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破局 第10章 喜欢错了人
另一边，江墨却突然头晕的捂住了脑袋，黎烬也随之停下动作问：“怎么了？”
江墨被那股风信子味呛得直犯恶心，干脆摆了摆手道：“黎烬哥哥，我想休息一下。”
黎烬于是扶着他躺回床上，又好生嘱咐了一番才离开。
江墨躺了一会，突然发起脾气般用力捶了几下床，而后捧着自己被砸得发疼的手叫骂：“神经病！谁要你的破烂腺体啊！”
回去的路上，江帆一直都在神游天外。
黎烬只道方才那招似乎真的很有用，没准明天江帆就会厌倦了他，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只是……他心里却不知为何，竟隐隐生出几分怅然来。
江帆坐在卧室里的飘窗上，任由自己的思绪乱麻似的越缠越紧。
黎烬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喜欢上江墨？Ashes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黎烬为什么不选择跟自己合作？
他做的这些遭受的这些，黎烬难道真的全都看不到吗？
为什么他永远看不清黎烬眸底最真切的情绪，为什么无论自己怎么做，他都好似一个机器人一样无动于衷？
那个给自己送药和粥的人，真的是他吗？
纠结于那一点微末善意的自己……真的值得吗？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止损，舍弃这些无用的累赘情爱，否则像是今天这样被威胁的事还不知道会有多少。
处在崩塌边缘的感性却在哀求，可不可以给我留一些生而为人的真切感受？
爱而不得也好，争风吃醋也罢，至少这样的人生不会是十年如一日的了无意趣。
最可笑的是，习惯了在病房里的喧闹争吵，江帆竟然有些无法忍受这样的寂静冷清。
他拿出手机，无意识的在网上搜索着一些情感问题，得到的答案除了一些鸡汤味的人生道理就是炫耀式的经验分享。
迫不得已之下，江帆点开了跟Verlierer的对话框。
对着一个网络上的手下败将，江帆倒是没有什么可顾及的，开门见山的问：“你是A还是o？”
对方回得很快：“A，怎么了？”
江帆拧着眉头不耻下问道：“我很让人讨厌吗？”
Verlierer先是发来一大串省略号，随后才答：“你臭屁的样子的确挺让人牙根痒痒的，不过是我技不如人，倒不能说是讨厌。”
江帆并不想知道他讨不讨厌自己，于是换了种问法，“我要怎么才能知道一个Alpha是不是讨厌我、会不会有一点喜欢我？”
对面的人敲敲打打，文字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简单啊，你亲他一口，看他什么反应不就知道了。”
然而下一秒，对面马上又紧跟着发了过来了一句：“别信这些乱七八糟的。”
江帆无暇顾及对面疑似精神分裂的状态，他的视线被牢牢定格在了“亲他一口”的几个字上，眼前竟然立刻浮现出了在病房前，黎烬俯身去亲江墨的动作。
画面流转间，江帆惊讶的发现，回忆里的另一个人，竟然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那些没有见到的画面被一点点补全，他看见黎烬珍惜的吻上了自己，唇瓣相互辗转吮吸，眼眸流转间尽是含笑的爱意。
一场美梦如泡沫般破碎，江帆按着痛苦叫嚣的心口自嘲，看来黎烬对他的那些评价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江帆叹笑一声，拿出手机熟练的点开了一条多年前的录音。
“小舟舟！生日快乐！”柔美的女声混合着咝咝啦啦的电流噪音，却依旧难掩温柔与欢快。
他的母亲叫齐俞舟，因为外公姓齐，外婆姓俞，而她在出生的时候就捉住家里的船只模型不放，所以一直迟迟没有敲定名字的外公外婆就定了舟这个名字，而到了自己这里，母亲则念念有词的说，我的孩子就叫帆吧，船上有帆，帆是船的动力，船是帆的扎根之地，我会一直保护小舟舟的！
虽然夫妻生活并不幸福，但她却很爱自己的孩子，甚至用自己小时候的昵称来称呼江帆，颇有一种终于当了妈的乐此不疲。
“对不起哦小舟舟，妈妈今天必须早点出门，要到晚上才回来，不过妈妈昨晚趁你睡着偷偷给你做了生日蛋糕哦！就放在桌子上，馋了就偷偷吃一点，不许吃太多哟，晚上等着妈妈回来跟你一起吹蜡烛！”
江帆小时候牙齿不好，母亲就会限制他吃奶油蛋糕这类东西，或许是小孩子的天性，父母越是限制什么，就越是馋嘴想要吃什么，只有在生日的这一天，妈妈不会限制他吃蛋糕。
但他那天还是忍着嘴馋，没有碰那个不那么精致、却饱含着满满爱意的蛋糕，而是抱着蛋糕一个人坐到了深夜。
他没有等到母亲。
而当他再见到母亲的时候，她就已经不会说话了。
江帆那个时候不懂，只会抱着腐坏的蛋糕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妈妈是个大骗子，说好的陪我吃蛋糕，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思绪缓缓回笼，江帆的心里却苦得厉害，突然很想吃点甜的，他打开外卖软件，然而今天似乎所有人都要跟他作对，竟然没有一家蛋糕店在营业。
他不死心的扩大了搜索范围，发现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在卖蛋糕材料包，简单地说，买了这个材料包，就不用操心各类食材的比例，直接往里倒就可以了。
江帆高高在上的点评了一句：“果然做生意还是要有脑子。”随即就点了下单。
他等了半个多小时又加了一些小费才有人愿意接单，一个小时后，这份材料包终于送到了他手上。
江帆挽起袖子，把头发扎好，一板一眼的做起了蛋糕。
或许蛋糕这种小甜点对于omega来说应该是一项与生俱来的技能，但显然江帆的确没什么做omega的天分，不仅把面粉弄得到处都是，分离蛋白蛋清的时候更是恨不能上手去抓。
他极其有先见之明的买了好几分，一边做厨房杀手一边无奈的自言自语：“这东西怎么这么麻烦……”
但许多年前，他的妈妈却愿意在半夜偷偷做好蛋糕，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江帆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得到这样的偏宠，他才二十二岁，却早就对未来这个词没有了任何期待。
最后一份蛋糕终于勉强像个样子，江帆简单抹了层奶油，用手指戳了点塞进嘴里，工业奶油的甜腻香精味却跟他想象中的清香甜美却大相径庭。
大概那个时候，他在翘首以盼的等待中，不知不觉把这普普通通的东西幻想成了什么珍馐美味吧。
同样没有睡着的黎烬早就听见了厨房里的动静，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江帆出来倒水，谁知那声音竟然一直没有停下。
想着车里那小疯子失魂落魄的模样，黎烬到底还是起身出了门，他来到厨房，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往蛋糕上插蜡烛的江帆。
他语气直白道：“你又在搞什么？今天分明不是你的生日。”
江帆一边点蜡烛一边抬起眼皮看他，“哦？你竟然还知道我生日是哪天？”
黎烬当然知道，被江谨深收留前，他就把江家人的底细都尽可能的查了个清楚，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江帆的生日应该是在一个月之后……
一个月之后？
江帆盯着那几簇火苗，自问自答道：“我的生日是一个月之后，那时候我怕是没心情过生日了，所以提前过了，不行吗？”
他走程序般吹灭了蜡烛，而后随手切了块放在小盘子里，朝着黎烬的方向推了推，“要一起吃点吗？”
黎烬立在原地没有动。
他总是能在江帆身上尝到那股感同身受的痛苦。
大概因为他也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光，所以才会轻而易举的把江帆的一切都看透——他深陷在比牢狱还要恐怖的深渊里，却偏偏摆出一副傲慢的架势，然后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用一双手在崖壁上艰难的攀爬。
没有人能拉他一把，他就那样一次次的滑落，又一次次的爬回原地，甚至在这样的境况下，还下意识的保护自己。
而黎烬呢？
面对这样的江帆，他总是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又用全部的力气逼着自己逃离。
而这一次，似乎是前者取得了短暂的胜利。
他迈开步子，拉开江帆面前的椅子坐了上去，伸手接过了那份蛋糕。
对方握住蛋糕盘子的时候，江帆的手指一蜷，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眼睁睁的看着黎烬舀了一块送进嘴里，一边抿着一边问向自己：“你刚刚许愿了吗？”
“……没有，我不相信这些。”
江帆没有说实话，吹蜡烛的时候他心里闪过了很多渴求，但这些却绝对不会被他诉诸于口。
他掩饰般的推了瓶红酒过去，“帮我开了。”
黎烬心知他现在的状态其实不适合喝酒，但内心又莫名想纵着他一次——因为现在的江帆看上去正处在碎裂的边缘，那些裂痕里，还有不少是自己的杰作。
他依言打开了酒瓶，给江帆倒了一个杯底的量，控制着语气道：“喝完了就去睡觉。”
江帆抿了一口，往日里的醇香却不知为何尽数变成了酸苦。
只是那股暖意到底是让人好受了一些，江帆看向不知为何仍旧坐在这里的黎烬，得寸进尺道：“陪我一起喝一杯？”
黎烬当然不可能跟他一起耍酒疯，“保镖守则的第一条就是工作期间不许喝酒。”
“工作？”原来在他看来，跟自己在一起只是为了工作？难不成，他是在替江谨深看着自己？
江帆嗤笑了一声，用已经有些不大清醒的脑子试探道：“你是怕江谨深为此找你算账？那也简单，不如你陪我喝一杯，我就把‘钥匙’给你怎么样？你可以拿来自保，也可以拿去邀功，没准还会得到很多奖赏呢。”
黎烬阻止了他试图倒第三杯酒的动作，“别喝了。”
对方毫无破绽的表现让江帆愈发烦躁，“连‘钥匙’都不够分量么？那你想要什么？还是说，”心里的醋意陡然翻滚，江帆的语气也越发尖锐起来：“只有江墨的事才能让你放在心上？那不如我给你讲讲江墨的喜好怎么样？”
江帆笑了声，盯着黎烬恨恨道：“他其实根本不爱吃柚子，他爱吃的是那种草莓之类的，”他伸手比划了一下，“甜甜的、小小的水果，真是可笑，你说你喜欢他，却连他爱吃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你明明知道他就是爱抢我喜欢的东西，所以故意纵着他、帮着他一起看我的笑话？”
“没有人想看你的笑话。”
这样的回应苍白得黎烬本人都听不下去，他却没法做出更多的安慰，于是只好起身道：“只是你喜欢错了人而已……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了，你慢慢喝。”
“我们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黎烬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说，他扭过头看着这破罐子破摔的小疯子也跟着站起身来，熟练又残忍的自伤道：“既然你真的那么喜欢他，那你不如干脆把他叫过来看看我这副狼狈的模样，想来他一定会高兴得要命吧。”
黎烬忍无可忍道：“够了！”
“不够！这怎么能够！”江帆不由分说的打断他，脸上的神情越发的癫狂，“我杀了他妈啊，他想报复我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给个腺体算什么，我应该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的向他请罪，再从他的病房窗户跳下去——砰，炸成一朵血花！哈！你说是不是啊！”
他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用通红的眼睛直视着黎烬，颤动的眸子里满是无处发泄的痛，“你也希望我去死是不是？你在帮着江墨报复我是不是！”
黎烬仿佛被什么穿心的钉子钉在了原地，颤抖的唇角是面具碎裂的起点，心底的痛惜破土而出，正在攻击着那些陈年的枷锁。
……不。
他听见了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江墨被那股风信子味呛得直犯恶心，干脆摆了摆手道：“黎烬哥哥，我想休息一下。”
黎烬于是扶着他躺回床上，又好生嘱咐了一番才离开。
江墨躺了一会，突然发起脾气般用力捶了几下床，而后捧着自己被砸得发疼的手叫骂：“神经病！谁要你的破烂腺体啊！”
回去的路上，江帆一直都在神游天外。
黎烬只道方才那招似乎真的很有用，没准明天江帆就会厌倦了他，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只是……他心里却不知为何，竟隐隐生出几分怅然来。
江帆坐在卧室里的飘窗上，任由自己的思绪乱麻似的越缠越紧。
黎烬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喜欢上江墨？Ashes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黎烬为什么不选择跟自己合作？
他做的这些遭受的这些，黎烬难道真的全都看不到吗？
为什么他永远看不清黎烬眸底最真切的情绪，为什么无论自己怎么做，他都好似一个机器人一样无动于衷？
那个给自己送药和粥的人，真的是他吗？
纠结于那一点微末善意的自己……真的值得吗？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止损，舍弃这些无用的累赘情爱，否则像是今天这样被威胁的事还不知道会有多少。
处在崩塌边缘的感性却在哀求，可不可以给我留一些生而为人的真切感受？
爱而不得也好，争风吃醋也罢，至少这样的人生不会是十年如一日的了无意趣。
最可笑的是，习惯了在病房里的喧闹争吵，江帆竟然有些无法忍受这样的寂静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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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不得已之下，江帆点开了跟Verlierer的对话框。
对着一个网络上的手下败将，江帆倒是没有什么可顾及的，开门见山的问：“你是A还是o？”
对方回得很快：“A，怎么了？”
江帆拧着眉头不耻下问道：“我很让人讨厌吗？”
Verlierer先是发来一大串省略号，随后才答：“你臭屁的样子的确挺让人牙根痒痒的，不过是我技不如人，倒不能说是讨厌。”
江帆并不想知道他讨不讨厌自己，于是换了种问法，“我要怎么才能知道一个Alpha是不是讨厌我、会不会有一点喜欢我？”
对面的人敲敲打打，文字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简单啊，你亲他一口，看他什么反应不就知道了。”
然而下一秒，对面马上又紧跟着发了过来了一句：“别信这些乱七八糟的。”
江帆无暇顾及对面疑似精神分裂的状态，他的视线被牢牢定格在了“亲他一口”的几个字上，眼前竟然立刻浮现出了在病房前，黎烬俯身去亲江墨的动作。
画面流转间，江帆惊讶的发现，回忆里的另一个人，竟然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那些没有见到的画面被一点点补全，他看见黎烬珍惜的吻上了自己，唇瓣相互辗转吮吸，眼眸流转间尽是含笑的爱意。
一场美梦如泡沫般破碎，江帆按着痛苦叫嚣的心口自嘲，看来黎烬对他的那些评价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江帆叹笑一声，拿出手机熟练的点开了一条多年前的录音。
“小舟舟！生日快乐！”柔美的女声混合着咝咝啦啦的电流噪音，却依旧难掩温柔与欢快。
他的母亲叫齐俞舟，因为外公姓齐，外婆姓俞，而她在出生的时候就捉住家里的船只模型不放，所以一直迟迟没有敲定名字的外公外婆就定了舟这个名字，而到了自己这里，母亲则念念有词的说，我的孩子就叫帆吧，船上有帆，帆是船的动力，船是帆的扎根之地，我会一直保护小舟舟的！
虽然夫妻生活并不幸福，但她却很爱自己的孩子，甚至用自己小时候的昵称来称呼江帆，颇有一种终于当了妈的乐此不疲。
“对不起哦小舟舟，妈妈今天必须早点出门，要到晚上才回来，不过妈妈昨晚趁你睡着偷偷给你做了生日蛋糕哦！就放在桌子上，馋了就偷偷吃一点，不许吃太多哟，晚上等着妈妈回来跟你一起吹蜡烛！”
江帆小时候牙齿不好，母亲就会限制他吃奶油蛋糕这类东西，或许是小孩子的天性，父母越是限制什么，就越是馋嘴想要吃什么，只有在生日的这一天，妈妈不会限制他吃蛋糕。
但他那天还是忍着嘴馋，没有碰那个不那么精致、却饱含着满满爱意的蛋糕，而是抱着蛋糕一个人坐到了深夜。
他没有等到母亲。
而当他再见到母亲的时候，她就已经不会说话了。
江帆那个时候不懂，只会抱着腐坏的蛋糕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妈妈是个大骗子，说好的陪我吃蛋糕，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思绪缓缓回笼，江帆的心里却苦得厉害，突然很想吃点甜的，他打开外卖软件，然而今天似乎所有人都要跟他作对，竟然没有一家蛋糕店在营业。
他不死心的扩大了搜索范围，发现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在卖蛋糕材料包，简单地说，买了这个材料包，就不用操心各类食材的比例，直接往里倒就可以了。
江帆高高在上的点评了一句：“果然做生意还是要有脑子。”随即就点了下单。
他等了半个多小时又加了一些小费才有人愿意接单，一个小时后，这份材料包终于送到了他手上。
江帆挽起袖子，把头发扎好，一板一眼的做起了蛋糕。
或许蛋糕这种小甜点对于omega来说应该是一项与生俱来的技能，但显然江帆的确没什么做omega的天分，不仅把面粉弄得到处都是，分离蛋白蛋清的时候更是恨不能上手去抓。
他极其有先见之明的买了好几分，一边做厨房杀手一边无奈的自言自语：“这东西怎么这么麻烦……”
但许多年前，他的妈妈却愿意在半夜偷偷做好蛋糕，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江帆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得到这样的偏宠，他才二十二岁，却早就对未来这个词没有了任何期待。
最后一份蛋糕终于勉强像个样子，江帆简单抹了层奶油，用手指戳了点塞进嘴里，工业奶油的甜腻香精味却跟他想象中的清香甜美却大相径庭。
大概那个时候，他在翘首以盼的等待中，不知不觉把这普普通通的东西幻想成了什么珍馐美味吧。
同样没有睡着的黎烬早就听见了厨房里的动静，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江帆出来倒水，谁知那声音竟然一直没有停下。
想着车里那小疯子失魂落魄的模样，黎烬到底还是起身出了门，他来到厨房，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往蛋糕上插蜡烛的江帆。
他语气直白道：“你又在搞什么？今天分明不是你的生日。”
江帆一边点蜡烛一边抬起眼皮看他，“哦？你竟然还知道我生日是哪天？”
黎烬当然知道，被江谨深收留前，他就把江家人的底细都尽可能的查了个清楚，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江帆的生日应该是在一个月之后……
一个月之后？
江帆盯着那几簇火苗，自问自答道：“我的生日是一个月之后，那时候我怕是没心情过生日了，所以提前过了，不行吗？”
他走程序般吹灭了蜡烛，而后随手切了块放在小盘子里，朝着黎烬的方向推了推，“要一起吃点吗？”
黎烬立在原地没有动。
他总是能在江帆身上尝到那股感同身受的痛苦。
大概因为他也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光，所以才会轻而易举的把江帆的一切都看透——他深陷在比牢狱还要恐怖的深渊里，却偏偏摆出一副傲慢的架势，然后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用一双手在崖壁上艰难的攀爬。
没有人能拉他一把，他就那样一次次的滑落，又一次次的爬回原地，甚至在这样的境况下，还下意识的保护自己。
而黎烬呢？
面对这样的江帆，他总是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又用全部的力气逼着自己逃离。
而这一次，似乎是前者取得了短暂的胜利。
他迈开步子，拉开江帆面前的椅子坐了上去，伸手接过了那份蛋糕。
对方握住蛋糕盘子的时候，江帆的手指一蜷，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眼睁睁的看着黎烬舀了一块送进嘴里，一边抿着一边问向自己：“你刚刚许愿了吗？”
“……没有，我不相信这些。”
江帆没有说实话，吹蜡烛的时候他心里闪过了很多渴求，但这些却绝对不会被他诉诸于口。
他掩饰般的推了瓶红酒过去，“帮我开了。”
黎烬心知他现在的状态其实不适合喝酒，但内心又莫名想纵着他一次——因为现在的江帆看上去正处在碎裂的边缘，那些裂痕里，还有不少是自己的杰作。
他依言打开了酒瓶，给江帆倒了一个杯底的量，控制着语气道：“喝完了就去睡觉。”
江帆抿了一口，往日里的醇香却不知为何尽数变成了酸苦。
只是那股暖意到底是让人好受了一些，江帆看向不知为何仍旧坐在这里的黎烬，得寸进尺道：“陪我一起喝一杯？”
黎烬当然不可能跟他一起耍酒疯，“保镖守则的第一条就是工作期间不许喝酒。”
“工作？”原来在他看来，跟自己在一起只是为了工作？难不成，他是在替江谨深看着自己？
江帆嗤笑了一声，用已经有些不大清醒的脑子试探道：“你是怕江谨深为此找你算账？那也简单，不如你陪我喝一杯，我就把‘钥匙’给你怎么样？你可以拿来自保，也可以拿去邀功，没准还会得到很多奖赏呢。”
黎烬阻止了他试图倒第三杯酒的动作，“别喝了。”
对方毫无破绽的表现让江帆愈发烦躁，“连‘钥匙’都不够分量么？那你想要什么？还是说，”心里的醋意陡然翻滚，江帆的语气也越发尖锐起来：“只有江墨的事才能让你放在心上？那不如我给你讲讲江墨的喜好怎么样？”
江帆笑了声，盯着黎烬恨恨道：“他其实根本不爱吃柚子，他爱吃的是那种草莓之类的，”他伸手比划了一下，“甜甜的、小小的水果，真是可笑，你说你喜欢他，却连他爱吃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你明明知道他就是爱抢我喜欢的东西，所以故意纵着他、帮着他一起看我的笑话？”
“没有人想看你的笑话。”
这样的回应苍白得黎烬本人都听不下去，他却没法做出更多的安慰，于是只好起身道：“只是你喜欢错了人而已……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了，你慢慢喝。”
“我们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黎烬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说，他扭过头看着这破罐子破摔的小疯子也跟着站起身来，熟练又残忍的自伤道：“既然你真的那么喜欢他，那你不如干脆把他叫过来看看我这副狼狈的模样，想来他一定会高兴得要命吧。”
黎烬忍无可忍道：“够了！”
“不够！这怎么能够！”江帆不由分说的打断他，脸上的神情越发的癫狂，“我杀了他妈啊，他想报复我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给个腺体算什么，我应该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的向他请罪，再从他的病房窗户跳下去——砰，炸成一朵血花！哈！你说是不是啊！”
他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用通红的眼睛直视着黎烬，颤动的眸子里满是无处发泄的痛，“你也希望我去死是不是？你在帮着江墨报复我是不是！”
黎烬仿佛被什么穿心的钉子钉在了原地，颤抖的唇角是面具碎裂的起点，心底的痛惜破土而出，正在攻击着那些陈年的枷锁。
……不。
他听见了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