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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黑道往事 第217章 人在江湖飘

    那是一段泥泞不堪的傍山路,一半靠着低矮起伏的大山,一半是杂乱无序的青瓦农房。

    枪声,似乎就是从一栋挨路而建的农房侧面传出来的。

    第一声枪时,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小孩子在放鞭炮。

    临近过年了,小孩子也放寒假了,小孩子喜欢放鞭炮,炸鱼或者炸牛屎什么的。

    我很自然的就将小孩子炸鱼的情景代入到了我小时候。

    看到这里,可能有些人又要钻牛角尖了,说:哇,道上打流,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而现实是,96年《枪支管理法》颁布以后,枪支管控力度进一步加强,不夸张的说,对很多普通人来说,别说目睹或者亲身经历枪案了,连枪摸都没摸过,甚至看都没看过。

    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中待久了,防备心下降,是必然的。

    道上混的也不例外,道上混,也不是一办事就掏枪,就要杀人。

    ……

    在我们尚未反应过来时,第二第三第四..密集的枪声接二连三的传来,伴随着桑塔纳的剧烈震荡,车子的前风挡玻璃与窗户玻璃多处震碎。

    “老四!”

    “四哥!”

    付彪和羊克的呼喊中透着紧张,犹如冰雹砸在车身发出的沉闷的“咚咚”枪声,将我从两秒钟之前的松弛拉回现实。

    我们遭遇伏击了!

    是谁?

    缩下头的最后一瞬间,我眼睛余光看见马路边,有三个人。

    一个矮矮胖胖,一个脑袋特别大,一个个头挺高。

    三个人,都戴着棕色的绒线匪帽,三个人,三把枪!

    我看不见他们的脸,也来不及去细看,可我有一种近乎绝对相信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矮胖子是鸡婆,另一个是大脑壳,还有那个个头高的,也给我一种熟悉的感受。

    鸡婆和大脑壳居然跑到昭陵蹲我!而且都带着枪,直接开枪,这是要把我们彻底留在这里的架势!

    一股寒气从我脑心凉到脚底。

    鸡婆这个变色龙一样的人,一个把笑容与和气常年挂在嘴边的人,实际心比谁都狠,三个月前,还一副低三下气可怜虫模样的鸡婆,而今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就要置我于死地!

    桑塔纳往t形路左转驶出不到二十米,突然停滞,车子没法不停,因为,就在前面的马路中间,有一辆泥锈斑斑的摩托车,横着倒在路中间。

    这是一个绝杀之局!

    至此,我可以万分肯定,刘宝亮肯定和鸡婆是一伙的,如果不是刘宝亮给鸡婆拖延时间并通风报信,鸡婆不可能在这样一个地方,蹲守截杀我们。

    刘宝亮对我的所有热情与挽留,都是在给鸡婆争取时间。

    所以,刘宝亮邀请我来毓兰镇泡温泉,也是事先与鸡婆商量好的,鸡婆用一晚上加一个上午的时间,把埋伏的路线定在这条t形傍山路。

    这是一个绝佳的杀人焚尸之地,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这条马路坑洼泥泞,伴随着桑塔纳一路走来,间隔很久才能看见一栋农房,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火炉与灶台才是最佳伴侣,没有谁会在这么冷的天,跑到马路上闲逛。

    农村的马路逼仄无比,就这样一条马路,两辆小车会车尚且没法通行,一辆摩托车挡在路中间,彻底堵死了付彪想要开车冲出去的希望。

    冲出去?前有摩托车堵路!

    往后倒?鸡婆三人已经提着枪,窜到马路上,直奔我们而来。

    在这个乡下的人烟稀少的马路上,往前不行,往后不行!摆在我们面前的,似乎只有弃车一条路!

    而弃车?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结局?

    我不知道!

    但我们别无选择!

    这次出来办事,只有我带了一把枪,枪放在桑塔纳的储物柜里,即使距离最近的羊克坐在副驾驶,即使羊克敢把枪掏出来下车跟鸡婆对崩,我们也没有丝毫优势。

    羊克之强在于够狠,够魄力,敢玩命!

    但在这种地方,魄力是无处体现的。

    战场的士兵能够悍不畏死的冲锋,敢于跟敌人以命换命,那是因为有群体血性气氛的加成,那是因为肩扛使命与责任,那是因为督战队不会允许有人做逃兵。

    真正的魄力与凶狠,是与成本直接挂钩的。

    最安全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是勇敢斗士,免费的时候,人人都愿意慷慨,犯罪成本无限或等于零的时候,任何人都有犯罪的动机。

    我有绝对理由相信,在这种环境下,不敢直视我的大脑壳会迸发出超凡的血性,他跟羊克原本就有仇,他做不到羊克那样大白天在城市小区,在众目睽睽之下捅人杀人,但如果有机会可以搞死羊克而不用付出代价,我相信大脑壳肯定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羊克翻开储物柜,在翻找着枪,我毫不怀疑他将攥着枪与对方互射比试子弹速度和身体硬度,但这是傻到冒泡的行为。

    “老三!这么拼不值得!阿彪!跑!分开跑!!”

    我用尽所有力气地吼着,缩着脑袋窜到桑塔纳后座右边门,推开车门,外面冰冷如霜,灰蒙蒙的天空中,太阳已近落山。

    我无暇去感受体会夕阳落山的余韵,也无暇去思考蓄满积水的坑洼是否会弄脏我的皮鞋,当我跳下车时,当我听见后面嗬嗤嗬嗤的传来鸡婆几人的剧烈喘息时,前方噗通一声响,羊克也跳下车,一脚踩在靠山侧的水沟里。

    “老三,别莽,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吼着,也跳进了水沟里,冬天的水冰冷透骨,却也让我保持冷静。

    我们三个分三个方向跑,羊克顺着河沟贴着马路跑,付彪跳到农户那一侧,灰蒙蒙的田野下,我看见付彪旋风一般冲进田野里。

    我听见枪声,听见羊克一边跑,他跌跌撞撞的沿着河沟走着,一边胡乱回头放个冷枪,多年兄弟,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刻,他依然在尽自己最大努力,给我吸引火力。

    我顾不上感动,因为,后面三个人无一例外,都在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