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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梦一场:年妃传 十 道心事暂别绿杨 探花巷得救廖月

    “你信不信他说的话?”傍晚没有掌灯的小房间,绿杨脸上的疤痕时隐时现,年潇与她并排坐着,低着头尽量不去看她。“我也不知道。所以想和你聊一聊。”年潇把两条腿垂着,一晃一晃,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生机。

    “你还记不记得我成亲的那天,我说饿,你给我吃的那盘点心,里面有香菜。王爷闻到了,嘲讽我说不知道他的喜好还想要勾引他。”绿杨一惊,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那时候不讲,现在讲给我听,又有什么意思……”“你多心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绿杨闷闷地,一下午不多说一句话。

    “你真得不和我回王府了吗?”年潇问出这话,也觉得不该说,小心翼翼看着绿杨。“就是奴婢想和二小姐回去,也是回不去了的。”绿杨仰起头望着窗外,完好的一侧——优美的脖颈俊俏的脸庞姣好的身材都映在年潇眼中。

    “对不起。”

    绿杨突然回过头,完好破碎,更显可怖。

    年潇连忙又低下头。

    绿杨轻笑。“二小姐没什么对不起绿杨的,也没什么对不起萨碧。原本就是我们对不起你。”

    郎岑霜念及绿杨的忠心,将她收在年羹尧房里照旧侍候纳兰,又分了个刚留头的小丫头美珍伺候。说主子不是主子,说丫鬟不是丫鬟。明知道年羹尧是不会收她,绿杨还是应了下来。

    美珍做不了什么重活,只端个汤药。年潇看着她稚嫩的样子,心里给刺了一下。起身说道:“你歇着吧,我回去了。”绿杨也站起来:“不用来看我了,二小姐善自珍重吧。”年潇不忍转身快步离开院子。一阵冷风吹过来,将她脸上的泪瞬间风干。年潇打了个冷战。

    忽然大树后面冒出个人影。年潇吓了一跳,近看才道原来是小福。他手里拿着个厚披风,还是持侊的那一件。原来他从自己离席就一直跟着她。

    “倒难为你跟了这么久。”年潇低垂着眼睛,还在赌气。“持侊哥哥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吧?”“没有没有,奴才不敢。”年潇一愣,打开小福的手,猛地将他一推。她恨死了这个不成钢的人。

    小福慌忙跪下磕头认错。“奴,小福知错了,求侧福晋不要生气了。”“我生什么气!愿意当奴才的是你又不是我,我犯得着生气吗!”小福心里给刺了一下。他毕恭毕敬地跪直了身子,说道:“侧福晋愿意时时刻刻拿小福当朋友,可小福说句不该说的话,小福万万不敢时时刻刻当您的朋友!”年潇一惊,冷笑:“怎么,我不配吗?”“主子多心了!若是在咱逸和轩,小福陪您开怀畅饮尽情高歌怎么都行。可这是年府,您不单单是年府二小姐,更是雍亲王侧福晋!纵然主子不高兴,可小福还是得顾及身份。”他顿了顿,咽下涌上来的泪水。“萨碧绿杨姑娘不在了,小福子不能只伺候您,还得保护您。望主子成全!”

    年潇心里一颤,身子一阵阵发冷,冷得想哭。她叹了口气。做奴才还要别人成全,这是什么逻辑啊。

    她低头看着小福,就像看着故宫博物院里陈列的一只古瓶,一具雕塑。这样近,那么远。

    “罢了,你起来吧。”“喳!”“小福,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小福愣了一下。“主子,您想去哪儿,要不要向年大人交代一声?”“就算不说,他们也知道我们在哪儿。”

    年潇溜进持侊的玉壶轩,偷了一身衣衫,女扮男装,大辫子垂在脑后,秀气的瓜皮帽一带便把小福逗笑了。“福晋这样看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公子哥!”年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很得意。又寻了一件给小福换上便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果然这一路没有人问也没有人拦。

    出了年府大街,年潇按照记忆寻找德胜当铺。行走了许久,年潇终于瞧见了高楼上的招牌,一阵兴奋。眼瞧着就快到了,小福突然拦住她。“夫人,咱可不能再往前了。”“你叫我什么?”“哦,少爷!您可不能再往前去了。”“怎么了,不就是个当铺吗?”小福红了脸。“前面虽然是当铺,但您有所不知,那巷子里面紧邻着的就是三四家赌坊,自古人说嫖赌一家。再往里,就不用奴才明说了。敢问少爷,您怎么好端端地想去那里了呢?”

    年潇明白了小福所指。原来那条巷子就是红灯区。眼前突然回想起那个粗衣单薄水灵俊俏的小姑娘。心中总有个声音在勾引着她。

    “我想去那里寻个人。”说着,年潇继续向前走去。“您想寻谁,您跟我说,我去找还不行吗?”小福有些着急,汗珠子都出来了。堂堂雍亲王侧福晋新婚未久就来逛窑子赌场,这事儿若是让人知道了,王爷第一个扒了他小福的皮。“哎哟我的小祖宗啊,您,您快饶了我吧。”小福干脆拽住了年潇。“要是让人看见了……”“你看你这点儿胆子!”年潇皱着眉头白了他一眼,“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谁会认出来。”“话虽如此,但您一个……姑娘家……去这种地方,实在……”“就是因为我一个姑娘家才不碍事儿啊,说到底我也不能做什么嘛,行了行了。你要是个男人就跟我一起进去瞧瞧,要不是,你干脆在这儿站着等着我好了!”

    激将法在前,小福唉声叹气了半天还是无法,只好跟在年潇身后强装镇定地走进花眠巷。年潇还不忘调侃他:“你把腰杆儿挺直了,还不如我像男人吗!”

    天未黑透,门外站街的女子不多,但却有许多软轿在门前停停走走。“怎么这么多轿子?”小福回答:“这便是有钱人家的老爷公子,早来避嫌。”年潇冷笑:“嫖就是嫖,到最后还不是和乡野村夫一样。”正说着,年潇忽然发现前面一座雕梁画栋的院落格外显眼。依稀还能听见许多女孩子练嗓子唱曲的声音,梨园一般。“这是哪儿,好像特别一点儿呢?”“这就是京城里有钱子弟趋之若鹜的金明堂了。”

    年潇走到门前先被高大气派的门脸吸引住了,三楼遥开了一溜窗子铮铮琴声从窗子里流出来,引得人很想一探究竟。黑底金字气势非凡的三个大字——金明堂,让人不敢小觑。

    “这儿的老板肯定不是一般人,但怎么把店开在这里呢。”“酒香不怕巷子深。开在哪里又时候也不重要。”年潇一惊,回头打趣小福:“哎哟不错啊。瞧不出来咱们福大爷也是有经验的人啊。”小福脸涨得红红的。“您快别开我玩笑了。奴才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嘛。”年潇呵呵笑着,突然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径直落在两人头上。哗啦啦天降倾盆,年潇被激得眼冒金星,整个人顿时傻了。

    小福反应快,一边给年潇擦脸一边破口大骂,直骂地老鸨龟公的都跑了出来,他们见年潇衣着不凡,吓得脸色苍白。“不知这位小公子大驾光临,真是……”“快把那个眼睛被猪拱了的抓来!爷们儿要好好问问他,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想去伺候阎王了?”那老鸨子打眼看着湿透了的年潇,细小的个子单薄凹凸的身子,怎么都觉得像个女娃娃。小福瞧见了心里一惊,挽起袖子猛地上前给了那老鸨子一巴掌。“不规矩的狗眼往哪儿瞧!”

    这一下把已过半百的老妇扇地头晕眼花,连年潇都是一惊。

    正闹着,只见两个壮汉拎着一个满脸鲜血的小丫头仍在小福面前。龟公赔笑道:“您老别生气,看气坏了身子不值。就是这个小娼妇不要脸地想汉子想疯了。您要是不嫌弃进来稍坐,叫姑娘们好酒好歌地招待您老二位,当小点给您老赔不是了。”小福一口吐沫啐在他脸上。“呸!打量着我们是什么人呢,我们爷是……”他故意顿了顿,“把你的脏手拿开,如何评断,自有我们公子定夺,用得着你这里多嘴多舌?”

    小福回过头看向年潇。年潇猛然间一愣。“啊?哦,咳咳。”她清了清嗓子,看向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小姑娘,见她也不哭,年潇装模作样地说道,“抬起头来,让爷看看。”龟公狠狠一巴掌打过去:“小娼妇,还不把脸抬起来!”

    小丫头抬起头,鲜血糊住了一只眼睛,露出的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年潇。年潇惊呼一声,连忙退后两步。

    那龟公还道她是被吓到了,抄起棍子猛地朝着小丫头后背打去。“见客不知道擦洗干净,我看你是皮紧了!”“住手!”年潇一声令下,小福猛地上前将棍子抢下。虽然对方有三四大汉在,但小福全然不惧,神色泰然。

    年潇缓了缓,在小福耳边说了几句,便退到了一边——她有自知之明。

    小福应声说道:“我们公子如此这般断然没法交代,你看是你把人交给我,死了活了十两银子,还是等我们家老爷带人来拿,到时候别说十两银子没有,说不定还有更大的礼等着!”那老鸨一手捂着脸,由人扶着还在晕着。听罢便紧锁眉头。“这,这从来也没有这规矩啊。您老府上是哪里?”小福眉眼一立,又是一啐。“凭你也想知道府上名号?”“是是是,小人该打。可……”龟公还要纠缠,那老鸨吃不住打,凑到丫头眼前细细打量了一下。轻声问身后的人:“这是?”“是廖月。”老鸨子眉头又皱了皱。

    “你当我们是想跟你买丫头呢,瞧好了!”小福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老鸨子黑眼睛仿佛见到了光,两眼发直。“现下是这些,过了这一刻换成个什么,爷可说不准!”只见老鸨子狠了狠心。“行!她这条命全是爷的了!好不好,再不关我金明堂的事儿!”“痛快!妈妈若是早这样痛快,也不用吃这一着了吧。”小福笑了笑。那老鸨伸手要接银子,年潇厉声制止。“她是什么人先说清楚,别回头再拿着契约寻了我们来闹!”

    老鸨愣了一下,忙轻打自己嘴巴,笑道:“公子好精明,来人,取廖月的卖身契来!”其实老鸨心下早将年潇骂了个痛快,也实在想不通,还有人来窑子碰瓷的。但这灾想来只有破财才能免了。

    不一会儿,小厮拿来了廖月的契约。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年潇将卖身契递给小福,转身冷冷地说道:“行了,回去之后直接把这贱人送到年大人那里,来日叫他带着发到四川吧。”那老鸨子听罢吓得不轻,方才打消好奇心作罢了。

    出了巷子。年潇外湿内汗,一阵风吹来便打了个寒战。“主子,这也不是办法啊,我看到您还是到前边客栈歇一歇,我到府里取些干净衣物来。”说着,只见不远处一对人马走来。年潇轻笑:“不用了,这不,府里来人了。”果然是岳辰领着年羹尧的亲兵赶到。

    岳辰从马上下来行礼问安,又将手里预备的大氅敬上。年潇披上了道谢:“几次麻烦岳大哥,真是不好意思。”“侧福晋说得哪里话,岳辰奉命而已。”他侧身见到廖月,也是皱了皱眉头。“敢问侧福晋,这位姑娘是?”

    小福听罢连忙说道:“岳侍卫见谅!这是奴才的远房表妹,来京偷亲被人贩子拐卖了,今日得知了便冒死求了主子来救。不想却惊了主子,奴才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