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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上马守疆,下马定邦 第19章 夜半

    葛三不知道村外有没有人盯着,放弃大道,抄小路往城里去。

    葛三出门后,葛大急三火四把饭倒进肚子里,趁着家里人都不在,他又出门了。

    葛大一路紧跑慢赶,再次进到双桥县城。

    被葛三骂一顿,这次他加了小心,进城没多久,果然发现有人坠在后面。

    葛大心里骂开了锅,自己这两天怎么就瞎了心眼儿,有人跟着都没发现。

    真让葛三那兔崽子猜着了,一进城就有人跟上。

    这帮驴行的货色,为什么就盯着自己坑?

    本来不太信,现在他确信,在赌坊赢钱就是让人算计上了,还以为自己运气多好。

    才到他进城落脚的地方(一处无人居住的破败小院中,倒了一面墙的半间屋子)坐下,一瓢水还没喝完,有人走进院子。

    抬头一看果然是王二,脸上带出几分惊喜,“大兄弟,我正想着怎么找你呢?”说着用袖子擦了擦一旁木墩,请王二坐。

    王二抛起手中把玩的一两银子,又接住。也没客气,直接坐下,呵呵笑着问:“这么急,找我还钱?”

    一听这话葛大苦了脸,“不是不是,大兄弟不是说办事抵账吗?怎么又要钱?”

    王二看他一眼,“哦?那你是事办成了?”葛大这人还能在这出现,那就是没办成喽。

    葛大涨红着一张脸,“没……”

    “没成事就是还钱呗!”王二不拿正眼看他,继续玩手里的银子。

    “不是不是……我、我……”葛大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明白,“我拉屎的工夫,把那包药掉坑里了,这不又来找大兄弟讨要么。”

    “你说你……”王二一脸鄙夷,恨恨的道:“你怎么没掉坑里?”

    “我知道事没办好,这不求着大兄弟再给一包吗?”葛大一脸真诚。

    “啐!”王二往地上吐了一口,“晦气!”又拿出一包,扔在葛大眼前的地上,“今晚再办不成事,就连本带利还银子!”起身往门外走。

    “一定办好,一定……”葛大在后面点头哈腰。

    葛大得了药,赶在关城门前又出了城。

    他的行踪自然是很快传到王有财处。

    葛三从后面坠上了王二,一直跟着王二进了一处富户的宅子。

    犹豫再三,葛三没敢摸进去。

    街口一个馄饨摊子,有两个食客,葛三看看坐过去,要了碗馄饨。

    望着大宅子叹了一句,“这宅子真大!”

    一个食客抬头瞅了葛三一眼,另一个头都没抬吃着自己的那碗。

    葛三见没人理自己,又道,“老汉,你这馄饨闻着真香,老在这卖吗?”

    摊主呵呵笑:“我这馄饨,香的哩!在这卖了十几年哩。”说话间做好一碗给葛三端上,“客人尝尝哩。”

    这会儿葛三也饿了,连吃了两个,笑哈哈,“烫、烫……果然好吃!”心思一转,吹吹馄饨,“要是住在这大宅子里,天天吃着老汉的馄饨,美!”

    “他家可不吃这个,那是吃人肉馒头的……”一个食客接了句话。

    “山珍海味还差不多,人肉馒头?你吹牛吧,怎么可能?”葛三吃着自己的小馄饨,一脸不相信。

    “怎么不可能?他家可是开赌坊的,不知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吃客越说声越大。

    旁边的人摆摆手不让他说,“吃饱了,走,别惹出事端来。”

    葛三满脸好奇,问摊主,“这家真是开赌坊的?”

    老汉答:“是的哩!他家的赌坊可是最大的哩!”

    说话间又有食客坐下点了馄饨。

    “这城里最大的赌坊,是姓张吧?”葛三喝着汤,一脸聊八卦的热切表情。

    “你这娃子,没见识了吧,最大的赌坊是姓王的。”新来的食客接话。

    “真的假的?不姓张吗?”葛三问着再吃一个馄饨。

    “就这个宅子的,姓王,王有财。我认识的……”正说着话,大门处出来几个人,“哎,你看,这不是出来了,就那个,个最高的。”新食客指给葛三看前面一行人。

    葛三抬头正看到一个子高大的上了马车,脸没看清,倒是记住身形是什么样子了,也记住了马车的样子。

    葛三与食客又聊了几句,不动声色吃完了碗里馄饨,放下三文钱,与摊主道别离开。

    顺着马车的方向悄悄追了下去,转过一个弯,突然看到马车停在一个酒楼前。

    葛三正想找个能看到马车的地方等着看呢,那个高大的人又出来了,后面跟着伙计,拿了两个食盒。

    王有财上了车,食盒也送上,葛三又无声无息跟上。

    城中路上,车子走的并不快,葛三一路跟着,没想到车子停到县衙侧门。

    王有财提食盒下车,进县衙。

    葛三一看笑了,大宅子里布局什么样他不知道,自然不敢随便翻墙进去,县衙里什么样他可是知道的。

    从小村长爷爷就跟他们讲“擒贼先擒王”,两方打起来,在什么位置能掏到对方的主心骨,直接掏出来,对方就乱了。

    在军营中主帐是什么样子的,老村长只能给他们纸上谈兵。

    在城中衙门是什么样子的,就可以实地操演了。嘿嘿!村里的男娃,谁还没夜半摸过县衙?

    轻车熟路从无人值守的东侧墙翻入三班房。

    西侧有吏舍,会遇到人。所以顺着东侧往后摸,本想去东书房看看,没有再去西书房。

    没想到从东书房往西书房摸的路上,路过三堂。王有财与县令正在喝酒吃肉。

    这两人为什么这个时间在这吃酒?

    ——五天前。

    县令在姜遥岑的院门外跪了一个多时辰,姜遥岑才斥他一句“好自为之”,再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打发了他与八个衙役。

    县令回到衙门,怕定国公府的二公子再有什么事找他,不敢回后衙,在二堂端坐了两个时辰。刚开始是心惊胆战,后来是越想越气,气到五内俱焚。。

    堂堂一县父母官,居然这般窝囊,折在一个村姑手里头。

    他没胆量记恨定国公府的人,但是想想就牙痒,恨死那村姑了,恨不得从苏如画身上撕下两块肉来尝尝。

    见定国公府那从四品的二公子再没有找自己的意思,县令请了城里一个富户到三堂喝茶。

    这富户本也不是什么清白出身,大老爷一请颠颠儿带着礼物来了。

    县太爷的茶岂是白吃的?

    县太爷收了礼物,心情不错,与富户谈了点事情。

    富户又在酒楼要了上好的席面,陪县令用了晚饭才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能抱上定国公府的大腿,家里不是还有你娘?看本官有没有手段整治?

    等着,等定国公府的人走远,看你娘能不能逃出我手掌心?

    再等到你回来,我再收拾你,我就不信了定国公府还能来给你撑腰!】县令暗戳戳的想。

    那天喝了县令茶的富户叫王有财,他开着本城最大的——赌坊。

    ——两天前。

    县太爷知道了事情的进展:昨天,葛大在双桥县城最大的赌场中,得老天爷眷顾,手气好到爆,从一两银子的本钱赢到五十多两……之后老天爷又不照顾他了,运气弃他而去,他一直输到欠了赌场三十两。

    今早,葛大被王二堵在破败院子里要赌债……带了一包王有财给的药粉回村……

    那药粉,嘿嘿,王有财说:“那是有人赌输到赔老婆赔女儿的份上,他家老婆女儿可不会那么容易跟我们走,伤了皮相不好卖钱,就给弄上一包药,不用吃,闻上就好用。那就想怎样就能怎么样了。只是不知道那娘子长什么样,是不是便宜了葛大那小子。”

    ——今天。

    县太爷迟迟等不到事情得手的信。

    既没有人来报宋河村有妇人与人通奸,也没有人来报宋河村有妇人上吊寻死……

    直到天黑,富户王有财求见。

    葛大那小子掉了药粉,又重新回来拿。所以今晚肯定得手,明天等好消息。

    来见县令没什么礼物,好酒好菜总不能少。两人边吃边聊。

    窗下的葛三从王有财的一顿阿谀奉承中提炼出几句有用的话。

    确定整件事的主谋就是县令,葛三没有原路返回,走了近路,从东书房旁的小厨房翻了出去。

    事关重大,等不到天亮开城门,葛三从河道泅出城。

    连夜跑回宋河村,这次他直接拍了村长的门。

    村长半夜起身,听葛三几句话讲了个大概,知道事情太大,让儿子去叫来了葛家人和画儿娘。

    葛全福(葛家爹)和葛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葛大低着头走在最后,心里打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事发了,走路腿肚子颤,恨不能把这条路走上他一年。

    到了村长家,葛爹找了个地儿坐下,半合了眼,好像还想再睡会儿。葛二站在旁边到处看,看到了三弟全身湿透。

    葛大看到葛三在,想也没想,脚比脑子转得快,返身就要跑。

    葛爹早就发现葛大不对劲,其实半眯着眼盯着他呢。拾起地上一棍子扔过去,打得葛大趴在地上。

    村长儿子到苏如画家,发现虎子在墙外守着,就把虎子也一起叫了来。

    村长见人都全了,让葛三细细讲了事情经过。

    葛大蹲在院墙根,把自己尽量缩到最小,一动不敢动。

    葛三一开头就说了是县令要害苏家婶子,葛大听到后面的主谋是县令时,到底是吓得一抖。

    葛爹没等听到最后,听到王二给了葛大一包药,已经暴起,就直接要打葛大。他知道葛大会接下药。众人拦了下来。

    再听到葛大把药带回了村,葛爹几乎气疯了,要把葛大打死,大家拦他,他就指着葛大骂:“好赌你就该死了,还没个驴脑子好用,那东西能带回村里来吗?打死你算完,省得再给葛家丢脸,给村里惹事……”

    虎子叔摁下葛爹:“后面还有,你把话都听完再喊打喊杀。”

    听到葛大又回城里,引出王二,葛三才顺利找到幕后主使。

    葛爹气消了些,但不多,指着葛大接着骂:“真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我,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缝?不行,我还是打死你算完!”

    村长爷爷发话:“全福,住手!”

    虎子叔说:“账你留着有空再算,现在事情紧急,城里还等着大侄子回信。”

    葛爹:“对,让他明天自己进城,有什么账,卖了他自己去还。”

    葛三:“村长爷、虎子叔、爹,不光是哥的事,还有苏家婶子的事。今天大哥没把事办成,他们会不会再惦记村里别的什么人,或者派来个外人直接对婶子下手……咱们有什么招儿能护婶子周全?”

    葛爹:“苏家弟妹,你去我家与你嫂子住吧,我去你家住着。”

    虎子叔摇头,看看村长,“叔,苏嫂子能不能送走?”村长让他继续说,“去追画儿。”

    葛爹:“那怎么行?路上再出点事可咋办?”

    村长点头:“我看行,跟画儿去是个好办法。咱们防贼千日,总怕有个万一。画儿娘,你觉得呢?”

    画儿娘点头,“我去找画儿,不拖累村里人。”

    虎子叔:“都是一个村的,谈不上拖累。只是这样更安全。”

    葛三:“我送婶子去。”

    村长点头:“葛大也去吧。”

    葛爹瞪眼,“不用他去,成事不足的祸害!老二,你去。”

    画儿娘与葛大娘对视一眼,明白了:“葛大在这总会让城里那帮人找上,不是个事,让大侄子送我去吧,我信他!”

    葛大一听,声音都差了,“婶子——我不是东西——”

    虎子叔:“叔,你觉得葛家全去怎么样?”

    这话一出,全场静悄悄。

    最后村长拍板:“好!”

    “什么都别说了,你们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天亮之前必须出发。少带东西,给你们一架马车。”

    葛三:“村长爷爷,给我匹马,我现在就走,去追苏如画……”

    虎子叔拍拍葛三的肩:“骑我那匹马。”

    那可是村里最好的一匹,平时谁不眼馋?

    葛三愣一下:“叔,我不一定送得回来呀!”

    虎子叔一笑:“给你了!”

    葛娘喊:“老三,别耽误时辰,快回家换身衣服去。”

    虎子叔:“我牵了马给你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