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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公岭轶事 第五十九章 朽麦衣琐言起战端

    蓟子训回到白云峡,见了玉娘子,将此话一一告知,并征求她的意见。玉娘子遭此变故,心如死灰,一来嫌城里喧闹烦人,远离丈夫墓地,不方便四时八节祭奠;二来觉着白云峡风景优美,民风淳朴,正适合喜好清幽的她居住,遂婉言谢绝。蓟子训劝说几句,不为所动,知其意已决,只好将其安顿在杜长者的一处单门独户的别院,做个长久打算。楼玄等人闻知此讯,亦是无奈,嗟叹几声,只能从库府中支些钱粮,同那些豪门大户的惠捐物品,一并着人送去,聊表心意。纪遵征得族人同意,将许靖牌位供在忠烈祠内,陪享香火祭祀,以慰忠魂。

    秦州城官绅此番举动,传得沸沸扬扬,惊动民间。那些被官府安置在凤嘴山周围的川中流民,俱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皆感念许靖的好处,闻讯亦不甘寂寞。在陈长者等人鼓动下,派人径赴白云峡,向玉娘子讨了几件许靖生前用过的衣物,在凤嘴山选个风水宝地,修建起祠堂及衣冠冢,与当地神只一同四时祭祀。官府闻知,大肆褒奖。地方民众纷纷效仿,陆陆续续在高桥驿、乏牛坡、白云峡等处相继修起许公祠,奉为当方土地之神,祈福决疑,颇为灵验,故此香火极盛。观览民间神谱,天下无数城隍土地,皆无名姓,惟有秦州城例外,却是有名有姓——城隍纪姓,乃汉忠烈将军纪信是也;土地许姓,就是这位许靖。这段典故,一直流传至今,秦州城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大多知晓。这些闲话,表过不题。

    玉娘子定居白云峡,有秦州官绅供奉,吃穿不愁。鸡峰山的玉面郎君、尉迟兰、女土蝠、奎木狼等人顾念旧情,不时着人探视,多有馈赠,手头倒也宽裕,人也渐渐有了精神。闲暇无事,便想重操旧业打发时光,与杜长者相商,腾出几间闲房,拿出盈余,置办学堂,自己执教,免费课读周边适龄儿童——谓之义学。后又建起义庄义舍,救助老弱孤寡、落难客商及远方流民,时人将义学、义庄、义舍合称“三义堂”,且题文立传,一时名声大噪。传闻这些古迹毁于匪祸,亦无法考证,但这个故事却流传至今。有诗为证:

    节妇烈女千千万,

    怎及王氏玉娘贤。

    出川入陇多磨难,

    生离死别独惨然。

    祸不单行萧墙起,

    乏牛坡前泪涟涟。

    白云峡建三义堂,

    侠骨柔肠美名传。

    杜长者乃军汉出身,性格豪爽,一身好武艺,镇守边陲多年,是一位响当当的铁血硬汉,屡建奇功,官至凉州统领,因与文官不睦,又见官场腐败,一怒之下弃官归里,隐居白云峡,与蓟子训相互敬重,交情匪浅。虽说归隐林泉日久,年事已高,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风吹杨花远扬名。”那些过往的江湖中人,只要经过白云峡,均要前去拜会,盘桓结交,在川陇道上名头很响,算得上是一号人物。附近山匪贼盗,惧其威名,从未涉足白云峡周围村寨,村人得以安居乐业,全凭他一人之功。四邻八乡视其为地方保护神,家家奉若神明,口碑极佳。他一生好武,平素只喜打敖筋骨,专爱结交江湖好汉,行侠仗义,于儿女情事上看得最淡。自发妻病故后,一直单身生活,膝下亦无儿女,五十岁上收养一个流浪孤儿为孙,取名喜儿,一老一少相处甚欢,倒也过的有滋有味。那喜儿长三保一岁,自打玉娘子栖身杜家别院,两个小家伙便成了伴当,又脾性相投,平日形影不离,处的就像亲兄弟似的。杜长者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将三保亦当做亲孙子看待,疼爱有加,堪比家人。玉娘子是个伶俐人,趁个适当时机,拜了杜长者为义父,结为亲眷。喜儿、三保便在义学读书,由玉娘子亲自训佑;闲暇时杜长者便教习二人武艺,期望他们成为文武全才,将来出人头地。

    光阴迅速,不觉六年,两个蒙童都变成英俊少年。经杜长者悉心调教,二人皆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虽说身板单薄,但对付十来个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一日,两人下学归家,途经义庄,远远觑见门前广场上围着一圈人,不时传来呼喝之声。少年人家心性好奇,相互招呼一声,遂加快脚步,一溜小跑着赶到近前,拣个空挡挤进人群,就见里面蹲着一位黑脸大汉,年纪四十上下,生的豹头环眼,须发戟张,目若寒星,令人生畏。时值盛夏,那汉子身材魁梧,赤膊着上身,只着一条玄色短裤,足蹬八搭麻鞋,肌肉暴突,体毛浓密,就跟猩猩似的,黑夜里绝对能吓煞人。

    那汉子见围观的人多了,放下手中蒲扇,缓缓站起身子,双手抱拳,朝众人做了一个罗圈揖,咧嘴叫道:“众位乡邻在上:鄙人吴昆,途经贵地,因衣食无着,想讨点生活。怎奈爷娘离世的早,没教会过人的本事,只有一股蛮力,不怕丢人现眼,就在这里卖弄一番,博个笑口。常言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只望在场的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胡乱赏口饭吃,在下先行谢过。请诸位务必给个方便,轻移贵足,稍微退后些,我好杂耍。”

    围观众人听了,在嘻笑声中自觉后退,立时腾出一片偌大的空场地。吴昆道声“多谢!”绕着场地又做了一通罗圈揖,却才回到场子中央,面朝南方,双目微闭,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紧贴腰际,左脚跨出半步,伸展双臂,与肩平齐,掌心朝天,移至正前方慢慢收臂,双掌合拢于胸口,翻转手掌,徐徐下压,身随掌动,收腹下蹲,复又翻转掌心,拇指朝外,环抱丹田,鼻翼翕动,呼吸吐纳——喜儿、三保皆习武之人,自然识得,此乃拳法中有名的招式,名曰“马步式”,乃武学基本功之一。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二人见其做的有模有样,功夫老道,与那些靠卖弄嘴皮子混饭吃的江湖杂耍艺人大相径庭,着实是一位练家子,好奇心大盛,相互使个眼色,会心一笑,遂打起十二分精神,目不转睛地观瞧起来。

    吴昆扎完马步,将掌化拳,睁圆双眼,舌绽春雷,暴喝一声,震人耳膜。喝声甫落,就见他拧腰跨步,展闪腾挪,捷若猿猱,势如猛虎。一通拳打完,面不改色,气不长出,只见平整的场地瞬间变得坑坑洼洼,足见其功夫十分了得。众人见状,齐声喝彩。

    内中一人,姓谢名东,大号“朽麦衣”,是有名的长舌汉,平素游手好闲,专爱搬弄是非,村人厌憎,猪嫌狗不爱,乃白云峡第一等泼皮闲汉。今日难得遇见这等热闹场面,他岂肯轻易放过,遂高声叫道:“兀那好汉,你的拳脚功夫虽说了得,怎奈是小把式,经不得大阵仗,在下觉着还不过瘾。我见你还带着杆棒,要不耍上一遭,教大家伙一饱眼福,也好心甘情愿地打赏你。”吴昆听了,点头允诺,信手提起那根白蜡木齐眉棍,扎个起势,使将起来,舞的虎虎生风,威势惊人。吴昆耍毕,又博得一片喝彩声,遂将齐眉棍插在场子中央,从行囊中取出托盘便欲讨赏。

    朽麦衣那厮意犹未尽,嘬着牙花子道:“不过瘾,不过瘾。拳脚棍棒,只能算是三脚猫的功夫,上不了台面。每个练家子都会那两下子,我等见的多了,不稀奇。你行走江湖,肯定还有压箱底的绝活,莫若一发使将出来,好教人心股口服。”

    众人听了,纷纷拍手称和,高声鼓噪。

    吴昆看朽麦衣一眼,只不则声,极不情愿地丢下托盘,俯身从行囊中拿出一个黄绢口袋,慢慢解开袋口,抽出一样兵器,却是一柄点钢枪,枪身三尺左右,乌黑发亮;枪头缀着红樱,迎风散开,约有碗口大小,色彩艳丽,晃人眼目——果然是柄好枪!众人见了,尽皆喝彩。

    朽麦衣咋舌道:“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旁边有人接口问道:“别一惊一乍的,可惜什么?”

    朽麦衣无不惋惜地说:“可惜了一杆好枪,怎奈杆子太短,只能唬人,根本上不了大阵仗。”

    吴昆听了,用刀子般的眼神恶狠狠地剜向朽麦衣。饶是他泼皮无赖,明面上天不怕地不怕,狗胆包天,实则却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干的尽是唬小孩、侮良善、欺软怕硬的勾当,在真正的恶汉面前胆小如鼠。正所谓是“铜盆撞上铁扫帚,恶人自有恶人磨。”见吴昆有些光火,朽麦衣心惊胆寒,恨不得脚下有个地缝可钻,忙矮身缩颈,悄悄躲在人后,再也不敢则声。

    见朽麦衣认怂,吴昆冷哼一声,极不情愿地收回目光,左手执定枪杆,右手拇指往暗藏在红缨处的机簧上轻轻一按,只听“铮铮”两声脆响,枪头红缨乱颤,枪杆见风而长。吴昆收回枪身,将枪篡着地,与身靠齐,枪头樱尾高过头顶一尺有余,变成一杆杀气四溢的浑铁点钢枪。众人见状,其赞一声“好!”

    吴昆朝朽麦衣那边瞥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也不则声,左脚一顿,双手执定钢枪,舞将起来。只见那钢枪在他手中上下翻飞,疾如流星,宛若蛟龙,舞到妙处,钢枪犹如车轮般旋转,场上只见一团红光,竟辫不清人影,果真是风雨不透,精妙绝伦,博得赞声一片。一通枪法演完,吴昆面不改色,气不长出,意定神闲地手执长枪绕场走了三圈,方才按下机括,将枪身收回,依旧变为刀剑般长短,用白绫裹了,小心翼翼地纳入黄绢口袋,放在背囊中,拾起地上托盘,径自朝朽麦衣这边走来。

    朽麦衣心中发虚,不由毛骨悚然,头皮发麻,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想要悄悄开溜,怎奈在众目睽睽之下已是不及。常言说得好:“光棍不吃眼前亏。”见吴昆走近,朽麦衣只好硬着头皮,举起大拇指奉承道:“尊驾端的是一身好武艺,拳脚出众,枪法精绝,令人佩服、佩服!”

    吴昆咧嘴一笑,沉声道:“承蒙阁下赏脸,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能否上得台面?”

    “岂止上得台面——”朽麦衣涎着面皮,信口开河道,“尊驾的功夫,出神入化。世上少有。小子也曾见过世面,恕今日眼拙,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说您老是天兵天将下凡亦不为过。就您这身本事,流落江湖确是大材小用,莫若咱俩结伴闯天下。不是小可吹牛,凭咱家的三寸不烂之舌,给你荐个将军易如反掌……”

    “承蒙夸赞,深感荣幸。”吴昆上前一步,将托盘递到朽麦衣面前,带着那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道,“我的斤头份量,自家清楚得很,委实没有那等福分,本身就是叫花子的命,怎敢奢望荣华富贵,凭着爷娘给的全活身子,四处刨食,图个温饱足矣。尚望高抬贵手,赏个头彩。”

    “这……”朽麦衣孤身一人,家徒四壁,游手好闲,骗吃骗喝,可谓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角色,比乞丐强不了多少,身上何曾带过分文?见吴昆催逼的紧,可谓是“贼生百计”,只见他小眼珠骨碌碌一转,顿时计上心来,故意将手伸入怀中装模作样地掏摸半晌,却不抽出,眯缝着一对老鼠眼觑着吴昆道,“好汉的本事,小的心服口服,本该重重打赏,就是害怕有人怪罪。”

    “这倒奇了。”吴昆皱眉道,“你掏自家腰包,干旁人鸟事,谁敢怪罪于你?”

    “好汉有所不知。”朽麦衣缓过气来,唾沫星子乱溅道,“白云峡地方虽小,却是藏龙卧虎之地,有个武林高手你可知晓。”

    “却是谁个?”吴昆问道。

    “好汉初来乍到,不知晓也在情理之中。”见吴昆面色稍霁,朽麦衣心中却才踏实,便眉飞色舞道,“提起此人,大大有名。等闲人不敢直呼名讳,皆以杜长者相称,绰号‘大漠雄鹰’,可谓是威镇黄河两岸,名震西陲五州,乃川陇道上一等一的英雄。尊驾乃江湖中人,竟然不知他老人家的名号,又不主动结识,实在是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吴昆生性火爆,见朽麦衣说话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忍耐不住,插嘴问道。

    “有点……”朽麦衣梗起脖颈,硬生生强挤出一句,“有点说不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吴昆冷声道,“我与他非亲非故,干嘛要主动结识?”

    “啧、啧、啧,这就是你的不晓事处。”朽麦衣信口开河道,“他老人家疏财仗义,德高望重,喜的是武林高手,爱的是江湖好汉。凭阁下的神技,只要你前去登门拜访,肯定会赏赐于你,强似在这里抛头露面,乞求那分分厘厘的蝇头小利。”

    “身在江湖,凭自家本事吃饭天经地义,我干嘛要自己做贱,求人赏饭。”吴昆不屑道。

    “看、看、看,说你不晓事,你还当真不晓事。”朽麦衣添油加醋道,“你不去拜会,就是对其不尊,想要在这白云峡讨口饭吃,自比登天还难。”

    “这倒还有点意思。”吴昆冷笑道,“常言说:‘贼通八州,将通九州,咕噜子通天下三十六州。’他当他的坐地虎,我做我的逍遥龙,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难不成他闲的蛋疼,倒要来找黑爷爷的晦气?”

    “嘿、嘿、嘿,你也忒大胆了。”朽麦衣冷笑几声,小眼珠一蹬,咋咋呼呼道,“众目睽睽之下,你竟敢扣出狂言,辱骂杜老爷子,我看你这碗饭是真不想混了。”

    “就骂他怎的?”吴昆听了,颇有些不忿,扯着粗嗓门道,“再说,世上有把城门的,没把口门的,惹毛了我,天王老子,照骂不误。”

    “哼、哼、哼,汉子不要轻狂。”朽麦衣冷哼几声,满脸不屑道,“虽然你武艺高强,但只能在我等面前耀武扬威。假若杜长者他老人家在此,敢怕你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那倒未必。”吴昆被激得火冒三丈,将左脚在地面狠狠一掇,激得尘土飞扬,嘴里骂骂咧咧道,“他还是吃人的老虎,也要一口一口地吞咽,黑爷爷平生最爱干那虎口拔牙的勾当。你的赏钱不用掏了,权当跑路费,速去禀告,就说我辱骂他,恭请前来砸场。他要是肯做缩头乌龟,自当别论。走遍天下,还真没见过马王爷长了三只眼睛。”

    “好、好、好,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走的不算好汉。”朽麦衣念了几句退身咒,却才将脏兮兮的手从怀中抽出,背负身后,昂首挺胸道,“你可不要后悔,要见马王爷到底长着几只眼睛,待会就知道了。”

    几句大话撂完,朽麦衣忙缩颈退出人群,刚转过身子,却被一人出手拦住,又吃了一吓。抬头一看,正是杜喜儿,忙讨好道:“原是小哥在此。叵耐那野汉子无礼,出言不逊,辱骂老爷,小的咽不下这口恶气,正要前去寻找他老人家出头,好教他知晓咱白云峡的马王爷确是长着三只眼睛。”

    “你不要去。”杜喜儿高声叫道,“杀鸡焉用牛刀,想要老爷子出马,须先过小爷这一关。”

    “哥哥千万不可造次。”旁边的三保一把抓住杜喜儿的衣袖劝阻道。

    “怕他怎的?”杜喜儿甩开三保,拨开人群,抢到吴昆面前,捋拳挽袖道,“大胆狂徒,谁人借了你副狗胆,敢来白云峡滋事?”

    “呀呀呸……”吴昆显然被杜喜儿恶言激怒,睁圆双眼漫骂道,“爷爷今天真是晦气,出了一身臭汗,一文钱未得,就连磕瓜子都会蹦出一个臭虫,恶心死人!你却是谁?”

    “小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大名鼎鼎的杜喜儿是也。”杜喜儿挺胸抬头,双手抱拳,妆出一副大人的架势道,“阁下嘴巴放干净些,别污了白云峡的空气。”

    “哟嗬,好大的口气!”吴昆听了,不怒反笑,满是欣赏地说,“小小年纪,勇气可嘉。既然遇上了你黑爷爷,就免费教教你今后怎样做人吧”

    “废话少说,赶紧出手。”杜喜儿拉开架势,嘟着嘴巴催促道,“我还要急着回家吃饭哩!”

    “乳臭未干便如此狂妄,真是缺少管教。”吴昆边说边提起右腿,左手背负身后,右掌朝天,使个金鸡独立式,乜斜着眼睛道,“就你这副小身板,我只用一拳一脚足矣,全身赢你不算好汉。”

    “来得好。”杜喜儿勃然大怒,咬牙叫声好,脚尖一蹦,来个饿虎扑食,欺身而进,双拳雨点般朝吴昆面门袭去。

    围观众人见杜喜儿身法奇快,拳脚迅疾,迫得吴昆连连后退,闪身避让,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分明胜券在握,遂纷纷喝彩,呐喊助威,四周响起一片溢美之声:

    “杜喜儿加油,打赢了哥哥驼你游街去。”

    “自古英雄出少年,果不虚谬也!”

    “白云峡还真是藏龙卧虎,一个毛头少年就有此等本领,难怪声名远播,盗匪绝迹。”

    “不知这少年是何出身,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身手,假以时日,前程不可限量也!”

    “哦,这个我却晓得,正是大名鼎鼎的杜长者贤孙也。”

    “难怪如此厉害。常言道‘虎父无犬子’,我看是虎祖亦无犬孙!”

    “言之有理。哈哈哈……”

    “哈哈哈……”

    杜喜儿听在耳内,乐在心中,在众人的赞美声中,精神陡长,拳脚虎虎生风,手下丝毫不肯放松,愈战愈勇,威势惊人。吴昆倒也算是一条硬汉,虽然险象环生,却也信守诺言,不肯将右腿放下,只以单臂招架,蹦来蹦去,苦苦支撑,恰似跳梁小丑,不时博来一片嘻笑之声。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三保在场外观瞧片刻,见吴昆一昧闪躲,看似落败,实则身法奇妙,从容不迫,一招一式恰到好处,轻描淡写间便化解了对手的凌厉攻势。反观杜喜儿,虽然竭尽全力,却奈何对方不得,渐渐心浮气躁,攻多守少,拳法显得凌乱,失了章法,时间一长,必输无疑。三保欲要助拳,转念一想,即使合二人之力,亦非吴昆对手,到头来不外乎自取其辱,徒增笑柄。思忖片刻,心中发虚,即忙退出人群,一溜小跑着给杜长者报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