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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吉祥物成精了 第86章 追溯奇案

    上元节一过,千家万户又要开始忙碌营生。

    赏花灯喜庆的氛围不输于除夕夜,裴砚舟婉拒了沈家夫妇的邀约,亲自下厨做顿丰盛晚饭。

    吉祥都不晓得他有这么好的厨艺,钟朔煎炸烹煮样样精通,高勇熬豆豉汤信手拈来。

    相比之下,吉祥才是坐享其成的那一位。

    她围着锅台看他们忙碌,闲着无聊捏块糯米面玩儿,看着裴砚舟用核桃碎和山药泥做馅,掺入饴糖搅拌均匀。

    裴砚舟不爱吃甜食,但他知道吉祥爱吃,拿勺羹舀一勺馅儿递到吉祥嘴边。

    “尝尝味道,不够甜我再加勺糖。”

    饭来张口的日子谁不喜欢,吉祥张嘴品尝,软糯甜脆,齿颊留有桂花香回味无穷。

    “你是不是放桂花了?我好喜欢这个味道。”

    “喜欢就好,待会儿多吃点。”裴砚舟含笑掠过她唇齿间那抹红,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修长手指如拨弄琴弦捏出一个个甜酿圆子。

    “大人手真巧啊,你这一招都是跟谁学的?我好像没见过你在大理寺下厨吧。”

    吉祥双手托腮趴在他面前,想着这些美食都将进到她嘴里,口水都快止不住了。

    “儿时逢年过节,都是舅母张罗一桌子好菜。我在旁边跟着打下手,久而久之就学会了。”

    裴砚舟说起他温馨的童年,手上也不闲着,不一会儿捏好整盘圆子烧水下锅。

    吉祥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今晚的裴砚舟让她感到陌生,却又有些新奇。

    裴大人好贤惠啊,都让她觉得不真实了。

    几人吃的酒足饭饱,高勇一高兴多喝几杯烂醉如泥,被钟朔背进屋里歇息。

    吉祥和裴砚舟说好了要去赏花灯,钟朔却称自己疲惫不想出门。

    街市上鞭炮声叫卖声络绎不绝,吉祥早就听得心痒了,她要不出去凑这趟热闹,晚上都睡不着觉。

    “小祥子,我们走。”

    吉祥回头看到身穿墨青竹纹氅衣的裴砚舟,手上搭着她那件雪缎梅花披风,自然而然地披在她肩上,在领口系了个漂亮的如意结。

    吉祥乖巧地站在他面前,纤密眼睫像蝶翼扇动,无声凝视他低垂的眼眸。

    之前就觉得裴砚舟对她的温柔,早已超出了上下属的界限。

    她曾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他在除夕夜向她求亲,想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实际上,吉祥打心底里佩服裴砚舟。无论是断案如神的鬼差裴无常,还是勤政爱民的渭水父母官,都让她挑不出丝毫缺陷。

    冷静完美得像个没有感情的人。

    但私下里,他会心疼她受伤,细心为她涂抹药膏,有口好吃的都会留给她……当她的性命受到威胁,也是他不惧生死力挽狂澜。

    这样的裴砚舟,怎么不值得她信赖呢。

    何况他长得好看,身段也正,那细窄劲实的腰身抱起来忒顺手。

    要么就跟他试试吧?如果两人合得来,不一定非要成亲,凑到一起过日子呗。

    吉祥置身于熙熙攘攘的街头,裴砚舟提着一盏花灯笼走到她面前,暖橘色光芒透过蝴蝶画纸,映照着她那双晶莹美眸。

    两相凝望,四目交缠,分不清谁的心更乱。

    今晚月色迷离,吉祥情不自禁陷入桃花飘舞的美梦。她接过裴砚舟手里的灯笼,眼梢波光潋滟望着他笑。

    “裴砚舟,我想,我可以试着去喜欢你。不过我不乐意被谁束缚,你也不能干涉我的自由,将来能走到哪一步我也说不准,但我愿意靠你更近一些,与你分享这世间的快乐。”

    裴砚舟深邃眼眸恍然怔住,心底狂涌的欢喜像暗夜草原上的野火,一点点燃亮了那双眼。

    “吉祥,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吗?”裴砚舟脑海深处有个声音,仿佛贯连他的前世今生。

    他渴望被她爱慕的眼神注视,不顾一切只为停驻在她心间。

    吉祥向他靠近一步,仰起头俏皮笑道:“那你等到这一天,想对我说什么呢?”

    裴砚舟手掌微颤,旁若无人地轻抚她娇美脸颊,耳边喧闹声通通被夜风带走。

    他炽热眼眸只看得到心爱的姑娘:“吉祥,我想与你相伴终生,若有来世,也要与你再续前缘,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她眼中那片星芒美得令他迷醉,裴砚舟捧起她的脸,想吻一下她的眼睛。

    吉祥也不羞涩,美男入怀都是她应得的。

    当裴砚舟倾身靠近,吉祥余光瞥见灯笼上飞舞的蝴蝶,后背那股寒意猛地窜上头顶,脑袋像被闷棍敲醒一样,坚决把裴砚舟推了出去。

    糊涂啊,男人的花言巧语信不得,他亲手捏几颗桂花圆子就想蒙骗她吗?

    花朝蝶骨案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吉祥,你怎么了?”裴砚舟被她推开几步远,险些撞到身后的花灯摊子。

    吉祥清醒过来,冲上前把他拽回来,拉着他的手快步走出路人的视线。

    “大人,你就当我今晚喝多了吧,你什么都没听见好不好?”吉祥脸颊烫得慌,不自在地晃了晃手里的花灯笼。

    画里蝴蝶翩翩起舞,像在祝贺她悬崖勒马。

    “哎呀,我也不是故意涮你玩儿,就是看到灯笼上的蝴蝶,想起了你说过的花朝蝶骨案。”

    “凶手和死者原本是对恩爱夫妻,妻子被丈夫残忍杀害之前,还以为自己是被深爱着的,可结果呢……”

    剩下的话不用她说了,裴砚舟比她更清楚这件案子的残酷。

    裴砚舟站在路边单手扶额告诫自己冷静,原来是那盏蝴蝶花灯惹的祸。

    他摇摇头自嘲笑道:“花朝蝶骨案有些细节怕吓到你,我还没有告诉你呢。”

    月色暧昧不宜谈情,他们更适合聊命案。

    吉祥收起尴尬好奇追问:“我狮子胆怕过谁呀,大人你快告诉我吧,不然今晚真睡不着了。”

    裴砚舟释然浅笑,两人回去围坐火炉旁煮茶。

    他低柔的声音如春风和煦,吉祥心绪宁静,骇人听闻的奇案只觉诡异靡艳。

    那桩命案是在花朝节被游人撞破的。

    二月初二,春光明媚,京中贵女结伴前往桃林赏花。风流才子们吟诗作对,为心上人画一幅丹青,当做定情之物结下情缘。

    多少情投意合的恩爱夫妻,都是源于此刻的浪漫心动。然而才子佳人的眉眼传情,却让他们跌入终身难忘的噩梦。

    在那棵开得最艳的桃花树下,有人发现地缝里飞出一只彩蝶。

    蝶翼斑斓,落英缤纷,仿佛天意注定,目睹此景的有情人将成眷属。

    闻风赶来的游人越来越多,有几位才子当场作画送给心仪已久的意中人。

    松动的土壤经不起众人踩踏,坍塌之时,才子佳人的美梦随之破碎。

    美丽蝴蝶追逐花瓣飞至半空,埋藏在地下的蝴蝶洞穴,却是化为骷髅的森白眼眶。

    无名尸首仅有一颗头颅,赵府尹带差役挖遍周围桃林,都没找到其余尸骨。

    众多贵女被吓晕的花朝命案,转眼就传遍了燕安城的大街小巷。

    达官贵人指责赵府尹办案不力,搜查多日都没确认死者的身份,坊间百姓也颇有非议。

    后来,诸多指责都转变为风流艳事。

    有人甚至津津乐道,谣传那头颅是瓦舍里的某个花娘,就连她与恩客的爱恨情仇,都杜撰成话本子了。

    人命关天岂能当成儿戏?亲眼目睹惨案的官家子女时隔多日仍被阴影笼罩,就连德兴帝的爱女端芳公主都被吓出惊厥的毛病。

    德兴帝龙颜大怒,将罗志远骂得找不着北,果断擢升裴砚舟为大理寺卿彻查此案。

    裴砚舟新官上任,又是年少成名备受瞩目。

    罗志远从那时起就看他不顺眼,朝中同僚也都是看他笑话,等他捅出篓子追悔莫及。

    裴砚舟当年心高气傲,但他查案从不在乎别人眼光,他眼里的对手只有自己。

    接手案件之后,他日夜面对那颗头颅,却找不出头骨受伤痕迹,难以判断真正的死因。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他从颅骨里发现蝴蝶留下的花粉草籽,最终破获震惊全城的花朝命案。

    凶手正是以画蝶名扬四海的画师范哲。

    其父乃德兴帝御用画师,他出身书香世家,生得样貌英俊才华横溢,成亲前传出多段风流韵事,京中贵女无不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然百花丛中过,他倾心的女子唯有丞相千金。

    柳凝芊身为嫡女又是家中老幺,自幼深得父母宠爱。她姿容秀美才情出众,刚及笄求亲者就踏平了柳家门槛。

    柳丞相千挑万选,原本要答应亲王世子的求亲,但半道杀出个范哲,趁着花朝游园与柳凝芊私定终身。

    范家前来求亲,柳丞相自是瞧不上。

    也许是历经波折的爱情更令人刻骨铭心,柳凝芊绝食明志,立誓非范哲不嫁。

    无奈之下,柳丞相只得将爱女下嫁给他,后来在官场上也多有提携。名利双收,家有美眷,沈哲可谓是春风得意。

    可惜好景不长,柳凝芊不久死于难产,范哲伤心辞官,终日酗酒闭门不出也不肯续弦。

    就在全城贵女为他深情感动,范家父母替儿子鸣不平的时候,裴砚舟带人搜查范府,找出埋在花园里的无头尸骨,与桃林里的头骨恰好吻合。

    此外,他前往柳凝芊的坟墓开棺验尸,柳丞相看到棺材里空无一物,当场哭昏过去。

    神仙眷侣的美好传说化为泡影,在裴砚舟摆出的铁证面前,范哲最终认罪。

    而他的杀人动机竟是夫妻争执间,柳凝芊的一句气话“江郎才尽”。

    范哲成亲之后不再作画,明知柳凝芊爱慕他的才华,也不肯提笔为妻子作一幅画像。

    看似夫妻之间寻常的争执,却在范哲心里埋下罪恶的种子。

    他不满妻子对自己不敬,憎恶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子,竟在柳凝芊临盆之际,将她一刀刺死斩下头颅,埋于他们初相识的桃林中。

    他要让她永远仰望自己,却又只能被他踩在脚下,身首异处,亡魂永不安息。

    这桩案子要不是裴砚舟经手,范哲思念亡妻无法作画,深情才子的美名或将替代丹青圣手,直至百年身后。

    像他昔日笔下的唯美画卷,掩饰了不为人知的罪孽。

    范哲没料到自己输给一个毛头小子,仅凭遗留在头颅里的花粉草籽将他治罪。

    那些随着日月变迁破土而出的蝴蝶,也好似柳凝芊的亡魂向他索命。

    裴砚舟感慨良多:“成也蝴蝶,败也蝴蝶,范哲画出第一幅蝴蝶图的时候,怕是没想到将被美丽反噬。江郎才尽,红颜枯骨,一生浪漫最终沦为悲剧。”

    吉祥听完案件始末,有种难以形容的震撼。

    虽说她在大理寺看门多年,但在苏醒之前记忆并不完整。裴砚舟早些年查办的案子,她只能记个大概,好多细节都记不清了。

    “怎么,害怕了?”裴砚舟看她愣怔不语,掌心握住微凉小手帮她捂热。

    “天下间的夫妻有人同床异梦,有人刀刃相见,也有人老死不相往来。但在我们身边,最常见的夫妻却是相濡以沫,在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中,感受着细水长流的幸福。”

    “吉祥,我不是沈旭庭,也不会是范哲。我想每天都这样看着你,一日三餐,同枕而眠,无论四季如何变换,我们心里只有彼此,过着平淡又幸福的日子。”

    他描绘的两个人的将来,吉祥听着有几分心动,但又觉得不太现实。

    “可你是裴砚舟啊,你的人生又怎会平淡呢?”

    吉祥没有挣开他的手,想到那桩案子暗自焦急,“大人,如今京城出了个模仿范哲的凶手,你真不想把那家伙揪出来?眼看花朝节就快到了,他一日没被衙门抓住,都有可能伺机作案。”

    吉祥道出裴砚舟心中的担忧, 他沉默片刻,略显无奈地直视着她双眼。

    “你也觉得我该回去协助破案?但渭水这边我更放不下,襄州府衙还没有调派官员,也不知将来会怎样。”

    “我倒不是要劝你回去,只是觉得那凶手太可恶,模仿陈年旧案闹得人心不宁。”

    “是啊,他这么做究竟有何动机?”裴砚舟与吉祥的这番谈话,还不足以促使他回京。

    不料在两日后,出现了始料未及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