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谣 【109】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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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康和陆宁抱着一兜冰融雪莲，想找到诀光一同下山，谁知在宽广的宫殿叫了许久也无人回应。陆宁骂道：“这个家伙又跑哪儿玩去了？干脆我们先回去吧。”郁康道：“你先回去，我再找找他。”陆宁想起那条诡秘的甬道，连忙摇头：“要么我们一起回，要么我们一起找。”郁康道：“胆小鬼，连回去的路也不敢一个人走？”陆宁嘴硬道：“谁……谁说我不敢回？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两人折回风雪大殿，四处一望，仍然没有诀光的半点身影。陆宁道：“说不定他玩够了，自己先回去了呢。”郁康道：“你看门口那片雪地，只有我们三个来时的脚印，既然没有他回去的脚印，他肯定还在冰泉宫里。”突然“啧”了一声，道，“我真笨，怎么就忘了脚印？”
陆宁不明所以：“脚印？”郁康道：“是啊，我怎能忽略掉这个？你看，雪地里诀光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了大殿，殿口这儿仍然有他靴子上带下来的雪粒子，而大殿正中虽没有雪，但长年累月，也积了一层浮灰。他的脚比你我的都小，你借着外面的天光看，依稀也能看出他的脚印。”说罢低矮着身子，借着光仔细地辨认大殿上的脚印，“你看，诀光也像我们一样，去看了雨皇宫创始祖的尸身，喏，这是他的脚印，他又折了回来，去了……”
他顺着浅浅淡淡的脚印那么一指，陆宁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他……他消失了？”
脚印的尽头……是一面墙！可是诀光的脚印清清楚楚地通向了这里，郁康心一沉，起身道：“我看这座宫殿真的有机关，恐怕我们刚才走的是外殿，这道墙后面才大有玄机。”他一面抚摸着墙上的壁画，一面寻找着什么异样。
陆宁正欲说话，突然听身后一阵脚步声，连忙回头，见那头狼王英姿飒爽地跑了过来，长身一站，雪白的身子快有郁康那么高，爪子扒拉了壁画中女子的左手，轰隆一声，那整面墙往里一转，露出了一条供一个人出入的小缝。
郁康连忙侧身进去，陆宁生怕他丢下自己，连忙也跟着进去。是一条和来时相仿的甬道，不过十步远，远处便又是一处大殿。那道门依旧敞开，狼王蹲坐在外面歪着脑袋看着他们。陆宁道：“你说它怎么不进来？”郁康眯着眼睛，见甬道地上稀稀疏疏散落着七八个铁箭矢，道：“大概它知道这里面机关重重。多亏诀光先来探路，我们倒是不用操心了。”
两人走过甬道，进入了一个比外面小些的宫殿。这个宫殿门窗俱齐，有三四间内室，两个普通卧房，一个书房，另一处大厅。厚重的木头窗户掩得很紧，只有细小的风声灌进来，宛如低诉。郁康快速查看了一下，皱眉道：“这儿真的有人住过。”陆宁道：“什么？”郁康道：“这里不像长久无人居住的样子，被褥都是新的，桌上和地上没有灰尘，就算是创始祖住过，就算门窗一年不开，也不能是这样。”陆宁颤声道：“所以这儿真的有人住？”郁康提着飞龙剑，开始在地上随意乱敲，果然敲到一处空心的地砖，却怎么也打不开它。陆宁越发胆寒起来，唤了一声：“诀光！诀光！别吓人了！快出来！这可不好玩！”
突然听有个微弱的声音唤道：“救我……救我……”
这声音不甚明朗，陆宁和郁康都吓了一跳，循着声音，发现原来书房架子后有道暗门，暗门不知怎么打开，却有一个小洞，求救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陆宁以为是诀光，连忙四处乱碰，谁知真让他碰对了，暗门斜斜一开，一个人唰地扑了出来，扑倒了陆宁，饿狼似的叫唤着：“救我！我要吃肉！我要喝水！”
陆宁被一个莫名的黑影迎面一扑，本来就吓得半死，听那人胡言乱语，像是饿极了要吃他的肉似的，陆宁顿时嚎叫起来：“诀光不要吃我！不要吃我！”顿觉身上一轻，郁康已经把那人从身上提了起来，陆宁这才看清，这人四十左右，灰袍乱须，脸色蜡黄，神志不清。他讷讷道：“咦？不是诀光？”
那人紧紧抓住郁康的手：“郁康，救我……”郁康心里惊奇，连忙放下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人气若游丝：“我是……我是王召奉！”
郁康和陆宁大吃一惊，面面相觑，都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陆宁是在看大名鼎鼎的王召奉到底长什么样，郁康是在看这人是否真的是王冯。两人看了一会儿，陆宁蹦起来破口大骂：“你这叛徒！好啊，踏破铁鞋……”还未来得及撒气，郁康顺手将陆宁腰畔的肉干与酒囊一夺，立刻递给王召奉。王召奉连忙狼吞虎咽，郁康还道：“你慢点吃。”陆宁嗓子里的声音都变了调：“郁康！他可是王召奉！辰国的通缉犯！不论谁在任何时候见到他，都可以提着他的人头回去领赏！”
郁康此时没有心情管陆宁的国恨家仇，他耐心地等王召奉吃完，便急急问：“说！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紫阳城逃了吗？”王召奉狠灌了一口酒，这才长舒一口气：“逃？天下之大，又能逃哪儿去？我被大烨的军师抓了，一直被迫为他们做事，如今惹怒了他们，就被关在这儿，差点被活活饿死。”陆宁咬牙切齿地冷哼道：“你从前不就为他们做事吗？怎么，现在倒后悔了？”王召奉苦笑不语。郁康又问：“你是说大烨的人来过了？那你看见诀光没有？一个白衣少年。”王召奉眉毛动了动，骂道：“哼，那小子见我被歹人关在这儿，也没说救我，自己就走了。没良心的东西，果然和萧……”顾及到陆宁在场，王召奉住了嘴，“一模一样。”
郁康问：“他去哪里了？”王召奉道：“喏，从内室后面一道暗门出去，下山便是故魂泉了。”陆宁道：“我说吧，诀光那家伙玩性大，哪会规规矩矩地呆着？肯定是玩腻了，自己下山了。”郁康想起诀光种种奇怪举止，摇头道：“他就算再有玩心，也不会一句话不说就走掉。王召奉，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陆宁见王召奉神色淡然，不像瞒着什么事的样子。王召奉盘腿坐在角落，定定地望着郁康看了半晌，笑道：“从前在紫阳城见你，你是个浑身难掩杀意和血气的雇侠，拘谨冷漠，沉默寡言，仿佛行尸走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很像我逃亡的前两年，心死如灰，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为何一别数月，你倒变了许多，为人处世似乎也不再冷冰冰的了。”
郁康一怔，陆宁嚷道：“王召奉，你这逆贼，别想挑拨离间！你可知道这几个月发生了多少事情？你自己恶毒，别想把他也往恶人路上拉！”王召奉微微一笑，又问：“听说你要和檀雅公主成亲了？是不是真的？”郁康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登时有些动怒：“王召奉，你怎么顾左右而言他？”王召奉道：“你先告诉我，我自然把你想要的告诉你。”郁康见他神色认真，只得诚实以告：“我根本不喜欢檀雅公主。你满意了？”
王召奉拍手叹道：“好啊，好！”郁康和陆宁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王召奉道：“内室的密道有两条，一条通往山下的路，另一条是死路，且无出口。方才若你对公主有心，我就会教你走那条死路，让你在里面尸骨化灰，免得你日后在锦绣堆里迷了眼，忘记姓甚名谁。”
他这番话在陆宁听来恶毒，在郁康听来却奇怪。郁康又问：“为什么你会认定我要走前面的路下山？”王召奉道：“因为我知道你想去找凝羽。”
郁康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缓缓道：“我就知道诀光上山来是找凝羽的！她在哪里！你快说！”王召奉道：“我被大烨的军师抓住，在嘉凉泉和凝羽汇合，在风雪之前从故魂泉走上雪山来，在这儿住了两天。那个军师有个名字叫星坠，也有个名字叫鹤轩。”
此话一出，郁康和陆宁均双双变了脸色，齐声：“鹤轩真的没死？”王召奉道：“诀光进来时一声吼，鹤轩便带着凝羽下山了。诀光找到这儿，也急急忙忙追了过去。我见他不肯救我，就告诉他了那条死路，哼，结果这小子倒行逆施，偏偏不信我，歪打正着地走了那条活路出去了。”
郁康立刻起身，陆宁道：“你做什么？”郁康道：“我要去找她！”陆宁道：“她不就想找大师兄么？你去做什么？再说诀光不也追过去了？这是他们雨皇宫的事情，干你什么事？”王召奉又笑了，陆宁道：“你笑什么？”王召奉道：“郁康，你可记得我在紫阳说过，凝羽一生定要好好调养，不然恐有性命之忧。”郁康点头。王召奉道：“她活不过明年春天，心里却一直想见你。我也想叫她断了这份念头，不如收敛心绪，好好地跟鹤轩在一起，可是她执念如此，我也无能为力。我为你指的这条路，风雪漫天，比檀雅公主的那条还难走，所以也不啻一条死路。你是否愿意走？”
郁康听了，沉下脸来：“我愿意走。”陆宁急了：“你不要命了？谁知道这个王召奉说的是不是假话？鹤轩怎么可能还活着？莫不是前面有陷阱，他既想杀了诀光，又想杀了你吧？”
王召奉道：“你要想去，我就带你去。”说罢颤颤巍巍地起身朝内室走去，指尖朝壁上一点，便开出了一道门。郁康将飞龙剑一提，对陆宁道：“你回去和他们集合，在山脚扎营等我。我天黑之前一定带着凝羽回来！”说罢朝暗黑甬道疾奔而去。
两人折回风雪大殿，四处一望，仍然没有诀光的半点身影。陆宁道：“说不定他玩够了，自己先回去了呢。”郁康道：“你看门口那片雪地，只有我们三个来时的脚印，既然没有他回去的脚印，他肯定还在冰泉宫里。”突然“啧”了一声，道，“我真笨，怎么就忘了脚印？”
陆宁不明所以：“脚印？”郁康道：“是啊，我怎能忽略掉这个？你看，雪地里诀光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了大殿，殿口这儿仍然有他靴子上带下来的雪粒子，而大殿正中虽没有雪，但长年累月，也积了一层浮灰。他的脚比你我的都小，你借着外面的天光看，依稀也能看出他的脚印。”说罢低矮着身子，借着光仔细地辨认大殿上的脚印，“你看，诀光也像我们一样，去看了雨皇宫创始祖的尸身，喏，这是他的脚印，他又折了回来，去了……”
他顺着浅浅淡淡的脚印那么一指，陆宁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他……他消失了？”
脚印的尽头……是一面墙！可是诀光的脚印清清楚楚地通向了这里，郁康心一沉，起身道：“我看这座宫殿真的有机关，恐怕我们刚才走的是外殿，这道墙后面才大有玄机。”他一面抚摸着墙上的壁画，一面寻找着什么异样。
陆宁正欲说话，突然听身后一阵脚步声，连忙回头，见那头狼王英姿飒爽地跑了过来，长身一站，雪白的身子快有郁康那么高，爪子扒拉了壁画中女子的左手，轰隆一声，那整面墙往里一转，露出了一条供一个人出入的小缝。
郁康连忙侧身进去，陆宁生怕他丢下自己，连忙也跟着进去。是一条和来时相仿的甬道，不过十步远，远处便又是一处大殿。那道门依旧敞开，狼王蹲坐在外面歪着脑袋看着他们。陆宁道：“你说它怎么不进来？”郁康眯着眼睛，见甬道地上稀稀疏疏散落着七八个铁箭矢，道：“大概它知道这里面机关重重。多亏诀光先来探路，我们倒是不用操心了。”
两人走过甬道，进入了一个比外面小些的宫殿。这个宫殿门窗俱齐，有三四间内室，两个普通卧房，一个书房，另一处大厅。厚重的木头窗户掩得很紧，只有细小的风声灌进来，宛如低诉。郁康快速查看了一下，皱眉道：“这儿真的有人住过。”陆宁道：“什么？”郁康道：“这里不像长久无人居住的样子，被褥都是新的，桌上和地上没有灰尘，就算是创始祖住过，就算门窗一年不开，也不能是这样。”陆宁颤声道：“所以这儿真的有人住？”郁康提着飞龙剑，开始在地上随意乱敲，果然敲到一处空心的地砖，却怎么也打不开它。陆宁越发胆寒起来，唤了一声：“诀光！诀光！别吓人了！快出来！这可不好玩！”
突然听有个微弱的声音唤道：“救我……救我……”
这声音不甚明朗，陆宁和郁康都吓了一跳，循着声音，发现原来书房架子后有道暗门，暗门不知怎么打开，却有一个小洞，求救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陆宁以为是诀光，连忙四处乱碰，谁知真让他碰对了，暗门斜斜一开，一个人唰地扑了出来，扑倒了陆宁，饿狼似的叫唤着：“救我！我要吃肉！我要喝水！”
陆宁被一个莫名的黑影迎面一扑，本来就吓得半死，听那人胡言乱语，像是饿极了要吃他的肉似的，陆宁顿时嚎叫起来：“诀光不要吃我！不要吃我！”顿觉身上一轻，郁康已经把那人从身上提了起来，陆宁这才看清，这人四十左右，灰袍乱须，脸色蜡黄，神志不清。他讷讷道：“咦？不是诀光？”
那人紧紧抓住郁康的手：“郁康，救我……”郁康心里惊奇，连忙放下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人气若游丝：“我是……我是王召奉！”
郁康和陆宁大吃一惊，面面相觑，都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陆宁是在看大名鼎鼎的王召奉到底长什么样，郁康是在看这人是否真的是王冯。两人看了一会儿，陆宁蹦起来破口大骂：“你这叛徒！好啊，踏破铁鞋……”还未来得及撒气，郁康顺手将陆宁腰畔的肉干与酒囊一夺，立刻递给王召奉。王召奉连忙狼吞虎咽，郁康还道：“你慢点吃。”陆宁嗓子里的声音都变了调：“郁康！他可是王召奉！辰国的通缉犯！不论谁在任何时候见到他，都可以提着他的人头回去领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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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康一怔，陆宁嚷道：“王召奉，你这逆贼，别想挑拨离间！你可知道这几个月发生了多少事情？你自己恶毒，别想把他也往恶人路上拉！”王召奉微微一笑，又问：“听说你要和檀雅公主成亲了？是不是真的？”郁康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登时有些动怒：“王召奉，你怎么顾左右而言他？”王召奉道：“你先告诉我，我自然把你想要的告诉你。”郁康见他神色认真，只得诚实以告：“我根本不喜欢檀雅公主。你满意了？”
王召奉拍手叹道：“好啊，好！”郁康和陆宁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王召奉道：“内室的密道有两条，一条通往山下的路，另一条是死路，且无出口。方才若你对公主有心，我就会教你走那条死路，让你在里面尸骨化灰，免得你日后在锦绣堆里迷了眼，忘记姓甚名谁。”
他这番话在陆宁听来恶毒，在郁康听来却奇怪。郁康又问：“为什么你会认定我要走前面的路下山？”王召奉道：“因为我知道你想去找凝羽。”
郁康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缓缓道：“我就知道诀光上山来是找凝羽的！她在哪里！你快说！”王召奉道：“我被大烨的军师抓住，在嘉凉泉和凝羽汇合，在风雪之前从故魂泉走上雪山来，在这儿住了两天。那个军师有个名字叫星坠，也有个名字叫鹤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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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康立刻起身，陆宁道：“你做什么？”郁康道：“我要去找她！”陆宁道：“她不就想找大师兄么？你去做什么？再说诀光不也追过去了？这是他们雨皇宫的事情，干你什么事？”王召奉又笑了，陆宁道：“你笑什么？”王召奉道：“郁康，你可记得我在紫阳说过，凝羽一生定要好好调养，不然恐有性命之忧。”郁康点头。王召奉道：“她活不过明年春天，心里却一直想见你。我也想叫她断了这份念头，不如收敛心绪，好好地跟鹤轩在一起，可是她执念如此，我也无能为力。我为你指的这条路，风雪漫天，比檀雅公主的那条还难走，所以也不啻一条死路。你是否愿意走？”
郁康听了，沉下脸来：“我愿意走。”陆宁急了：“你不要命了？谁知道这个王召奉说的是不是假话？鹤轩怎么可能还活着？莫不是前面有陷阱，他既想杀了诀光，又想杀了你吧？”
王召奉道：“你要想去，我就带你去。”说罢颤颤巍巍地起身朝内室走去，指尖朝壁上一点，便开出了一道门。郁康将飞龙剑一提，对陆宁道：“你回去和他们集合，在山脚扎营等我。我天黑之前一定带着凝羽回来！”说罢朝暗黑甬道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