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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们都是我的人间一两风 第33章 成长的烦恼

    雪秀第一次听一个迟暮老人,大放悲声,心里第一次感触到了人生的悲凉。

    比如咪子,从年二十八开始,他就翘首以盼,盼着儿子全家能回来过年。他扶着腰,准备了各色年货。

    可直到大年三十的下午,儿子一个电话打来,咪子就只能一个人过年。

    女儿买给他的黑呢子大衣和黑皮鞋,他一样也没穿。随意做了两三个菜,也没怎么吃。

    今年,黎红家年夜饭做得晚一些。

    天都快要擦黑了,见咪子儿女都没回来,于是,木根把咪子拉来一起过年。同时,也让陈虎请来自己的老母亲。

    比起里正,咪子条件要好很多,儿女虽然不能陪伴,但至少物质方面,他不缺。

    其实,早在月初,从外面回来的人口中,就得知了国栋又进局子的消息,只是瞒着老人一个。

    水根和兰英早商量好,过年把老人叫来,免去他一人孤凄。

    如今看来,一个人内心的凄凉,却是多少热闹都填补不了的。

    水根说:“叔,你这是喝醉了,我和文仔扶你老回去睡吧。”

    父子二人扶着里正走出门去。桌子上,突然就只剩下了兰英和雪秀。

    雪秀有些急促,赶紧下桌来。

    兰英往嘴里放了一段糖,用平音在她背后说道:“你哥是要考大学的人。他可是我们全家人的希望。你少去惹他。”

    雪秀低声应道:“我知道。”

    在门口,刚回来的陈文问雪秀哪里去。雪秀说,有些困,要先去睡。

    陈文说:“大过年的不守岁,难道也不看春晚吗?”

    雪秀说不想看,然后走出了家门。

    大年三十的村子,从下午两三点开始,鞭炮声就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

    家家户户灯火通明,雪秀向着屋后反方向信步而行。

    当她站到村口的黑暗里,眼前这条出村的路不显分明。这样暗地里的路,雪秀觉得它通向的未知,让人心里觉得空茫。

    这个年过的有些复杂。到底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难过?她也搞不清楚。

    只是脑海里涌现出了很多的想法。尤其爷爷的悲声,令雪秀触动最大,她同情老人,可怜老人,但她没有能力去改变。

    “生而为人,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苦楚与无奈。”她站在村口的暗影里,想了半天,最后老人的那句“一家人好好地活在一起”,释解了她心中的感伤。

    “过年啦,过年啦——”春晚的开场歌舞,浩大的声势从旁边房子里传了出来。

    雪秀对每年的春晚都不太感兴趣,她觉得太闹了,只有小品,她觉得有意思些。

    雪秀回到木根家时,大门半掩着,里面传出了陈爸和木根的说话声。

    “这年一过,我只担心我们虎仔考不考得起大学。文仔是不怕的,从小成绩好——”木根说。

    “我看虎仔就很好,你也别要求太高。”

    “你当然会说风凉话。”

    木根话音刚落,雪秀就听见陈爸“嘿嘿”地笑,笑声里透着几分得意。

    “你就说这大过年的,陈文都能坐房间里看书写字。你且看看我这两个,一早就坐电视机前面去啦。”

    听得见烟筒往地上敲击的声响,随后,木根的声音再次响起:

    “雪秀也乖,不像我家春秀,被她妈惯的,成绩不好还爱犟嘴。”

    雪秀从门缝往屋里觑着,陈爸脸膛在灯光烛光的映照下,泛起了橘红色的光。他正吸着烟,鼻子里喷出的烟雾,蒙了他一脸。

    “说起雪秀,”水根从口里拔下烟筒,用带着几分自豪的口吻说道,“从没给我添过麻烦。你不知道,这孩子身上有一股麻绳的韧劲。我吧,这辈子也知足了。”

    “嘿——真没想过将来当儿媳?”木根把声音压低了很多,继续说道,“黎红老和我说,说他们兄妹感情好,和别个不同——”

    “当女儿吧。”水根打断了木根的话,长出了一口气。“通共才两个孩子,老了也多条路走。”

    “主要还是兰英的意思吧。”木根含着意味嚅嚅嘴说。

    “唉——”水根长叹一声。

    “你看这样可行?”木根嘿嘿笑起来,笑声很响。他说,“把她许给我们虎仔吧。”

    “那可不行,老了一样没路可走。”说完,老兄弟俩一起开怀大笑起来。

    雪秀还没回过这些话的味,陈文“踏踏”地从后面走来。

    他劈口就问雪秀:“大过年的,跑哪里去了?害我好一通找。”

    雪秀走进门去,老哥俩面面相觑。

    春秀在房间隔空喊雪秀去看春晚,于是,雪秀走进了东边的房间里。而陈文在门外迟疑了一会儿,转身回家了。

    这一年的春晚,留在人们记忆里的只有一首歌,那就是:

    哥哥面前一条弯弯的河,妹妹对面唱着一支甜甜的歌,哥哥心中荡起了层层的波……

    半夜里,雪秀被自己的梦吓醒了,她梦见自己尿床了。醒来后,再次吓了一大跳。

    雪秀比起春秀,整整晚了一年。她记得自己的初潮还是在八月,这是第二次。怎么办?她坐在马桶上不敢起来。

    幸好有春秀在身边,要不然,凭她此时的处境,一定死的心都有。

    春秀给了她半卷卫生纸,说就剩这点了。雪秀说还有明天一天呢,根本不够用。

    春秀提议说,不如也像大人那样,脏了还可以洗。

    “不行,恶心死了。”雪秀说。

    春秀说:“谁叫我们是女人呢,有时真觉得又麻烦又脏。”

    最后没办法,春秀帮雪秀搓了好些试卷纸备用着。这种纸再怎么搓也是硬的,而且一点也不吸水。

    因此,第二天雪秀吃过早饭,就装病躺回到床上去。

    两姐妹在房间里商量着,到底要不要去买纸。雪秀说,大年三十的洗脚水,都不让往外泼,何况拿钱去买东西?养母若是知道,必定会说这是破财。

    春秀说:“我妈可不作兴这个,不如我悄悄和她说。反正我是不敢去买,太丢人了。”

    春秀一副难为情的神色,似乎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雪秀说:“先别说去。等下午再说吧。”

    “好吧——”春秀说,“万一不行,晚上我再陪你一起——外面是谁?”

    春秀走出门去,看到陈文的背影。

    “谁?”雪秀问

    “好像是你哥。”

    “天啊,”雪秀羞愧难言地说道,“不会被他听去了吧?”。

    春秀手一摊,说:“不知道。”

    半上午时分,陈文站在房门口喊春秀,说她妈好像在叫她。

    春秀一离开,陈文直接走近床边,脸红得厉害。

    “你要的东西——”他边说边把衣服拉链拉开,从怀里掏出两大卷卫生纸来。

    这一刻,雪秀真希望天塌地陷,直接把自己埋掉最好。幸而,陈文一刻也未停留,就出了房间。

    中午,雪秀根本不敢回家吃饭。接下来的两天里,陈文也似乎因为害羞,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

    就在雪秀正为着成长烦恼时,里正却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