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谣 【86】风檐夜雨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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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他意气风发、无知无畏地闯入囊萤谷，把那群小丫头吓得花容失色。他骑着白菊马一把救起小音，大有为了伊人颠覆天下也无妨的豪情。被云迹擒下后，他发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管用，便天天嬉皮笑脸，一口一个“师祖”叫得如糖似蜜，奉承得云迹直皱起眉头。墨染师父大步流星地走进大殿时，可怜的他虽然被捆成一个大粽子，被揍得鼻青脸肿，还是在地上滚来滚去，高兴地大叫师父。
他太天真了。这种天真沧锦、辰逸的身上也有。他们总以为这个世界任由他们为所欲为，以为所有困境总有解决方法，以为每次他们都能全身而退。他们以为丑陋、妥协、挣扎、死亡这类字眼永远不会找上他们。他们总以为青春很长很长，像是一个醒不来的梦。他插科打诨、嘻嘻笑笑地不以为意，总想着云迹好歹也是和自己三位师父一同长大，想必小时候因为小兔子的事情和墨染结了仇，也只不过是心里有一种郁闷之气，耍耍小孩子脾气罢了。他喜滋滋地等着墨染师父和云迹握手言和，两个人好好坐下来给他和小音办喜事。
墨染师父与云迹同时吞下那毒药，转身带着萧风照与小音走。萧风照那时虽说出关心的话来，心里却想着墨染师父是解毒圣手，天下哪有毒他解不了？他心里完全没有当做一回事。他还记得墨染师父与他们告别，说要去山林里找药草，他嘻嘻笑着答好。
两年来，墨染师父音信全无。萧风照每一次想起，心如刀割。某一夜，他仿佛终于梦醒了，过往一切从他脑中闪过，他这才意识到，那时云迹眼中的恨与恶，全是真的。她简直是在用自己的一生来恨墨染，她恨的方式，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他的墨染师父，或许早就死在了寂寞山林里，尸骨风化，了无痕迹。
那一瞬间，他悚然惊觉，心寒悲凉。少年与大人的界线，不过这一瞬。
两年后，他一路狂奔地闯进主殿，却见到白玉座上是个衣饰繁复、神色平静的年轻女子，若萧风照没有记错，她是小音的师妹，名叫雁还。
他急急问道：“雁还，你师父云迹呢？叫她滚出来！”
白玉座上的雁还弯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笑着：“我师父一年前故去了，恐怕你现在没法再去找她老人家。”
萧风照脑子一片空白：“你说什么？云迹死了？那……”
“十天以前，你的沧锦师妹孤身一人跑来囊萤谷，说要来拿回本属于她的东西，什么佛像之眼。她出言不逊，跋扈嚣张，不断辱骂我师父，说我师父是雨皇宫的弃徒。她甚至闯入后殿，捣毁了我师父的墓穴！我不像小音师姐那样对她一再纵容，我一定要让她见识见识我们囊萤谷的厉害。”
“当年墨染师父和你师父就在这大殿中，他们说过什么？你全然忘记了吗？”
“我不会忘记师父说过的每一句话。不错，他们之间的恩怨，理应止于他们之间。但囊萤谷与雨皇宫之间的恩怨，却世世代代不可能湮灭。”雁还美丽的眸子中徒然增添了一丝报复的快意，“哈哈！真是痛快！师父说我一辈子也超越不了师姐！如今我终于能够证明她是错的！看来连师姐也解不出我的毒！”
萧风照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一个游魂，荡荡地飘出来：“那毒……是你做的？”
“当年师父做出一剂‘忘愁’来了结她和墨染之间的事，我已解了那毒。如今我亲手做出一种毒，叫做‘销恨’。中了这种毒的人会昏迷在梦境一直到死。”
萧风照的眸子中爆发出一阵痛楚之色，他奔上去，紧紧地钳住雁还的胳膊：“你疯了？沧锦千错万错，罪不至死！现在沧锦已经弥留，小音亲自试毒，现在也昏迷不醒！这就是你要的？她是你师姐！”
“我知道。我就知道她一定会试毒。我这个师姐一贯看不起师父的做法，哈哈，她明明是囊萤谷的人，既生而为毒，何必要装圣洁模样？她自认解得了天底下的毒，自认我师父最宠爱她，自认我一生都比不了她……”雁还浮起一丝恶毒的笑意，“我就是要她亲身尝尝我的毒药！我就是想她死！”
“这就是你的理由？就是因为你不甘屈居小音之下？”萧风照失声。
“理由吗……”雁还眼眸深深地望着萧风照，“我两年前就告诉你了。”
萧风照忍无可忍，指甲几乎要陷入她的肉里：“给我解药！一切还来得及！”
“给你解药？”雁还眸中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突然冷冷笑道，“可以！如果你肯吃了我‘销恨’的毒药，代她死，我就给你解药！”
萧风照在那一刻竟然没有一丝犹豫，立刻脱口而出：“好！毒药呢？快给我！”
雁还挣脱出他的钳制，转身走向后殿，他紧紧握住拳头，跟着她到了她的寝殿。她拿出药盒，里面有十颗丹药。她把那十颗丹药放在他面前，然后变出一个小小的锦囊：“这就是销恨的解药，不过只有两份！你只要当着我的面吃下毒药，我立刻给你！你大可以在昏迷之前赶回紫阳临月楼，救你的师妹和夫人！”
萧风照做出了一个让雁还震惊的举动——他发疯一般地抓了一把药盒里的毒药，全部塞进嘴巴里，一口气咽了下去。他的动作剧烈地让雁还觉得害怕，忍不住倒退了几步。
“解药拿来！”
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解药，萧风照立刻转身夺门而出——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紫阳！
可是还没等跨出房门。他顿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重重地向后仰去——
他太天真了。这种天真沧锦、辰逸的身上也有。他们总以为这个世界任由他们为所欲为，以为所有困境总有解决方法，以为每次他们都能全身而退。他们以为丑陋、妥协、挣扎、死亡这类字眼永远不会找上他们。他们总以为青春很长很长，像是一个醒不来的梦。他插科打诨、嘻嘻笑笑地不以为意，总想着云迹好歹也是和自己三位师父一同长大，想必小时候因为小兔子的事情和墨染结了仇，也只不过是心里有一种郁闷之气，耍耍小孩子脾气罢了。他喜滋滋地等着墨染师父和云迹握手言和，两个人好好坐下来给他和小音办喜事。
墨染师父与云迹同时吞下那毒药，转身带着萧风照与小音走。萧风照那时虽说出关心的话来，心里却想着墨染师父是解毒圣手，天下哪有毒他解不了？他心里完全没有当做一回事。他还记得墨染师父与他们告别，说要去山林里找药草，他嘻嘻笑着答好。
两年来，墨染师父音信全无。萧风照每一次想起，心如刀割。某一夜，他仿佛终于梦醒了，过往一切从他脑中闪过，他这才意识到，那时云迹眼中的恨与恶，全是真的。她简直是在用自己的一生来恨墨染，她恨的方式，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他的墨染师父，或许早就死在了寂寞山林里，尸骨风化，了无痕迹。
那一瞬间，他悚然惊觉，心寒悲凉。少年与大人的界线，不过这一瞬。
两年后，他一路狂奔地闯进主殿，却见到白玉座上是个衣饰繁复、神色平静的年轻女子，若萧风照没有记错，她是小音的师妹，名叫雁还。
他急急问道：“雁还，你师父云迹呢？叫她滚出来！”
白玉座上的雁还弯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笑着：“我师父一年前故去了，恐怕你现在没法再去找她老人家。”
萧风照脑子一片空白：“你说什么？云迹死了？那……”
“十天以前，你的沧锦师妹孤身一人跑来囊萤谷，说要来拿回本属于她的东西，什么佛像之眼。她出言不逊，跋扈嚣张，不断辱骂我师父，说我师父是雨皇宫的弃徒。她甚至闯入后殿，捣毁了我师父的墓穴！我不像小音师姐那样对她一再纵容，我一定要让她见识见识我们囊萤谷的厉害。”
“当年墨染师父和你师父就在这大殿中，他们说过什么？你全然忘记了吗？”
“我不会忘记师父说过的每一句话。不错，他们之间的恩怨，理应止于他们之间。但囊萤谷与雨皇宫之间的恩怨，却世世代代不可能湮灭。”雁还美丽的眸子中徒然增添了一丝报复的快意，“哈哈！真是痛快！师父说我一辈子也超越不了师姐！如今我终于能够证明她是错的！看来连师姐也解不出我的毒！”
萧风照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一个游魂，荡荡地飘出来：“那毒……是你做的？”
“当年师父做出一剂‘忘愁’来了结她和墨染之间的事，我已解了那毒。如今我亲手做出一种毒，叫做‘销恨’。中了这种毒的人会昏迷在梦境一直到死。”
萧风照的眸子中爆发出一阵痛楚之色，他奔上去，紧紧地钳住雁还的胳膊：“你疯了？沧锦千错万错，罪不至死！现在沧锦已经弥留，小音亲自试毒，现在也昏迷不醒！这就是你要的？她是你师姐！”
“我知道。我就知道她一定会试毒。我这个师姐一贯看不起师父的做法，哈哈，她明明是囊萤谷的人，既生而为毒，何必要装圣洁模样？她自认解得了天底下的毒，自认我师父最宠爱她，自认我一生都比不了她……”雁还浮起一丝恶毒的笑意，“我就是要她亲身尝尝我的毒药！我就是想她死！”
“这就是你的理由？就是因为你不甘屈居小音之下？”萧风照失声。
“理由吗……”雁还眼眸深深地望着萧风照，“我两年前就告诉你了。”
萧风照忍无可忍，指甲几乎要陷入她的肉里：“给我解药！一切还来得及！”
“给你解药？”雁还眸中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突然冷冷笑道，“可以！如果你肯吃了我‘销恨’的毒药，代她死，我就给你解药！”
萧风照在那一刻竟然没有一丝犹豫，立刻脱口而出：“好！毒药呢？快给我！”
雁还挣脱出他的钳制，转身走向后殿，他紧紧握住拳头，跟着她到了她的寝殿。她拿出药盒，里面有十颗丹药。她把那十颗丹药放在他面前，然后变出一个小小的锦囊：“这就是销恨的解药，不过只有两份！你只要当着我的面吃下毒药，我立刻给你！你大可以在昏迷之前赶回紫阳临月楼，救你的师妹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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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药拿来！”
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解药，萧风照立刻转身夺门而出——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紫阳！
可是还没等跨出房门。他顿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重重地向后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