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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难行 第56章 离家之人

    蒋亦川听见艾思坦的这句话以后,面露喜色,觉得遇上了一个实力雄厚的绝佳结盟对象。艾思坦的势力横布在夹着北山的两大强国,而且是两国最有势力的家族。就算柳家几年前已经被皇帝铲除,但是柳家世代的经营,遍布天下的人脉门徒,不知道在华夏还有多少潜伏的能量,绝对不能小觑。

    蒋子浩看着父亲的沾沾喜色,不由得心里轻叹,难怪皇祖父这几十年来都看不上自己的父亲。自己在区区北山弹丸之地不过还是一个地位不稳的储君,人家是两个泱泱大国的最大势力代言人。这地位实力岂能对等?艾思坦哪里是在找结盟对象,只不过想在北山扶植一个代理人罢了。

    这艾思坦把自己的底牌就这么轻轻淡淡的全盘交托,当然不是他率真耿直,更不是他急于攀结,而是他成竹在胸。蒋子浩被刺说明他在北山势力太弱,自己行踪被漏,而且还不知道对方的行刺计划,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如此弱势的太子,是否能在老皇帝驾崩之前保住储君位置都说不定,更不用提培植出自己的一班人马势力确保顺利登基了。

    有两股大国势力的艾思坦,正是他蒋子浩看清自身处境后,最渴望抓住的救命稻草。这些大家族不论是人才还是财力,都是富可敌国的,随便给他蒋子浩一些资助,便可让他在北山壮大自己的势力。更不用提通过两国邦交层面的施压,认可蒋子浩的储君地位,更能让老皇帝倚重蒋子浩,稳固这东宫之主的位置。

    更可怕的是,如若蒋子浩在知道他艾思坦的身份底牌之后,敢不愿意投靠,那么估计只有死路一条了,他们父子绝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当艾思坦直截了当地掀开自己底牌之时,其实蒋子浩就已经没有了选择。

    这就是天才艾思坦的可怕之处,他绝不是只是简简单单一个修为奇高的少年而已。

    蒋子浩有些恐惧地看着艾思坦,昨晚他被两个刺客追杀从来都没怕过,现在看着这个救他性命的恩人却心底生出刺骨寒意。这人如此可怕,自己就算坐稳了储君之位,就算能顺利登基称帝,也不过成了他的牵线傀儡罢了。

    “还不知太子是否有意跟我合作?好让我助你肃清仇敌、稳固江山!”艾思坦摇着纸扇微微笑道,一张俊脸笑起来,竟让人错觉有女子般的倾城之美。

    蒋亦川满脸热切地看着儿子,盼他点头答应。在他心里,如此实力的强援,怎能错过攀附?蒋子浩闭上眼睛,不去看自己父亲那满眼期盼神情,心中纠结万千。艾思坦也不急,摇着扇子轻笑,仿佛这只猎物已经在他的笼中,一点儿也不需着急了。

    蒋子浩闭眼想了半晌,猛地睁眼说道:“我当然愿与艾公子精诚协作,但是艾公子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艾思坦把纸扇一合拍道:“什么条件太子尽管直说!”

    “请艾公子携两家之力助我保住北山,让北山在铁翅华夏两大国的夹缝中屹立生存,而不被任何一方侵占吞并!”蒋子浩一脸坚决神色说出了这个要求。

    艾思坦不禁心中微动,这个北山太子提的条件不是自身性命安危,也不是财富权势人马,而是保住北山一国,可见此人心胸情怀,绝不是蝇营狗苟的宵小之辈。

    “我不仅不让北山被侵占吞并,还要让北山开疆扩土,跟铁翅华夏三足鼎立,甚至,取华夏而代之,完成你北山开国太祖姜重征的宏愿!”艾思坦朗朗慷慨道。

    蒋亦川听得热血沸腾,浑身发颤。这艾思坦说得不就是每个北山人的梦想么?北山虽然号称一国,但是以弹丸之地苟且在两个泱泱大国的夹缝中求生存,国破家亡是每个北山人心底最深处的梦魇。

    蒋子浩看着父亲的激动神情,终于知道这个艾思坦绝不是临时起意来的,他对北山的情况了解得非常清楚,这个条件是任何一个北山人都不能拒绝的条件。

    “只要艾公子能践行承诺,我这个北山储君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蒋子浩沉声宣道。

    丰镐城,华夏皇帝龙踞所在,整个国家的心脏,泱泱天朝的权势财富统统由这里发源。城中车马川流不息,随处可见金发碧眼高鼻深眶的外国人。华夏盛世,万国来朝,各族人马都来此商贸。丰镐已不仅仅是华夏天朝的国都,而是全天下各国商人心中的淘金圣地。

    最繁华的万国商贸大街上,一个俊美清隽的白衣公子正悠悠地逛着,对琳琅满目的各国奇珍也并没有多看,仿佛早已经司空见惯,似乎在这里逛着只是为了享受这闲散惬意的感觉。

    白衣公子身边还有一个英气俊朗的黑衣公子跟着,他跟在白衣公子身边劝道:“云舒,您怎么从秀院里跑出来了?落下这许多功夫,何时才考得上仕院呢?”

    “侯二,你跟着我做什么?你怎么不回你仕院好好用功!”白衣公子恨了一眼道。

    “云舒!我不就是愿你早日升学么?”黑衣公子讪讪道。这白衣公子就是喜欢乔装出行的云舒公主,而这黑衣公子就是华西王侯西望的二儿子,侯维伦。

    每位藩王必须送一位子女进京读书,既是亲近皇室的奉承礼数,也是送作人质表明忠心之意。侯维纶便是华西王侯西望送到京城读书的儿子。

    “你大哥这次在锦城帮我跟王龛立对质,算是抵了你那死掉三弟对我的无礼,你我已经两清,就别再整天跟着我了。我是秀院的,而你已经是仕院的学生了,跟我不是同学了!”就算是云舒这个温婉秀雅的公主也有些不耐烦道。

    “一日同窗,便是终生同学。何况我不过比你先升入仕院,等你再考进来,我们不就又是同学了么?”侯维伦轻轻笑道,脸上一直温柔清雅,竟然丝毫不为云舒的不耐烦生气。

    “我已经决定了,等半年后考到锦城仕院去,考试还早现在轻松些有什么打紧的?”云舒一边说一边自顾向前走去。

    “你要考锦城仕院?为什么?陛下准你离开京城么?”侯维伦急道。

    “不关你的事!”云舒竟有些生气道,快步向前,想甩掉这个缠人的侯二。

    “侯二!侯二!”远处竟有人在高声叫喊,侯维伦循声看去,竟是楚金梵和斐少廷两个秀院同学在喊他,他挥了挥手,回头再看,早已没了云舒的踪影。

    身着白衣的楚斐两人兴冲冲地跑到侯维伦的身旁,好久不见,甚是亲热。他们两个跟侯维伦是同期的秀院同学,三人关系最是亲近。可是侯维伦已经提前半年考上了仕院,见面时间大不如前,所以在街上遇到如此兴奋。

    他们三人的长辈都是是京城里供奉的大内高手,平时如无意外大事,就只管下届诸国论武大会的修行,为国争光添彩。出身王府世家又是供奉高手,在京城甚是威风,这三少年本来在长辈庇护下都是无忧无虑的纨绔公子。

    但是这三个长辈在几年前奉命追捕柳振宁时,全部死在了这个天下第一高手的手上。侯维伦、斐少廷和楚金梵这三个少年远离家门,在京城又没了长辈庇护,这几年受尽了同辈家世显赫的纨绔的欺凌和白眼,所以他们三人相互支撑帮扶,最是要好,仿佛兄弟一般。其中又以侯维伦为首,修为最高,智计最多,其余两人都唯他马首是瞻。

    “刚才又在缠云舒呢?何必呢?凭你侯二的家世武功,喜欢你的世家闺秀可以排队了,怎么偏偏去碰石头呢?”话多的斐少廷劝道。

    侯维伦摇摇头一笑,不答左右顾而言他。斐楚两人也识趣地闭口不提了。

    “侯二,你们仕院有没有什么风声说这次为何要大赦天下啊?”楚金梵打听道。

    “都说可能是陛下的一次示威!那个胡云谋杀亲夫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从州府上争到了朝堂上,陛下为了平息两边争吵就朱笔御批定了徒罪,却不料下面支持死罪的人层层推诿,拒不执行,让陛下的圣旨竟然迟迟下不到胡云所在的陵宝县城。陛下大怒之下直接大赦天下,让那胡云无罪出狱了!”侯维伦向二人说道。

    “这些人也真是傻了么?连柳家都被陛下铲除干净了,居然还敢有人忤逆陛下!”斐少廷叹道。

    “谁说柳家被铲除干净了?这些吵着要定死刑的人,不就是柳家么?”楚金梵撇嘴道。

    “这话不能乱说,套上柳家的名头可是大罪,你这算是随口诬陷了!”侯维伦警告道。

    “你们说我有什么办法回锦城去?”侯维伦岔开话题悠悠问道。

    “回去?怎么可能?除非你父亲侯王爷再派一个儿子来替你!你三弟死了,只剩一个大名鼎鼎的哥哥,那可是将来要继承爵位的世子,怎么可能来替你?”楚金梵一听侯维伦想回去,跳得三丈高,一条一条跟他分析得清清楚楚。看来楚金梵自己也动过这个念头,早就想了个通透,不然哪能立马回嘴,说得这么清楚。

    “我们都是被家里抛弃的人,回去?回哪去呢?人家早都不要你了!”斐少廷叹口气道。

    “古有诗云: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不改鬓毛衰。我看我的口音已经全是京城口音,回家也听不懂别人说什么了。”楚金梵把衣袖弹了弹,故作轻松道。

    “我们现在还是少年,说什么丧气话呢!要背诗也要背这句: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走,咱们喝酒去!”侯维伦拍拍二人后背,豪气道。

    一黑两白,三个少年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