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谣 【93】三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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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抱着厚厚纱布的手臂跑出来，想要看看传说中的药学者到底是人是鬼，谁知道走台阶时一个不小心，在门廊摔了个狗啃泥，正巧浮霜施施然走进来，竟连脚底下是什么都没看，目不斜视地踩过陆宁的手就过去了。陆宁没忍住，嗷地叫了一声。跟在后面的小狐狸瞧见地上有个四仰八叉的人，连忙急走了几步，生怕肉垫子跑了，一脚踩下去，哧溜走了。还是不动姑姑心肠好，伸手将陆宁扶起来。郁康没忍住，微微笑了笑：“你没事吧？”陆宁的脸都要气歪。
东王西王在匆匆赶到陆府的路上，真是纳闷不解、呼天抢地、骂爹骂娘，不知道陆家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为何雨皇宫的人接二连三地都奔去了陆府，只得暗暗摇头叹息：原本正是好时机打击陆家，谁料现在药学者出现，陆家又光耀一回，真是天不亡陆，天不亡陆。
两王到陆王府时，圣驾已到。偏厢重重守卫，药学者正为皇帝诊脉，连时候也赶得真不巧，正赶上浮霜收回手，淡淡道：“我了解了。”
一旁北王和陆远霄同时问出口：“掌门几成把握？”浮霜眼底浮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几成把握？”还是诀光心领神会，笑道：“看来姐姐是可以药到病除了？”满屋子人皆是一怔，晨岚喃喃：“药到病除？”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的顽症，在药学者这仓促的诊断中，便可以确定药到病除？
在东王西王刚准备伏下身喊万岁的时候，浮霜冷冷道：“可我没说要救皇帝。”满屋子又是一怔，陆远霄道：“药学者若要什么，尽管开口。”北王亦道：“药学者医者善心，还望多以大局为重。”
浮霜蓦然扬眉，冷笑道：“什么大局？我可不懂那些，我只知道金淳、光翼两帝几十年来追杀和雨皇宫有一丁点儿关系的人，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东野三地，多少尸骨！我只知道你们贪得无厌，只会过河拆桥！”
东王怒道：“混账！岂容你如此辱骂圣上！”西王亦怒道：“皇上！这雨皇宫的贼子们个个心怀不轨，仗着有些小本事，就在这里信口雌黄，大放厥词，恳请皇上下令，把这群人统统捉起来！皇上对他们越是仁慈，他们便越不知好歹！”
晨岚伸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缓声道：“若药学者不肯治疗，也就罢了。朕只想要药学者明明白白说，朕还可以活多久？”浮霜沉思片刻：“半年。”晨岚眼神黯淡：“半年吗？朕真的很想看紫瑶腹中的孩子出生。”浮霜冷笑道：“皇帝这是做出一副凄苦样子，好叫我心软？”
这下连北王也看不下去了，喝道：“药学者！你从不知从中曲折，怎能这样出口伤人？”浮霜道：“我一路从南而来，所见凄苦凡人，个个都比这个坐在皇座上的富贵天子要凄惨。人命不分贵贱都是一条魂灵，我为何要舍他们而救皇帝？”北王道：“天子是天下万民之首，救天子等于救天下！若皇上病危，后继无人，大烨那边虎视眈眈，辰国上下也会动乱四起！到时候若天下动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雨皇宫又岂能独善其身？”
浮霜轻笑道：“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师弟现在就杀了这个皇帝。你们随便去找个孩童来当皇帝便好，这岂不是解决了你们一大难题？”
此言一出，群臣皆是一怔。晨岚道：“若皇族还有血脉留存，朕又怎么会霸占着这张龙椅不放呢？朕何尝不想像你一样，游历四方，与心爱人白头终老？”说罢眼圈渐红，垂首叹息。群臣皆跪下高喊皇上保重龙体，唯有浮霜依旧冷笑旁观。北王道：“浮霜姑娘，前尘恩怨都是前朝的事情了，还望您念及墨染大师的慈悲，念及医者仁心啊！”
浮霜沉吟片刻，道：“若我不从呢？”
陆远霄终于忍不住了，脸已拉得老长：“那我不会让掌门走出陆府！”
浮霜微微一笑：“你以为挡得了诀光？”陆远霄沉声道：“若你执意不肯救皇上，我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若你今日逃了，我便一直追到南境，即使把南境夷为平地，我也要把你找出来！药学者，你好好考虑！就算皇上心慈想要饶你，我陆远霄第一个不会善罢甘休！”
诀光脸色一肃，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起来。郁康心底暗暗捏了一把汗，生怕局势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谁知浮霜突然微笑起来，回身朝晨岚道：“你看，你方才承诺我的，哪里能够做到？你高居皇位，大至自己的性命，小至要饶恕一个不想救人命的弱女子，都不由得你自己做主。这皇帝有什么好当的？”
这下连晨岚也是一怔，无言以对。
浮霜道：“我游历四方，见官兵们暗暗拿着诀光的画像搜查，就知道凝羽闹得很大。如今朝廷权贵皆知雨皇宫尚有后人，顺藤摸瓜，引狼入室，我这个掌门再坐视不理，恐怕有一天，辰国的军队就闯进雨皇宫了。我心里想把凝羽杀千万遍，如今却知，万千业火，燎原难灭，罪孽祸端，覆水难收。我自然知道你们朝廷的厉害，哼，凝羽何尝愿意把雨皇丹给你们，不过料想她心肠比我软……”望着三王道，“经不起你们再三劝说，经不住你们提起我师祖墨染。”又望着病榻上的皇帝道，“更经不住你的病怏怏的一副模样。你们千辛万苦要瞒着鹤轩的死讯，千方百计地哄着她，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敢说自己没有顾忌？若她真的一心要复仇，真的要取陆将军、北王或者是皇帝的脑袋，你们从前对她的好，难道不会变成仇？她一旦没有利用价值，是柄伤人的匕首，你们恐怕会除之后快，绝不留情。说到底，她是被你们一路逼到现在这副情景的。你们别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关怀模样，我看了恶心。”
她这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也正是凝羽曾经历的那样。浮霜傲然道：“我本可以一走了之，大不了再躲上个半百，反正我们雨皇宫的人见不得光，深谙这一套把戏。只是……我不想再躲了。你们想要我救人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天下没有白做的交易。我医治街头乞丐，可分文不取，对皇帝么……只怕城池都会给我吧？”
晨岚微怔，立即面露喜色：“只要能治好朕，药学者你要什么，朕倾尽天下也要给你。”
“好。我有三个条件。”
“别说三个，一万个也行。”
浮霜道：“第一，我要湛都城北边那座雁北雪山上的一种绝世罕见的药材，名叫冰融雪莲，延年益寿，能治百病。你们看着办吧，我就住在陆将军府里，你们几时拿到它，我便几时开始为皇帝治疗。”
在一旁半晌没说话的陆宁连忙道：“我去！我去！”陆远霄喝道：“你现在绑得像个粽子，怎么去？”陆宁急道：“我快好了！再休息个两三日我就可以去。”郁康知道陆宁想借这次机会好好表现，夺回校场，只是见浮霜的神色，这一趟不是轻松之旅。郁康下意识望了一眼诀光，诀光一双幽深狡黠的眼睛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郁康道：“我同陆宁一起去，沿途也好有个照应。三天后就出发，还请陆将军将手下一部分人给我。”
他的心想追随着凝羽而去，他最想知道她的安危。可是……她远在千里之外，他亦无法割舍陆宁及北王就这样无牵无挂地走掉。且让你师弟先去找你吧，我随后便来，我随后便来。
诀光似乎有些高兴，欢声道：“浮霜姐姐，那我去找凝羽了。你放心，他们还没从雁北雪山回来，我说不定都把她揪回来了，到时候一定按在你脚底下，给姐姐你赔罪。”
陆宁听到“浮霜”这两个字，暗暗想道，名字倒与人十分贴切。浮霜皱眉道：“你知道去哪儿找？”诀光道：“姐姐这不是小看我了？既然他们说那大烨将军是朝廷的人，一定带她去了鹿梦泉，辰国朝廷想要雨皇宫的人，难道大烨的朝廷就不想要？”
浮霜道：“你也是雨皇宫的人，去了难道不是自投罗网？”
诀光道：“我可不像凝羽武艺不精。辰国的皇宫我已经逛过一圈了，再去大烨皇宫看看也十分好。”浮霜道：“让不动姑姑和你一起去，沿路也有个照应。这是掌门的命令，你不能不听。”诀光垮着脸道：“知道了。”连忙催着不动姑姑快点走，他觉得这儿无聊，一刻也不想呆。
郁康低下头，几乎不敢再看诀光的眼睛。他做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呢？年少时候他发誓不认他娘亲，他娘亲死后，他别扭地不肯接受洛卿明的关怀和好意，离开卿明山以后，他又决意再也不和卿明山有什么瓜葛。如今他终于有一点依恋，却又再度不知为了什么放弃了它。他明知如此，却无法有任何改变，他只能凭借心去做事。但愿一切都不算晚，但愿凝羽能原谅他，但愿凝羽还记得他。
东王西王在匆匆赶到陆府的路上，真是纳闷不解、呼天抢地、骂爹骂娘，不知道陆家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为何雨皇宫的人接二连三地都奔去了陆府，只得暗暗摇头叹息：原本正是好时机打击陆家，谁料现在药学者出现，陆家又光耀一回，真是天不亡陆，天不亡陆。
两王到陆王府时，圣驾已到。偏厢重重守卫，药学者正为皇帝诊脉，连时候也赶得真不巧，正赶上浮霜收回手，淡淡道：“我了解了。”
一旁北王和陆远霄同时问出口：“掌门几成把握？”浮霜眼底浮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几成把握？”还是诀光心领神会，笑道：“看来姐姐是可以药到病除了？”满屋子人皆是一怔，晨岚喃喃：“药到病除？”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的顽症，在药学者这仓促的诊断中，便可以确定药到病除？
在东王西王刚准备伏下身喊万岁的时候，浮霜冷冷道：“可我没说要救皇帝。”满屋子又是一怔，陆远霄道：“药学者若要什么，尽管开口。”北王亦道：“药学者医者善心，还望多以大局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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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岚伸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缓声道：“若药学者不肯治疗，也就罢了。朕只想要药学者明明白白说，朕还可以活多久？”浮霜沉思片刻：“半年。”晨岚眼神黯淡：“半年吗？朕真的很想看紫瑶腹中的孩子出生。”浮霜冷笑道：“皇帝这是做出一副凄苦样子，好叫我心软？”
这下连北王也看不下去了，喝道：“药学者！你从不知从中曲折，怎能这样出口伤人？”浮霜道：“我一路从南而来，所见凄苦凡人，个个都比这个坐在皇座上的富贵天子要凄惨。人命不分贵贱都是一条魂灵，我为何要舍他们而救皇帝？”北王道：“天子是天下万民之首，救天子等于救天下！若皇上病危，后继无人，大烨那边虎视眈眈，辰国上下也会动乱四起！到时候若天下动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雨皇宫又岂能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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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霜微微一笑：“你以为挡得了诀光？”陆远霄沉声道：“若你执意不肯救皇上，我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若你今日逃了，我便一直追到南境，即使把南境夷为平地，我也要把你找出来！药学者，你好好考虑！就算皇上心慈想要饶你，我陆远霄第一个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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