就算不用雨皇丹也能解他的毒！只消用五味消毒饮、犀角地黄汤、五虎追风散三者便可！蝉衣两钱，胆南星一钱，天麻三钱，全蝎一钱，僵蚕三钱。哼！我也会解！”
萧风照百无聊懒喝着小酒浇愁，眼光却偷偷溜到窗边那桌。那蓝衣女子正临窗而坐，吃着豪宴——临月楼的老板执意要请她吃晚饭，还拿出了楼内的招牌好菜。
“喂！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沧锦见他偷瞄自己的对头，不由得一掌又削过来，“就怪你！为什么要把雨皇丹给她！看她长得美若天仙是不是？”
她最后一句话嗓门极大，那蓝衣女子朝这边望了一眼。萧风照也不知为何，他像个弹簧敏捷地跳了起来，捂住她的嘴：“沧锦，小声一点！”
“我……我为什么要小声？”嘴巴被他捂住，沧锦模糊地怒吼着，柳眉倒竖。
萧风照心中哀哀地叹了一口气，也没心情吃饭了，闷闷地独自上楼。在房间静坐片刻，萧风照横下心来，决定丢下沧锦好好地去逛逛。他刚刚打开门，就看见那蓝衣女子也离开了房间，顿然开心万分，当即尾随她离开了临月楼。随她走了几条街，她终于站定，回过头来，眼神还是冷冰冰的：“你跟着我干什么？”
萧风照痞着一张脸凑了过来：“敢问姑娘芳名？在下叫萧风照，不才不才，是雨皇宫的……”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
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练就一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高强本领的他依旧笑容不减：“可是我很有兴趣知道姑娘是谁。”
她冷笑一声：“你和药学者都是一路货色，什么救世者，一派胡言。”说完不再理会萧风照，转身离去。萧风照并不反感，反而贴身随行，语气近乎讨好：“姑娘，你多了解了解我，就知道我和我师妹不一样了。再说，那颗雨皇丹还是我给你的呢！”她仿若是被最后一句话触动，犹豫片刻：“我叫音。音律的音。”萧风照立刻打蛇随棍上：“小音姑娘！”
她的目光顿然冰冷，转身离去。萧风照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不小心就跟丢了。
哦？原来他喜欢的姑娘还有点武功。
几日之后，他偶然听见小音向临月楼老板询问镖局的事情。小音离去以后，萧风照就满脸笑容地靠近临月楼老板：“老板，刚才那位小音姑娘跟你说了些什么？”
老板方才对着小音那张热情洋溢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极其不屑：“这位客官，快把今天的房钱交了！不然我叫小二把你赶出去！”
都是因为沧锦，不然为何人人见他，都觉得他面目可憎，不是好人？
沧锦问他：“师兄你看，嘉凉泉名不虚传吧？”他心不在焉：“嗯，就是比紫阳差了点。”沧锦侧过身来，出手迅速地扇了他脑袋一掌，打得他嗷嗷叫：“你就记得紫阳，肯定是被暖香坊的花魁迷住了！”
“哈！”仿佛勾起愉快的回忆，他捂着头一顿鸡啄米，蹭地竖起了大拇哥，“暖香之夜，妙不可言！可惜你是女儿身，不然……”一双眼睛上下瞟着沧锦，略带惋惜。
“不然什么！”沧锦脸一红，作势要打他。
“哎，真不想跟你一起出来，怪没意思的。”他懒懒打了个哈欠，“都怪辰逸那个家伙，死都不来。”沧锦哼了一声：“辰逸师兄才不像你这样好色！”
“哈哈，小师妹啊小师妹，你涉世未深，太不了解男人了。要是让辰逸知道了暖香坊这样的地方，怕是他再也不想回雨皇宫咯！”他大笑，策马徐行。
这一切都源于出师的沧锦嚷嚷着要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墨染师父琢磨着外面世道凶险，得给宝贝徒弟带个保镖兼保姆。大师兄辰逸是个武痴，正忙着准备闭关的食材，一甩手道：“多没意思，我不去。”于是墨染师父一指无所事事的他：“风照！你反正闲着没事干，就陪小师妹去辰国走动一番！你们多出去磨练磨练也好，尤其是你，再在雨皇宫内混吃混喝，难成大器！”
墨染师父规定他们半年之内一定要回雨皇宫，一向被宠得个性顽劣的沧锦背地里吐了吐舌头：“师父就是一点不好，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好像外面有人能吃了我们似的，哼——我偏不照做。”萧风照心领神会，两人去了湛都又去紫阳，转眼半年过去，她突然变了卦吵着越过边界，去大烨看看。
“呐，我先跟你说好。嘉凉泉就是我们最后一站，你可不要再往北走了。”他警告着，虽然知道这警告对沧锦而言完全不管作用，“不然回到雨皇宫，师父一定将我扒皮拆骨，好可怕。”
“知道啦，知道啦。”沧锦漫不经心地摆摆手，突然眼前一亮，“临月楼！据说是大烨最好的客栈呢！这里的菜肴名声都传到我们辰国去了！”
他心里一凉，掂了掂口袋里的银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沧锦就翻身下马，牵马往临月楼奔去。他心里暗骂：这死丫头就不能给我节省一点银子？一面恨恨下马，随她而去。两人走到临月楼，却见门口有一些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沧锦和他好奇地走近，才发现地上躺着个平民老头，嘴唇青紫，目光涣散，浑身抖动，极为可怖。
沧锦走上前看了看，道：“人还未死，中了蛇毒。”萧风照连忙挽起老伯的裤脚，果然在右脚脚踝处发现了一个蛇牙的血印。嘉凉泉附近荒林较多，这位老伯一定是走山路过来，被毒蛇咬了。闻讯赶来的临月楼老板慌了神，立刻对身边的僮仆说：“快！快去街尾把大夫请过来！”沧锦笑了几声：“老板，普通的大夫治不了这种蛇毒。咬他的是金陵蛇。”
围观的人们一片哗然，临月楼老板也苍白了脸：“金陵蛇！”金陵蛇是这附近最毒的毒蛇，全身金色，蛇身小而难以察觉。中毒之人虽不会立刻致命，但无药可解，只能等待全身溃烂而死。
“他腿上的蛇牙印小而细密，剧毒蔓延得很快，如今已到他膝盖，皮肤溃烂泛有微臭。”沧锦扫了一眼老伯的腿，掩饰不住眼中嫌恶的表情，“他神志清醒，只是双唇青紫异常，抖动说不出话来。这些都是中了金陵蛇毒的症状。”
众人皆露出钦佩之色。临月楼老板大喜道：“这位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对蛇毒如此了解！那姑娘一定有办法解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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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清水漱口后，又立刻俯身下去：“他的大部分蛇毒已经被我吸出来了，但是余毒未清，要立刻送去看大夫……”话还没说完，便突然咳嗽起来，有可能是些许的蛇毒呛进了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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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后一句话嗓门极大，那蓝衣女子朝这边望了一眼。萧风照也不知为何，他像个弹簧敏捷地跳了起来，捂住她的嘴：“沧锦，小声一点！”
“我……我为什么要小声？”嘴巴被他捂住，沧锦模糊地怒吼着，柳眉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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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风照痞着一张脸凑了过来：“敢问姑娘芳名？在下叫萧风照，不才不才，是雨皇宫的……”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
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练就一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高强本领的他依旧笑容不减：“可是我很有兴趣知道姑娘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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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顿然冰冷，转身离去。萧风照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不小心就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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