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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府奇闻录之墨池奇遇记 第二十三集

    商务印书馆即刻派了三名专员赶赴温州府。这三人一到温州府麻行码头下了船,即刻奔赴位于东公廨的温州官府府署。三人手中持有上海沪海道青浦县官府致温州府府署的信函,请温州官府查办此事。由于上海的官府与温州官府之间,并无上下级隶属关系,故沪海道青浦县官府只能致函温州官府,却不能发文于温州官府。考虑到形势复杂,各地地方保护主义色彩浓厚,温州官府对于此事可能置之不理。三人手中同时持有另一张密函,为上海沪海道公共租界东区杨树浦巡捕房致其设于温州府打绳巷分部巡捕处的密函。

    光绪二年,中英《烟台条约》签订之后,温州府被增开为通商口岸。此后,往来于温州府的商船络绎不绝。这其中来自上海的商船数量最多,且多数为上海黄埔江畔公共租界东区内华商、英商所有。

    光绪七年起,温州府开埠仅五年之后,望江路一带渔场、码头管理松懈,社会次序混乱,打砸抢之事时有发生。至光绪十二年,在安澜亭一带更是出现一位名为“龚勋弥”的年青人,穷凶极恶,在经营渔场生意时以打群架起家。而由上海公共租界东区黄埔江畔驶来温州府的商船,几乎全都停靠在安澜亭码头卸货。由此一来,上海驶来的商船被安澜亭一带的游民所骚扰实为稀松平常。而管理此一带事务的朔门巡捕房虽亦有时常出动警力去平息打砸抢事件,但总此说来,朔门巡捕房对码头一带的混乱局面是束手无策。原因不在其它,只缘在此一带的游民数量远远超过巡捕的数量,为十倍之多。面对如此庞大的无赖群体,且多是拼了命的穷凶极恶之徒,朔门巡捕也是望而生畏。

    上海公共租界东区内的华商、英商得知此事,知温州府本地巡捕对其商船无法提供护卫职责。遂在光绪十六年,嘱上海沪海道公共租界东区杨树浦巡捕房,于温州府打绳巷密设分部巡捕处,保护来自上海的商船。其间所需经费,全都由上海公共租界东区的华商、英商支付。由此时起,只要是游民骚扰上海驶来的船只,码头上即刻就会涌现出数百名便衣巡捕出来平息事件。至光绪十八年起,望江路码头一带虽亦是混乱不堪,但来自上海的船只,却是无人敢碰。

    此时这三位来自上海商务印书馆总馆的专员,手中持有的这张密函,即是上海沪海道公共租界东区杨树浦巡捕房致其分下温州府打绳巷分部巡捕处的调动令。密函上写明:“倘若温州官府对登选坊中新书局盗印商务印书馆书籍之事不予理会,上海公共租界东区杨树浦巡捕房密设于温州府打绳巷的分部巡捕处可跨越温州官府权限,即刻出动警力,直奔登选坊,一个时辰之内,将那名为‘中新书局’的小书坊踏平。”

    这三人手中持了此两张公文,一张上海沪海道青浦县官府致温州府府署的信函,另一张上海沪海道公共租界东区杨树浦巡捕房致其设于温州府打绳巷分部巡捕处的密函,对办理此事也是成竹在胸。

    这日,东公廨温州府府署内,掌管本处事务的长官,见了上海沪海道青浦县官府的信函之后,即刻派了专员前赴登选坊调查此事。这位长官心中寻思:“上海的官府,与我处虽无隶属关系,但大上海毕竟是远东第一都市,与我这浙南小城却是有天霄之别。若是此事属实,必当严加查办。事情虽小,闹大了也不好看。”

    之后,登选坊中新书局一看大事不妙,位于大上海的商务印书馆总馆即已知晓此事,知己势单力薄,如果此时硬碰硬,绝非其对手。赶快收起摊位,几经辗转,终于平定了风声。而那三名商务印书馆专员,在办理完此事之后,亦返回上海去了。

    沈渠安想到此,突感这中新书局从其先祖辈于前清康熙年间盗印他馆书籍起,直到此时方才有悔过之意。真是大有“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之势。

    此时董琼雪说道:“先生,这本明嘉宗天启三年刊行的《温州府古事记》记载,明宪宗成化三年六月,江心屿兴庆寺掌门隆息方丈离奇死亡。病故前日,体大热,恶心、反胃、呕吐不止。心烦意乱,大有魂不守魄之势。夜半,干哕,有物却不能吐之。侍者以明矾水催吐,不见成效。凌晨寅时,突然口内大出血。次日晨,但见双眼未合,瞳孔散大。医者触其脉,已平息无动向,知其亡故。”

    “喔?”沈渠安听后说道,“这书上所记载的情况,确与我先前的症状相似啊。”

    “确是如此。”只听得董琼雪说道,“不过好在先生来此及时。先生体内所中的毒素,目前已全都用汉张仲景名方瓜蒂散催吐殆尽。故先生是不会出现隆息方丈之后的那些症状了。隆息方丈之所以出现口中大出血之症,只因是使用了明矾水催吐。隆息方丈和先生所中的毒一样,如果是使用明矾水催吐,只能加速毒素在体内的运行。”

    “这位隆息方丈实为被一个名‘史越烈’的僧人下毒所害,但时年,兴庆寺内众僧却诬陷为其下弟子陕西人氏秦半藏所为。不知是否如此?”沈渠安问道。

    “啊?......”只见董琼雪惊讶道,“先生是如何知晓此事的?难不成先生也曾看过明朝时期刊行的《温州府古事记》?”

    董琼雪端起茶杯,啜了口茶,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在下手中所收集的这些书籍,全是温州府古时初版时即已是发行量极少的孤本、善本。即便是后世明中叶、清前期登选坊中新书馆有所翻印,也是印量极少。因明清时期官府对重印书刊管制甚为严格。故流传至今的,绝对是世间罕见的稀世珍本。可谓是绝无仅有。在下时常于周末之时,陶醉于府内妙果寺、景山山下、瞿溪镇会善寺的古旧图书市场,历时数年,方才淘宝到这些珍本、孤本。自认是除在下之外,世间恐已无人知晓这些温州府古事了。今日碰到先生,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在当今新文化运动席卷全中国上下之时,还有同在下一样关注古事的青年所在。可敬,可敬。在下好奇,先生是从何处得知此事的?”董琼雪再次问道。

    沈渠安听完董琼雪的这番话后,也是大为震惊。心中奇道:“面前这位女子,看其年龄,不过二十岁上下。但是却有这等奇特爱好,也是极为罕见。妙果寺、景山山下的古旧图书市场,我倒是也去过。不过只是经过此地之时,顺便去转了转。对在此处搜寻古旧图书,也是兴趣不大。当下的女青年,通为对胭脂水粉、新潮服饰兴趣颇浓。有面前这位稀奇爱好者,今日也算是第一次碰到。”

    “那登选坊中新书馆,”沈渠安又想道,“其在明清时期盗印的书籍,流传至今的,看来也是价值连城了。那时官府如此严格的管制之下,竟也盗印了几本,别的尚且不说,其胆量也是惊人。而且,这些书的原版有些可能于今日已不存于世间了。这些盗印本如今也算是稀世珍本。就这一点来说,这中新书坊还真是为温州府出版界做了些许贡献泥。嘿嘿......”

    沈渠安边想着,开口对董琼雪说道:“董医生手中这本明朝时刊行的古书《温州府古事记》,我也是从未看过。不仅未看过,甚至都没听过。我所知道关于史越烈、秦半藏之事,是从他人口中听来的。”

    “何人之处听来?”董琼雪好奇地问。

    “那人的姓名是......”沈渠安刚想说出“邢宗顺”的名字,突然想起那日在七枫巷夙瀑客栈内,听完邢宗顺的一番谈话之后,却莫名地出现一白衣蒙面人准备刺杀邢氏。想到此,沈渠安感觉还是不透露他人的姓名为好,以免致他人惹祸上身。遂改口说道:“走过路边,听路人闲聊中得知的。”

    董琼雪见沈渠安即刻改口,知其不愿透露对方姓名,也就不再多问。继续说道:“明成化三年六月,兴庆寺掌门隆息方丈亡故之后,寺内即有人怀疑隆息方丈是被秦半藏所害。”

    “喔?”沈渠安好奇地问道,“为何兴庆寺内会有人怀疑是秦半藏所为?据在下所知,秦半藏于明天顺四年冬来温州府,次年,即天顺五年曾于兴庆寺出家。但仅两年之后,即天顺七年,秦半藏遭致同门师兄弟的排挤及迫害,被迫离开兴庆寺。而隆息方丈亡故之时是明成化三年六月,此时据秦半藏离开兴庆寺已然远去三年之久。何况,此时的秦半藏也已不居住在江心岛屿之上,而是借宿在隔江对岸麻行僧街一位卖‘马蹄松’烧饼的人家内。缘何寺内就有人怀疑秦半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