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劫 第75章 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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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柯……凌儿——”
陆凌柯好像沉进了海底，四面八方皆是昏暗，她看不见，听得着，却无法说话，因为一旦开口便会呛水。
几声熟悉而柔婉的呼唤顺着流水传进了她的耳朵。
那是她的娘亲在叫她。
她猛地扑腾了几下，可水太软了，既抓不到，又吝啬地不借力予她，水中空无一物，如此翻腾，却像是搅不动的浓浆一般，她筋疲力尽也是徒劳无功。
忽然间有人揽住了陆凌柯窄小的肩膀，她贴着一个坚实的胸膛，回头看去，是把自己所有慈爱和宠惯都给了她的陆逸恒。沈傲珊——她的娘亲，在一旁挽着陆逸恒的手，笑盈盈地看着她，陆凌柯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唇，就吸了一口乘虚而入的水，这水竟然是腥苦的！
她掐着自己的脖子不停地呛咳，却只能是灌进更多腥气和苦涩，然而那一直望着她的双亲好似对此置若罔闻，她听见沈傲珊说：“凌儿这一头黑发生得着实秀美……”
“拿来吊死自己，岂不美哉？”
后半句的声音陡然改换，那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男声，可她就是知晓，这一定是她的大仇人……
陆凌柯被一股激流冲上了岸，她才发觉涌进自己喉间的那腥苦是什么东西。
那是血水。
亲人的血水。
她泛起了强烈的恶心，“哇”得一声呕了上来。
“噗——咳咳咳……咳咳……”
陆凌柯就在噩梦中醒了过来，她吐出了体内淤血，这便算是无大碍了。弈方柯连着几日没怎么睡，正困得不行打个盹，听见声音，蹦起了一尺高，连磕带晃地跑了过去，直接抬袖擦了她唇角的血。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的噩梦就像是种心魔，如今改头换面，不再将血色贴在她的眼前，也能惊悚得叫她不得安宁。
陆凌柯的喘息微急，她的手撑在地上，眼珠停滞，盯着弈方柯染上了脏污的衣袖，却又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什么。
“你在我梦里徘徊数日，终于肯醒了吗？”
陆凌柯倏地颤抖了一下。
弈方柯不愿再叫她嫌弃自己婆婆妈妈，心惊胆战与惊慌忧惧全都拢在了这句看似轻松的抱怨中，可惜只是因提到“梦”成为了叫醒陆凌柯的呼唤，她什么也没听出来。
陆凌柯抹着弈方柯袖子上的血，说：“无事了。”
弈方柯难掩失落，终究没能忍住，“每回都是‘无事’，可哪次是真的无恙？”他拥过她的后背，抚过她披散的发，眉头紧锁。
“算了，醒了就好。”
陆凌柯垂在身侧的双手，似乎依然泡在梦中的水里，她回想起那血水的冰冷，便觉每一寸皮肤都如堕冰窟，沉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手来。
沅枫与乔落铄出门去买近日的吃食，谁的盘缠都不算多，买不起什么佳肴，顶多烧饼啃两天，换成包子尝尝鲜。
沅枫按人头数过，豪气冲天地一气买了二十几个烧饼和十来个包子，一手拎了过来，惆怅地掂了掂剩下的五枚铜板，心想，又得管弈大少爷要钱了。
一会没盯着人，身边的乔落铄就不知溜去了哪，这位大爷之前杀人倒是丝毫不拖泥带水，没了危险，就勤快两件事：吃饭和睡觉。
吃得最多，睡得最踏实。
他许是看出了沅枫的身手，断定她打不过他，放心大胆地当了甩手掌柜，也不怕沅枫暗中下点毒害死他。
沅枫转头望过四周，在一个熙攘的巷口寻到了他的身影，他蹲着身子在跟人说话。
乔落铄方才百无聊赖地打眼扫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忽瞥见巷口跪着一个老乞丐。像这街头巷尾的乞讨之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有些真实可怜，穷困病痛皆缠于一身，而有些，则是游手好闲，甘愿在街头摇尾乞怜，也不想做些正经营生，刻意扮作病弱。
他看着这老人许久，看出此人确实身有疾病，便上前为之把脉。
“您可是时常咳喘？厉害了还会胸闷气急？”
老乞丐有些怕他，觑着他的神情少顷，才点点头。
乔落铄放开他的手腕，这乞丐急忙缩了回去。乔落铄掏出怀中的钱袋，本就剩得不多，他还是撂下了一钱银子，“病症还不那么重，好歹抓些药吃吧。”
这时沅枫走到了他旁边，闻言目光多在他脸上停留了些时候，也不插言。
那老乞丐一改刚才的畏惧，揣好了银子，不住地磕头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乔落铄不应声，起身向前走去。沅枫小步跟上，问道：“乔郎中，是何病症？”
“肺热。”
沅枫以为他还有后文，仍旧扑闪着眼睛看着他，乔落铄被她如碧波般澄清的眸子瞧得竟有些不自在，只好补充道：“……虽非不治之症，但也不轻，那老汉再拖上个把月，怕是就该要命了。”
她收了目光，低下头瞅瞅两袋子口粮，随口问道：“郎中这顿要吃多少？”
“八个烧饼。”
沅枫：“……”
此人一顿就要吃八个，这几十个也就够他们分一天的！
“郎中……你能少吃点吗？”
乔落铄挑起一方眉，奇道：“为何？都是人，哪个不以食为天？”
沅枫心道，照他这么吃，诊金确实不必收。
“我又不是没钱给你……”乔落铄说着又掏出银钱袋，被沅枫拦了。
“得了得了，您留着治病救人吧。”
沅枫满心都在心疼自己剩的仨瓜俩枣——花给了外人她当然不称心，而乔落铄则抱着“此女不可理喻”的宽宏大量之心，两人回到了寒蝉寺。
乔落铄看过陆凌柯的脉象，还有些虚弱，但也不复几日前的凶象。
他欣赏她的轻功，其实有些内功上的事想点拨她几言，可弈方柯在一旁脸色阴沉地盯向他，他又是个独来独往的人，素来不喜他与人对话之时有外人在场，便暂且咽下去了。
因陆凌柯醒转，这顿饭的兴致高昂不少，乔郎中仁义，少吃了一个烧饼。
日头西沉，天已迟暮。
一日乞讨下来，路过不少人都没有那个公子一人赏得多。老金也知自己的病拖不得了，他光棍一个，无妻无子，逃难至此，在辛楚做了两年的乞丐。他人老实，赶了就走，绝不碍事，旁边挨着的粥铺掌柜有时会好心施舍点残羹冷炙给他，就连对面药铺子的老板葛儒松都认得他。
老金兜好了今天收得的子儿，扑打过破衣上的灰尘，走进了神回药铺。
葛儒松正在算着今日进账，一见这老乞丐进了他的门，有些意外。他自是不必跟个要饭的客气什么，语气有些轻慢：“呦老金？怎么着，这是有钱了？”
老金笑了笑，脸上沟壑丛生，“葛掌柜，劳烦舍给小的些药吧。”
葛儒松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哦？你生了病？”
“小病，小病，就是时常咳嗽，不用太好的药材，能吊着我这老头子的命就行啊。”
葛儒松笑得和气，他招来时常跟着他的小伙计，咬着字吩咐道：“带他去‘后面’拿药。”
老金不懂药铺子的规矩，跟着那小伙计走了。
可却在里堂被人套上了麻袋，乱棍打昏了过去。
陆凌柯好像沉进了海底，四面八方皆是昏暗，她看不见，听得着，却无法说话，因为一旦开口便会呛水。
几声熟悉而柔婉的呼唤顺着流水传进了她的耳朵。
那是她的娘亲在叫她。
她猛地扑腾了几下，可水太软了，既抓不到，又吝啬地不借力予她，水中空无一物，如此翻腾，却像是搅不动的浓浆一般，她筋疲力尽也是徒劳无功。
忽然间有人揽住了陆凌柯窄小的肩膀，她贴着一个坚实的胸膛，回头看去，是把自己所有慈爱和宠惯都给了她的陆逸恒。沈傲珊——她的娘亲，在一旁挽着陆逸恒的手，笑盈盈地看着她，陆凌柯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唇，就吸了一口乘虚而入的水，这水竟然是腥苦的！
她掐着自己的脖子不停地呛咳，却只能是灌进更多腥气和苦涩，然而那一直望着她的双亲好似对此置若罔闻，她听见沈傲珊说：“凌儿这一头黑发生得着实秀美……”
“拿来吊死自己，岂不美哉？”
后半句的声音陡然改换，那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男声，可她就是知晓，这一定是她的大仇人……
陆凌柯被一股激流冲上了岸，她才发觉涌进自己喉间的那腥苦是什么东西。
那是血水。
亲人的血水。
她泛起了强烈的恶心，“哇”得一声呕了上来。
“噗——咳咳咳……咳咳……”
陆凌柯就在噩梦中醒了过来，她吐出了体内淤血，这便算是无大碍了。弈方柯连着几日没怎么睡，正困得不行打个盹，听见声音，蹦起了一尺高，连磕带晃地跑了过去，直接抬袖擦了她唇角的血。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的噩梦就像是种心魔，如今改头换面，不再将血色贴在她的眼前，也能惊悚得叫她不得安宁。
陆凌柯的喘息微急，她的手撑在地上，眼珠停滞，盯着弈方柯染上了脏污的衣袖，却又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什么。
“你在我梦里徘徊数日，终于肯醒了吗？”
陆凌柯倏地颤抖了一下。
弈方柯不愿再叫她嫌弃自己婆婆妈妈，心惊胆战与惊慌忧惧全都拢在了这句看似轻松的抱怨中，可惜只是因提到“梦”成为了叫醒陆凌柯的呼唤，她什么也没听出来。
陆凌柯抹着弈方柯袖子上的血，说：“无事了。”
弈方柯难掩失落，终究没能忍住，“每回都是‘无事’，可哪次是真的无恙？”他拥过她的后背，抚过她披散的发，眉头紧锁。
“算了，醒了就好。”
陆凌柯垂在身侧的双手，似乎依然泡在梦中的水里，她回想起那血水的冰冷，便觉每一寸皮肤都如堕冰窟，沉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手来。
沅枫与乔落铄出门去买近日的吃食，谁的盘缠都不算多，买不起什么佳肴，顶多烧饼啃两天，换成包子尝尝鲜。
沅枫按人头数过，豪气冲天地一气买了二十几个烧饼和十来个包子，一手拎了过来，惆怅地掂了掂剩下的五枚铜板，心想，又得管弈大少爷要钱了。
一会没盯着人，身边的乔落铄就不知溜去了哪，这位大爷之前杀人倒是丝毫不拖泥带水，没了危险，就勤快两件事：吃饭和睡觉。
吃得最多，睡得最踏实。
他许是看出了沅枫的身手，断定她打不过他，放心大胆地当了甩手掌柜，也不怕沅枫暗中下点毒害死他。
沅枫转头望过四周，在一个熙攘的巷口寻到了他的身影，他蹲着身子在跟人说话。
乔落铄方才百无聊赖地打眼扫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忽瞥见巷口跪着一个老乞丐。像这街头巷尾的乞讨之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有些真实可怜，穷困病痛皆缠于一身，而有些，则是游手好闲，甘愿在街头摇尾乞怜，也不想做些正经营生，刻意扮作病弱。
他看着这老人许久，看出此人确实身有疾病，便上前为之把脉。
“您可是时常咳喘？厉害了还会胸闷气急？”
老乞丐有些怕他，觑着他的神情少顷，才点点头。
乔落铄放开他的手腕，这乞丐急忙缩了回去。乔落铄掏出怀中的钱袋，本就剩得不多，他还是撂下了一钱银子，“病症还不那么重，好歹抓些药吃吧。”
这时沅枫走到了他旁边，闻言目光多在他脸上停留了些时候，也不插言。
那老乞丐一改刚才的畏惧，揣好了银子，不住地磕头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乔落铄不应声，起身向前走去。沅枫小步跟上，问道：“乔郎中，是何病症？”
“肺热。”
沅枫以为他还有后文，仍旧扑闪着眼睛看着他，乔落铄被她如碧波般澄清的眸子瞧得竟有些不自在，只好补充道：“……虽非不治之症，但也不轻，那老汉再拖上个把月，怕是就该要命了。”
她收了目光，低下头瞅瞅两袋子口粮，随口问道：“郎中这顿要吃多少？”
“八个烧饼。”
沅枫：“……”
此人一顿就要吃八个，这几十个也就够他们分一天的！
“郎中……你能少吃点吗？”
乔落铄挑起一方眉，奇道：“为何？都是人，哪个不以食为天？”
沅枫心道，照他这么吃，诊金确实不必收。
“我又不是没钱给你……”乔落铄说着又掏出银钱袋，被沅枫拦了。
“得了得了，您留着治病救人吧。”
沅枫满心都在心疼自己剩的仨瓜俩枣——花给了外人她当然不称心，而乔落铄则抱着“此女不可理喻”的宽宏大量之心，两人回到了寒蝉寺。
乔落铄看过陆凌柯的脉象，还有些虚弱，但也不复几日前的凶象。
他欣赏她的轻功，其实有些内功上的事想点拨她几言，可弈方柯在一旁脸色阴沉地盯向他，他又是个独来独往的人，素来不喜他与人对话之时有外人在场，便暂且咽下去了。
因陆凌柯醒转，这顿饭的兴致高昂不少，乔郎中仁义，少吃了一个烧饼。
日头西沉，天已迟暮。
一日乞讨下来，路过不少人都没有那个公子一人赏得多。老金也知自己的病拖不得了，他光棍一个，无妻无子，逃难至此，在辛楚做了两年的乞丐。他人老实，赶了就走，绝不碍事，旁边挨着的粥铺掌柜有时会好心施舍点残羹冷炙给他，就连对面药铺子的老板葛儒松都认得他。
老金兜好了今天收得的子儿，扑打过破衣上的灰尘，走进了神回药铺。
葛儒松正在算着今日进账，一见这老乞丐进了他的门，有些意外。他自是不必跟个要饭的客气什么，语气有些轻慢：“呦老金？怎么着，这是有钱了？”
老金笑了笑，脸上沟壑丛生，“葛掌柜，劳烦舍给小的些药吧。”
葛儒松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哦？你生了病？”
“小病，小病，就是时常咳嗽，不用太好的药材，能吊着我这老头子的命就行啊。”
葛儒松笑得和气，他招来时常跟着他的小伙计，咬着字吩咐道：“带他去‘后面’拿药。”
老金不懂药铺子的规矩，跟着那小伙计走了。
可却在里堂被人套上了麻袋，乱棍打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