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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公岭轶事 第六十二章 碎石谷杜栋打山豕

    杜福三保二人出了敞亭,即分道扬镳——杜福径奔西角门前去取刀,不题。

    且说三保走到敞亭台沿上,四下搜寻,不见吴昆影踪,便走到演武场,询问那些围观人群,皆曰未见。心中犯疑,只得顺着来路前去寻找,不料前脚刚迈出西角门,就差点儿与风风火火赶来的吴昆撞了个满怀。三保赶忙煞住身子,后退几步,背倚门框“吁”口长气,满脸不悦地问道:“你干吗去了?”吴昆抖了一下横搭在肩头的包裹道:“拿家什去了。”三保没好气地说:“偌大的演武亭,兵器样样俱全,皆是上等钢材精心打造,没一件不趁手的。我看你纯粹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吴昆嘿嘿笑道:“坐席去还要拿块擦嘴布呢。俺大费周章前来比武,干得是性命相搏的勾当,不使用自己的顺手家伙行吗?再说,用你家兵器比试,即使赢了脸上也不太光彩。看小哥是个精细人,怎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三保笑骂道:“满口胡言。”吴昆赔笑道:“童言无忌,我犯不着与你计较,快领我去见识‘断魂刀’罢。”三保小声嘀咕道:“别高兴的太早,有你笑不出声的时候。”吴昆扮个鬼脸道:“如此最好。”三保伸开右手掌,说声“有请。”便不再罗唣,车转身领着吴昆朝敞亭走去。

    二人来到敞亭门前,吴昆放下包裹,对杜长者抱拳说道:“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杜长者淡然一笑,右手指着旁边的太师椅道:“没事,请坐了叙话。”

    吴昆道:“茶已饮足,话已说尽,咱这就开始罢。”

    “快人快语,不啻江湖豪客。”杜长者收敛脸上笑容,倏地直起身子,断喝道:“好,拿刀来——”|

    “哎。”杜福答应一声,疾步抢到杜长者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托定宝刀,举过头顶,递将过去。

    杜长者左手接过宝刀,右手轻抚刀鞘,聚精会神,端详良久,忽然仰天长啸,声震九霄,令人毛发倒竖,胆战心寒!只见他右手执定刀柄,左手轻轻滑过刀鞘,拇指触动暗簧,“铮”地一声拔出那把令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断魂宝刀。厅中诸人只觉眼前一花,皆屏住呼吸仔细观瞧——端的是把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后人赞云:

    清光夺目,冷气侵人。远看如玉沼春冰,近看似琼台瑞雪。花纹密布,鬼神见后心惊;气象纵横,贼匪遇时胆裂。太阿巨阙应难比,干将莫邪亦等闲。名曰断魂真神器,号为幻影欺电闪。

    杜长者宝刀出鞘,豪气勃发,双目精光迸射,颌下银须飘扬,厉声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夫念汝初涉江湖,阅历不足,又年少无知,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说声孟浪还来得及。否则,刀剑无情,稍有差池便悔之晚矣。”

    吴昆左手叉腰,昂首回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爷今日战败,只怪自己学艺不精。即使命丧你手,自是心甘情愿,皱一下眉头亦不算好汉,那来后悔一说?”

    “好,好,好,有骨气。”杜长者用那鹰隼般的目光缓缓巡视众人一遭,仰天大笑道,“那就教列位乡党及远路朋友,皆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见证老夫这最后轰轰烈烈的封刀一战罢。”

    杜长者言语甫落,场上立时暴起一片溢美之声:

    “宝刀神威,谁人敢当!”

    “宝刀出鞘,锋芒毕露。休说观战,能目睹‘神兵’风采,亦是我等千年修来的缘分。”

    “能观看封刀之战,不枉为人一世。”

    “说得好,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尽情饱览这百年难遇的巅峰对决吧!”

    “老爷子威风不减当年!”

    “不啻天神下凡也!”

    “老英雄威武——”

    “威武——”

    “威武——”

    果然是一呼百应,吼声如雷……

    见众人群情激奋,场上情势有些失控,杜长者无奈的苦笑几声,只得挥舞双臂,示意大家安静。众人见状,却才慢慢收拢喉咙,管住自己的嘴巴。

    待喧哗声停歇,杜长者环顾左右两厢的兵器架,朝吴昆发话道:“此间陈列的诸般兵刃,亦非俗物凡品,件件皆有来头,你挑个趁手的咱就开始罢。”吴昆回道:“咱千里迢迢找你决斗,宁肯捡根烧火棍与你相持,也不用你的心肝宝贝。再说,借用你的家什即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徒惹天下英雄笑话。”杜长者冷笑道:“好大的口气!终不然你要空手胜白刃?”吴昆不卑不亢地回道:“那倒不必。我也有家传的吃饭家伙,自信足以对付你的那柄断魂宝刀。”

    “那倒要好好领教一番了。”杜长者皱眉问道,“但不知你的宝器却是何物?”

    “稍侯便知。”只见吴昆弯腰放下肩头包裹,小心翼翼地逐层打开,取出那柄红缨短枪,绰在手中,傲然答道,“就是这杆金蛇夺命枪。”

    “金蛇夺命枪——”杜长者闻言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仇家找上门来。”

    倏地,心中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电光石火般在脑海中无比清晰地显现出来——

    二十年前,镇守大漠边城赫赫有名的西陲雄鹰杜栋因看不惯官场的勾心斗角、相互倾轧、结党营私、杀良冒功等诸多陋习,屡屡上书直言进谏,怎奈朝廷腐败,奸人专权,从上到下尽些是非曲直不分,赏罚不公、阿谀奉承之徒,况且忠言逆耳,那个肯听?每每遭到上司打压,同僚排挤,遂萌生退意,托病辞官。几经周折,幸蒙恩准,终于结束了刀头舔血的军旅生涯,正可谓:

    洒落英雄泪,辞别众弟兄。

    戎装换素服,叶落要归根。

    边城大漠失去一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秦州小镇迎来一位对乡民疏财仗义的忠厚长者!

    闲话休说,言归正传。那杜栋虽说凭借一身好武艺立了不少战功,因他无有家室羁绊,且性格豪爽,轻财重义,为官清廉,所有缴获的财物及朝廷偶尔颁发的赏赐大都散给部下,身边没有多少财物,为人处世又很低调,遂谢绝同僚好意,不用大张旗鼓的车马人役护送,一辞官便悄悄离开军营,只带着心腹护卫杜福、杜贵二人,寻了一处偏僻的驿站小住,待到雪山消融、春暖花开的时候,择了个上好吉日启程。一主二仆乘着三匹健骡,扮作客商,迤逦东进。

    一路之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沿途道路虽说不大太平,奈他们三人皆是行伍出身,浑身透着威猛气势,抑且轻装简从,那些寻常蟊贼也不敢轻易冒犯,遇见自是远远避开;几股有名的巨盗又瞧不上他们身上那丁点油水,懒得动手惹麻烦,旅途中倒也相安无事。

    在路一月有余,进入秦州地界时,已是农历五月初五。一踏上故土,杜栋自觉无比亲热,感慨万千,又恰逢佳节,心情大好,便要好好潇洒一番,遂在城里最大的“笑迎八方”客栈驻马歇息。酒足饭饱后,主仆仨美滋滋泡了个热水澡,洗去满身征尘,瞬间精神焕发,这才前去寻找周公。

    翌日,清早捣完罐罐茶,啃饱锅盔馍,雇了个百事通,先到中城隍庙,祭奠汉忠烈纪城隍;再去南山李广墓,吊唁这位时运不济却威名远扬的飞将军;西游老君庙,东朝玉皇宫,北谒泰山庙……逛完这些名胜古迹,方才遍尝古城美味:诸如刘豁嘴的蛋炒饭,麻利子的羊肉泡,苏三姑的呱呱,赵五娘的浆水面等尽皆光顾。至于美酒佳肴,每晚必不可少。如此疯逛三日,方才略觉尽兴。延俄至五月九日,雇了一乘马车,置办些生活用品,主仆依旧骑着健骡,慢慢启程。行至娘娘庙,天已擦黑,只得借住一宿。

    当夜无话,翌日早行。过了娘娘庙,便进入山区,处处崇山峻岭,林木荫郁,道路崎岖,行进缓慢。走到白云峰后山碎石谷时,已是日色过午。

    碎石谷到白云峡已不足二十里路程,只须翻过一道山梁,便是一段平坦的下坡路,行走便利。以他们现在的脚程,一个时辰绰绰有余。时烈日当空,骄阳正盛,山谷空寂,草木不动,闷热难当。杜栋见天色尚早,一行人皆大汗淋漓,十分狼狈,遂令在山下歇息片刻,待缓过劲再翻越碎石子山。

    杜福、杜贵早就累得气喘吁吁,巴不得有这句话儿,闻言交口称赞,随即跃下骡背,喝叫将将车子停靠路边少歇。车老板领命,将手中长鞭扔在车上,下了车辕,牵住马笼头,小心翼翼地将车子拉到路边阴凉处停住,用两块石头稳住车轱辘,这才解开套绳,与杜贵牵着牲口前去饮水。杜福选中一块平坦青石,铺上褥毯,将主人安顿好,便去林畔捡些枯枝败叶,垒几块石头权做灶台,放入柴禾,又从山沟里取来溪水,架上铜壶。打着火镰将其点燃,伏着身子吹了几下,只见一阵浓烟过后,窜出殷红的火焰,贪婪地轻舔着壶底。工夫不大,铜壶就发出“吱吱”声响,丝丝白气合着缕缕青烟,缓缓升腾,渐渐融入空气中,很快消失不见……

    待杜贵二人饮马归来,一大铜壶水刚好烧开。车老板从马车上取来四只瓷碗,放入茶叶,沏水冲开。随着茶叶慢慢散开起起落落飘荡开来,碗里便有了琥珀般的色泽,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便溢出茶碗……

    茶冲泡好,杜福将第一碗恭恭敬敬地捧给斜倚在青石上的杜栋,这才回到篝火旁,三人便迫不及待地牛饮起来。杜栋接了茶碗,缓缓将身拾起,慢条斯理地将漂在上面的几片细碎茶叶轻轻吹到碗边,手腕微抖,那几片浮茶便随着少许茶水洒落在草丛中,随着柔弱的叶子子轻轻晃动,瞬间没入泥土之中。

    默不作声地祭完土地公,杜栋才将茶碗送至唇边,刚要细细品味,忽闻山上传来一片呼叫喊打之声,疑心遇上了山贼,便不再矜持,将整碗茶水猛地灌入肚内,放下茶碗,飞身跃下巨石,几个起落来到路中心,稳住身形,凝神静听。杜福、杜贵两人亦是久经战阵之辈,遇事不慌,拉起有些不知所措的车老板,快步赶到马车前,令其躲在车后,便双双取出兵刃,背靠车辕,严阵以待。

    俄顷,对面峰岭凸出的一处山嘴上出现几道身影,远远眺见杜栋大刀金马地立在当道,便扯着嗓子喊叫起来:

    “兀那汉子,快让开道——”

    “你不要命了吗?快些——”

    “快、快、快……”

    “胡咋呼啥?”杜栋高声回道,“老虎吃人也要一下一下咬着咽,难不成会一口吞了?不要乱嚷嚷,败了爷爷的兴致。”

    山梁上有人应道:“这可比老虎厉害多了。”

    另一个拦阻道:“真是好言语劝不了该死的鬼。甭跟他废话,大家伙小心些追下去,莫要跟丢了。”

    几人随声附和道:“就是,这下兄弟们可有好戏看了。”

    只听一阵尖利的呼哨声响起,山嘴上的几道身影便隐入茫茫林海中。

    “发什么神经?”杜栋冷哼一声,欲待叫骂几句,以泄胸中闷气,遂背负双手,低头编排起精妙骂词。岂料骂词还未想妥,就听身后杜福惊叫道:“老爷快闪进林子。”杜贵亦大声喊道:“前面有危险,快闪开……”

    杜栋抬头一看,立时将那些还未组织好的骂词抛在爪哇之国,但见山路上尘土飞扬,一只巨兽风驰电掣般狂奔而来。本来,他完全有机会躲进山林,避开其锋芒,但多年征战沙场养成的习惯却使他立时镇定下来,且打消了躲避的念头,连脚步也懒得挪动,只是随便摆个应对姿势,双目炯炯有神,死死地盯住前方。正是: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

    转瞬间,那野兽已冲到近前,细一辨认,却是一只带伤的山豕。但见那山豕身阔体壮,足有六七百斤,浑身刚毛倒竖,犹如在烟火中熏燎过,闪着暗红色毫光。口中呜呜怒吼,足下铮铮飞鸣,眼睛暴突,血灌瞳仁,口鼻喷气,飞沫四溅。两支獠牙长逾半尺,高高翘起,形似尖锥,明晃晃,冷森森,煞是骇人!

    山民们有一句世代相传的口头禅,叫“一猪二熊三老虎。”就是专为告诫后人,轻易不要招惹这三种动物,一旦遇见,就要想方设法躲避,千万不能冒犯,否则定有性命之忧。这里的“猪”,说的就是特大号的老山豕。其实,说起山豕,若论敏捷威猛、爪牙之利,较猛虎实有天壤之别;论蛮力凶性、爬高串低,比笨熊更是远远不及。把它排名第一,岂不是气死兽王,屈坏山神吗?难道说是老祖宗闲着无事寻开心,抑或吃饱撑满图消遣,胡诌出来为吓唬小辈而撒下的弥天大谎?其实不然,这里面自有他十二分的道理,也可以说是用血的教训总结出的经验之谈。

    在庞杂的动物界,能令人闻之色变的屈指可数,野猪自然挂不上号。但是,论起生猛暴戾的习性,若把山豕放在第二,绝对无兽敢称第一。那些恶名在外的猛兽,遇到危险,都要想方设法保命,能逃则逃,能溜则溜,绝不死杠。因此,动物们也都顾惜自己的性命。只有这畜生是个例外,从不把自家生命当回事。它皮糙肉厚,冥顽不灵,一旦受到伤害,决不选择退路,凭借蛮力与耐性,非要与对手死磕到底,至死方休。

    待杜栋看清面前是只带箭伤的山豕时,心下也是骇然。说时迟那时快,发狂的山豕见有人挡道,凶性大发,挺着尖利的獠牙,俯首咆哮着冲将过来。杜栋知晓山豕的习性,想要全身而退已是不能,暴喝一声,扎个马步双手如钩,形似鬼魅,猛地揪住他的后脖颈,狠命朝地面按压。

    那畜生脖颈受制,疯狂地摇着脑袋,摆动身躯,想把对手甩开。怎奈杜栋天生神勇,两臂一晃便有千百斤气力。值此生死关头,岂不用上全力?他双手一较劲,犹如泰山压顶,换做普通野兽,早就瘫软倒地,失去反抗之力,乖乖受死。叵耐这山豕凶顽异常,见屡次挣脱不开,低吼一声,四足攒劲,竖起短尾,恰似野牛角力,狠命朝前俯冲。毕竟人的耐力相较野兽还是远远不及,尤其是性命相搏、全力以赴的时候。那山豕被制,凶性大发,拼命冲刺,杜栋脚下土石松动,立足不住,被山豕顶的连连后退,坚硬的道路被那畜生铁嘴拱出一道深壕,锋利的獠牙激的山石火花飞溅,威势惊人。杜栋被顶到沟渠边,再无退路,又挡不住它的攻势,便提一口气,松开双手,身子腾空倒飞出去,落到山豕身后。山豕收脚不住,跃过沟渠,脑袋撞上一棵麻核桃树,只听“咔嚓”一声,那足有碗口粗细的树干被硬生生被它撞断,痛得它连声怪叫,将獠牙在土中拱了几拱,车转身又朝杜栋袭去。杜栋心知单靠蛮力敌不过它,待其扑至,便将身子轻轻一闪,右脚凝聚千钧之力,狠狠踢向顶花肚皮,一下将它放翻在地。那畜生挨了杜栋势大力沉的狠命一击,只见那笨重的身躯在地上滚了几滚,又踉踉跄跄地站立起来,摇首张目辨明方位,不顾死命地扑向杜栋。杜栋一击得手,只是左右闪避,如法炮制,一脚疾似一脚,单踢它的肚皮。连着十余下,那畜生却才露出败象,速度明显下降,吼叫亦一声低似一声,最终伏地不起。只是双眼圆睁,前足乱刨,后腿猛蹬,鼻孔呼呼扬气,口角白沫纷飞,怎奈腰脊已被杜栋震断,用尽全力就是挣扎不起。杜栋瞅准时机,抢步上前,右手抓住脖颈,左手插至胯下,双膀用力,暴喝一声,硬生生将那庞大的身躯举过头顶,旋转身子,狠命砸向他方才小憩的巨石。只听“砰”的一声响,那畜生连最后的哀嚎都没能发出,便结结实实落到地上,身子抽搐,四蹄蹬蹭,一命呜呼。待到从震惊中醒过神的杜福杜贵提刀赶到近前,欲要补刀结果时,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两人对视一眼,苦笑几声,又不解气地朝山豕尸身狠狠踢了几脚,这才还刀入鞘,挽起衣袖,一个抬头,一个扯尾,沿着沟渠下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畜生拖拽到山路上。杜福直起身子,吐了口气,转身朝吓得目瞪口呆的车老板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车子弄过来。”

    车老板闻言,如梦方醒,犹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是……这就来了。”边说边小跑着从树干上解开缰绳,拉到辕中,拴上套绳,牵马将车拉到前面一段平路上停稳,回头跑到杜福跟前,细细打量一番山豕,咋着舌头道:“好大的身量,敢怕是野猪王哩!”

    杜福道:“管它王不王的,咱拉扯回去就是一盘上好的下酒菜。”车老板颤声道:“它身子这般狼肮,恐怕拉不了。”杜福皱眉问道:“你怕将车子压坏?”车老板忙摇首道:“不是那话。车子皮实着呢,载个千儿八百的不成问题。”杜福又问道:“那为何拉不了?”车老板辩解道:“我的马儿力单,这前面尽是上坡路,时间一长,就拉不动了。”杜福道:“这个心不用你操,大不了将咱两个的骡子都给套上,我们步行便是。”车老板谄笑道:“那感情好,就是委屈两位爷了。”杜福道:“路程又不长,权当活动筋骨,有甚委屈的?”杜贵亦从旁帮腔道:“就是嘛……”

    三人搭手将山豕抬到马车后面,正有说有笑地商议如何将它弄将上去,忽听前边一声呼哨,就见道路拐角处抢出七八条壮汉,个个执刀抡棒,人人背弓挎箭,装束的不伦不类,打扮的奇形怪状。咋咋呼呼,吆吆喝喝,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