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谣 【83】风檐夜雨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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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的萧风照已中毒三日，面色惨白，四肢无力，上吐下泻，昏昏欲睡，感觉体内似一团火在燃烧。他嘟囔着：“沧锦你到底解不解得出来啊？可千万不要逞强，如果解不出来，一定要早点告诉我，我好去求小音姑娘啊！”
桌边正在配药的沧锦随口敷衍：“快了快了，这一次一定成功！”
“三天来你已经给我喝了十帖解药了，我完全感觉不到好转！你再拖延下去，说不定我明日就起不了床了！”
沧锦怒了：“你烦不烦？你相信我！我是药学者！”
“你叫我相信你？”性命攸关，一向散漫淡定的谋略者也心里没底了，“从小到大养在你身边的东西没一个活着的，一棵草都没有！你要我相信你？”口气又转为哀求，“你也是的，为什么想出这种一较高下的破办法？你要比也不要用你师兄比啊，我才出雨皇宫没多久，好景没有看够，佳人不在怀中，美食也没吃多少，我还不想死！”
沧锦听烦了他啰嗦，抬手掷出一个药包砸中他的脑门：“你给我收声！别打扰我，小心我往解药里加砒霜！”
萧风照终于翻了一个白眼，无力地闭上眼睛。他回忆起小音来。如果他的小师妹是小音该有多好啊。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和小音云游四海、纵横天下。就算他遭歹人暗算，中了奇毒，小音也一定会解，会坐在床榻边，温柔地给他喂药……哪里会像沧锦，这么凶巴巴的！
其实他之所以担心自己会死，不是因为小音不解毒，而是害怕死脑筋的沧锦不但解不出他体内的毒药，还会死守自尊不让他去向小音求救。如果真是那样，就算小音有意解毒，沧锦也会百般阻挠——这么一来，他就死定了……
到第五夜，沧锦抱着厚厚的医书伏在桌子上睡着了。萧风照从新一轮冰火煎熬中转醒过来，看见烛光如豆，沧锦疲惫至极，发出浅浅的呼吸声。他扫视着散落在地的凌乱药材，努力撑身坐起，觉得四肢乏力，头痛欲裂，离死期不远了。
“师父，徒儿不孝……”他嘴里念念有词，虚弱得爬下床，“今日徒儿为保住性命，要违背祖训，去求制毒者了……”
他脚步虚浮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此时已是深夜，他慢慢摸索到小音的房门口时，小音的房间已经没有了烛光，可能已经睡下。他一声一声轻轻叩着门，虚弱地呼唤着：“小音……小音……”
终于门开了，匆匆下床只披了一件披风的小音还未反应，他已经无力支撑，猝然跌进她的怀里，昏了过去。
等萧风照再次转醒，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时，看见了几乎让他灵魂出窍的诡异一幕。他躺在小音的床榻上，上身赤裸，小音也仅着一件薄如蝉翼的单衣，正在替他针灸。
她放下了白天里盘起的头发，一头青丝如瀑，垂在腰际，平添几分温婉美丽，那烛火微微地跳动着，更衬得她一双眼眸盈盈如水。她没有注意到他醒了，还在细细地搓捻着刺入他穴道的银针，模样专注而认真，让他心生怜爱。
“小音。”他轻轻叫着。
小音抬起头来，眼眸中出现一丝释然：“你醒了？”她转身又取一枚银针，小声抱怨着：“你师妹到底是不是药学者？给你吃了什么药，让你的病越来越严重。”
萧风照苍白地笑起来。她到底还是救了他。她虽然是制毒者，却有着一颗连药学者也无法与之相比的善良之心。他忍不住提醒：“小音，如果你救了我，你就输了。十日期限还没有到。”
小音专注地针灸，眼睛并不看他：“十日？不必等到十日。如果我现在不救你，你明早必死无疑。”
“你不怕输？”
“解毒而已，有必要分出高低吗？我从来不想做这种无聊的比试。要不是她辱骂我师父，再加上我急着要赶回囊萤谷复命，我才不想理她。”
萧风照哑然失笑：“小音，你不应该是囊萤谷的弟子。”
她沉默了片刻，回身拿过自己的药囊，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说：“这是活血解毒的药，你吃了它，一会儿我拔出针，你的毒就解得差不多了。”萧风照突然无赖道：“我要你喂我吃。——你都趁我不注意扒光了我的衣服，还把我扎成了一只刺猬，理应喂我吃。”
小音不吃这一套，冷冷说：“既然你不吃，就不要吃了。”
萧风照立刻换了一副苦相：“小音，我真的动不了了……我好难受，我要吃药。”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看见他在床榻上哼哼唧唧，也不忍心看他难受，便把药丸送进他嘴里，又端来茶水，扶起他的脑袋喂他喝水。
他很满意，微微地笑了。其实他脑袋昏沉，只是努力撑着不睡着，就是为了多看看她的脸：“小音，你这毒药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心痛得受不了。”
“‘离人泪’和‘心上血’是我师父炼制的毒药。”
“我师祖取名字还真是个好手。”他一笑起来浑身的针也跟着颤抖，活像个待宰的刺猬，“这方面，墨染师父倒是望尘莫及，不是‘好得快’就是‘心里爽’之类的，呵呵，呵呵。”
“好了，别笑。该拔针了。”小音坐在他面前，开始专心地为他拔针，“你不要乱动，不然后果自负。”
其实中了她的毒，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萧风照凝视着她美丽的侧脸痴痴地想。
他的手不安分地碰了碰小音的手。
“别动。”小音打掉他的手，冷冷警告。
他无赖地笑起来，又去碰她的肩膀。
“你别动！！”
至少他中过她的毒，至少她曾细心地为他解毒。
“我叫你别动！！”
至少他们如今不再是路人。至少曾存在过这一晚，证明着他们最初的相遇。
“萧风照！！！”
至少她终于叫了他的名字，原来这三个字是那样悦耳。
此后江湖浪歌，同去同归。
桌边正在配药的沧锦随口敷衍：“快了快了，这一次一定成功！”
“三天来你已经给我喝了十帖解药了，我完全感觉不到好转！你再拖延下去，说不定我明日就起不了床了！”
沧锦怒了：“你烦不烦？你相信我！我是药学者！”
“你叫我相信你？”性命攸关，一向散漫淡定的谋略者也心里没底了，“从小到大养在你身边的东西没一个活着的，一棵草都没有！你要我相信你？”口气又转为哀求，“你也是的，为什么想出这种一较高下的破办法？你要比也不要用你师兄比啊，我才出雨皇宫没多久，好景没有看够，佳人不在怀中，美食也没吃多少，我还不想死！”
沧锦听烦了他啰嗦，抬手掷出一个药包砸中他的脑门：“你给我收声！别打扰我，小心我往解药里加砒霜！”
萧风照终于翻了一个白眼，无力地闭上眼睛。他回忆起小音来。如果他的小师妹是小音该有多好啊。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和小音云游四海、纵横天下。就算他遭歹人暗算，中了奇毒，小音也一定会解，会坐在床榻边，温柔地给他喂药……哪里会像沧锦，这么凶巴巴的！
其实他之所以担心自己会死，不是因为小音不解毒，而是害怕死脑筋的沧锦不但解不出他体内的毒药，还会死守自尊不让他去向小音求救。如果真是那样，就算小音有意解毒，沧锦也会百般阻挠——这么一来，他就死定了……
到第五夜，沧锦抱着厚厚的医书伏在桌子上睡着了。萧风照从新一轮冰火煎熬中转醒过来，看见烛光如豆，沧锦疲惫至极，发出浅浅的呼吸声。他扫视着散落在地的凌乱药材，努力撑身坐起，觉得四肢乏力，头痛欲裂，离死期不远了。
“师父，徒儿不孝……”他嘴里念念有词，虚弱得爬下床，“今日徒儿为保住性命，要违背祖训，去求制毒者了……”
他脚步虚浮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此时已是深夜，他慢慢摸索到小音的房门口时，小音的房间已经没有了烛光，可能已经睡下。他一声一声轻轻叩着门，虚弱地呼唤着：“小音……小音……”
终于门开了，匆匆下床只披了一件披风的小音还未反应，他已经无力支撑，猝然跌进她的怀里，昏了过去。
等萧风照再次转醒，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时，看见了几乎让他灵魂出窍的诡异一幕。他躺在小音的床榻上，上身赤裸，小音也仅着一件薄如蝉翼的单衣，正在替他针灸。
她放下了白天里盘起的头发，一头青丝如瀑，垂在腰际，平添几分温婉美丽，那烛火微微地跳动着，更衬得她一双眼眸盈盈如水。她没有注意到他醒了，还在细细地搓捻着刺入他穴道的银针，模样专注而认真，让他心生怜爱。
“小音。”他轻轻叫着。
小音抬起头来，眼眸中出现一丝释然：“你醒了？”她转身又取一枚银针，小声抱怨着：“你师妹到底是不是药学者？给你吃了什么药，让你的病越来越严重。”
萧风照苍白地笑起来。她到底还是救了他。她虽然是制毒者，却有着一颗连药学者也无法与之相比的善良之心。他忍不住提醒：“小音，如果你救了我，你就输了。十日期限还没有到。”
小音专注地针灸，眼睛并不看他：“十日？不必等到十日。如果我现在不救你，你明早必死无疑。”
“你不怕输？”
“解毒而已，有必要分出高低吗？我从来不想做这种无聊的比试。要不是她辱骂我师父，再加上我急着要赶回囊萤谷复命，我才不想理她。”
萧风照哑然失笑：“小音，你不应该是囊萤谷的弟子。”
她沉默了片刻，回身拿过自己的药囊，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说：“这是活血解毒的药，你吃了它，一会儿我拔出针，你的毒就解得差不多了。”萧风照突然无赖道：“我要你喂我吃。——你都趁我不注意扒光了我的衣服，还把我扎成了一只刺猬，理应喂我吃。”
小音不吃这一套，冷冷说：“既然你不吃，就不要吃了。”
萧风照立刻换了一副苦相：“小音，我真的动不了了……我好难受，我要吃药。”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看见他在床榻上哼哼唧唧，也不忍心看他难受，便把药丸送进他嘴里，又端来茶水，扶起他的脑袋喂他喝水。
他很满意，微微地笑了。其实他脑袋昏沉，只是努力撑着不睡着，就是为了多看看她的脸：“小音，你这毒药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心痛得受不了。”
“‘离人泪’和‘心上血’是我师父炼制的毒药。”
“我师祖取名字还真是个好手。”他一笑起来浑身的针也跟着颤抖，活像个待宰的刺猬，“这方面，墨染师父倒是望尘莫及，不是‘好得快’就是‘心里爽’之类的，呵呵，呵呵。”
“好了，别笑。该拔针了。”小音坐在他面前，开始专心地为他拔针，“你不要乱动，不然后果自负。”
其实中了她的毒，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萧风照凝视着她美丽的侧脸痴痴地想。
他的手不安分地碰了碰小音的手。
“别动。”小音打掉他的手，冷冷警告。
他无赖地笑起来，又去碰她的肩膀。
“你别动！！”
至少他中过她的毒，至少她曾细心地为他解毒。
“我叫你别动！！”
至少他们如今不再是路人。至少曾存在过这一晚，证明着他们最初的相遇。
“萧风照！！！”
至少她终于叫了他的名字，原来这三个字是那样悦耳。
此后江湖浪歌，同去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