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屋 第13章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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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醒来时,秦征端上来一碗果味麦圈,还有一盘核桃松子蛋糕。
我穿着他的白衬衫光着腿在床上跳来跳去,他打开纸盒牛奶,打算倒进碗里,抬眼看了看我,“你到底吃不吃?”
我一下子跳到他怀里,牛奶洒了一地。
于是他抱着我坐在床上,我勾住他的脖子,我们在朦胧的晨光里相视一笑。
猫走过来舔着地上的牛奶。
“喜欢这里吗?”他问。
“喜欢,喜欢这里的一切。喜欢那个带蕾丝的白纱窗帘,松绿色的天鹅绒幔帐,秋香绿色的墙壁,红木家具,水牛皮沙发,墙上的油画,墙角的钢琴,勾针桌布,桌布上的木棉花玻璃烟缸,还有那个炮弹壳笔筒……我都喜欢。最喜欢这个雕花的铜床,象是《西区故事》里女主角那张。”
“嗯,你说起这个我忽然想起……”他羞涩一笑,“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吗?”
我摇了摇头。
“你上大一时,有一次我讲《西区故事》,男主角杀了人,去见女主,两人握着手绝望地唱了一首歌。”
“对,Somewhere。”
“当时我在讲台上提问,我说台下哪位同学翻译一下这首歌歌名,台下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只有你说到点子上了。”
“哦?当时我怎么说的?”
“你说,Somewhere的意思是,人世间哪里有净土。”
“记那么清楚啊?”
“是的,当时我心里一下子柔软起来,心说这个小女生很有灵性。那以后我就开始注意起你来,但你好象毫无知觉。”
“我感觉这里就是,你家里。”
“是什么?”
“还有你,你也是。”
“我是什么?”
“Somewhere……”
他害羞起来,脸都红了,非常可爱。
半晌,他迟疑地说道:“你现在,美得象朵牵牛花儿似的,充满朝气。我感觉你是属于这里的。”
我勾着他的脖子使劲摇晃,“你在向我求婚吗?”
他不好意思承认,红着脸叹了口气,“你才19岁,我已经32岁了。”
“那我不管,我要赖在这间屋子里,死也不出去。”
“这样也好,毕业后你可以考研,可以留校,我们哪里都不去,生生死死在一起,在这间屋子里走完一生,不去参与任何热闹。这样挺好。”
“好吧,一言为定。”
“真的不做演员了?”
“不做了,没意思。妈妈说过,想不通那么多女演员整容干嘛,爬得好高好高最后只是被更狠的男人飞。”
“你妈妈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不过,通常这样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秦征喃喃自语道,“是啊,是时候离开了。年轻时我爱过她,那时候她漂亮单纯,呵呵,现在想想,也只是几何意义上的美罢了。她配不上这间屋子,而且,这样的清晨,不适合提到她。”
说罢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我该上课去了,今天你呆在家里休息,哪都别去。你一脸沐浴在爱河里的小女人样子,一看就是才从哪个男人床上爬下来的。”
“去你的。”
“我舍不得给人看到。”
他说完这话松开手,穿好外套,亲了我一下,转身出去了。
关上房门,走廊里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那声音渐渐远去。
一整个上午我过得非常惬意,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书,是契诃夫的《万尼亚舅舅》,然后窝在沙发里随手翻了几页,发现自己居然可以专心看进去。那只猫蹲一边,不停地冲墙角叫着,好象那里有什么似的。
我被它吵到,掉头看墙角,发现那躺着一只深棕色皮箱,一尺五的样子,上面铺满灰尘,皮箱右上角有一个乳白色圆型塑料排气孔,这令我十分好奇。
我走过去,拂了拂上面的灰尘,按下锁扣轻轻打开,原来这是一只“双佳牌”老式唱片机,不知多久没人动过了,里面的唱片很脏,标签陈旧破损,只能隐约看清,周旋《永远的……
后面的字迹已被刮花,我不知道那是永远的什么。
我试着插上电源,摇了几下摇把,唱片开始转动起来,不大一会,传出一个悠扬温婉的女声——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
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
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
……
我感觉此情此景甚好,这间屋子更有穿越感,象是回到了三十年代的老上海。我沉醉其间,心想着秦征家里应该还有很多更好玩的东西,于是开始动手翻他的抽屉。
他书桌右手边的抽屉里有很多他童年时期的小玩应,玻璃球、弹弓子,一本《三国演义》小人书,一盒华容道,一个塑料小飞机。抽屉紧里面是一个青色格子手绢包,我将它掏出来,轻轻打开,里面是一绺白头发,吓了我一跳!
我定了定神,想必这是他奶奶留下的,那个秦赵氏。头发里面裹着一个硬硬的东西,我用手扣出来,是一枚翡翠烟嘴,那翡翠绿得瘆人。我举在手里面朝窗子,在阳光下细看,心中无限疑惑。
正在这时,有人耸动门锁,咔哒一声,门开了,秦征走进。
原来已是晌午。
我放下烟嘴,飞身扑向他,象是久别重逢,房间里仍然弥漫着老唱片传出的盈盈软语。
“秦征秦征,我有一个大发现!”
“哦?我小亲爱的在家淘到什么宝贝了?”
“这张唱片我姥爷家也有。”
“呵呵,这不稀奇,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嘛,年轻人家里都有。”
“可是,虽然我小时候总能听到,但是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哎,我也不知道,小时候,谁会留意这些呢。”
我拉着他的手走到墙角,指着唱片机,“你看,《永远的……》,后面就不知道了。”
“那你就叫它‘永远的’好了。”
“说好,这个是属于我们俩的歌。”
“嗯,说好。”
他苦笑着颓然坐在沙发上,我发现他面色苍白,满腹心事。
我走过去,蹲在他脚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沉默半晌,默默摘下帽子扔在一边,“学校里出事了。”
“会出什么事?”
“死人了。”
“谁死了?”
“张璐。”
我穿着他的白衬衫光着腿在床上跳来跳去,他打开纸盒牛奶,打算倒进碗里,抬眼看了看我,“你到底吃不吃?”
我一下子跳到他怀里,牛奶洒了一地。
于是他抱着我坐在床上,我勾住他的脖子,我们在朦胧的晨光里相视一笑。
猫走过来舔着地上的牛奶。
“喜欢这里吗?”他问。
“喜欢,喜欢这里的一切。喜欢那个带蕾丝的白纱窗帘,松绿色的天鹅绒幔帐,秋香绿色的墙壁,红木家具,水牛皮沙发,墙上的油画,墙角的钢琴,勾针桌布,桌布上的木棉花玻璃烟缸,还有那个炮弹壳笔筒……我都喜欢。最喜欢这个雕花的铜床,象是《西区故事》里女主角那张。”
“嗯,你说起这个我忽然想起……”他羞涩一笑,“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吗?”
我摇了摇头。
“你上大一时,有一次我讲《西区故事》,男主角杀了人,去见女主,两人握着手绝望地唱了一首歌。”
“对,Somewhere。”
“当时我在讲台上提问,我说台下哪位同学翻译一下这首歌歌名,台下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只有你说到点子上了。”
“哦?当时我怎么说的?”
“你说,Somewhere的意思是,人世间哪里有净土。”
“记那么清楚啊?”
“是的,当时我心里一下子柔软起来,心说这个小女生很有灵性。那以后我就开始注意起你来,但你好象毫无知觉。”
“我感觉这里就是,你家里。”
“是什么?”
“还有你,你也是。”
“我是什么?”
“Somewhere……”
他害羞起来,脸都红了,非常可爱。
半晌,他迟疑地说道:“你现在,美得象朵牵牛花儿似的,充满朝气。我感觉你是属于这里的。”
我勾着他的脖子使劲摇晃,“你在向我求婚吗?”
他不好意思承认,红着脸叹了口气,“你才19岁,我已经32岁了。”
“那我不管,我要赖在这间屋子里,死也不出去。”
“这样也好,毕业后你可以考研,可以留校,我们哪里都不去,生生死死在一起,在这间屋子里走完一生,不去参与任何热闹。这样挺好。”
“好吧,一言为定。”
“真的不做演员了?”
“不做了,没意思。妈妈说过,想不通那么多女演员整容干嘛,爬得好高好高最后只是被更狠的男人飞。”
“你妈妈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不过,通常这样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秦征喃喃自语道,“是啊,是时候离开了。年轻时我爱过她,那时候她漂亮单纯,呵呵,现在想想,也只是几何意义上的美罢了。她配不上这间屋子,而且,这样的清晨,不适合提到她。”
说罢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我该上课去了,今天你呆在家里休息,哪都别去。你一脸沐浴在爱河里的小女人样子,一看就是才从哪个男人床上爬下来的。”
“去你的。”
“我舍不得给人看到。”
他说完这话松开手,穿好外套,亲了我一下,转身出去了。
关上房门,走廊里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那声音渐渐远去。
一整个上午我过得非常惬意,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书,是契诃夫的《万尼亚舅舅》,然后窝在沙发里随手翻了几页,发现自己居然可以专心看进去。那只猫蹲一边,不停地冲墙角叫着,好象那里有什么似的。
我被它吵到,掉头看墙角,发现那躺着一只深棕色皮箱,一尺五的样子,上面铺满灰尘,皮箱右上角有一个乳白色圆型塑料排气孔,这令我十分好奇。
我走过去,拂了拂上面的灰尘,按下锁扣轻轻打开,原来这是一只“双佳牌”老式唱片机,不知多久没人动过了,里面的唱片很脏,标签陈旧破损,只能隐约看清,周旋《永远的……
后面的字迹已被刮花,我不知道那是永远的什么。
我试着插上电源,摇了几下摇把,唱片开始转动起来,不大一会,传出一个悠扬温婉的女声——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
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
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
……
我感觉此情此景甚好,这间屋子更有穿越感,象是回到了三十年代的老上海。我沉醉其间,心想着秦征家里应该还有很多更好玩的东西,于是开始动手翻他的抽屉。
他书桌右手边的抽屉里有很多他童年时期的小玩应,玻璃球、弹弓子,一本《三国演义》小人书,一盒华容道,一个塑料小飞机。抽屉紧里面是一个青色格子手绢包,我将它掏出来,轻轻打开,里面是一绺白头发,吓了我一跳!
我定了定神,想必这是他奶奶留下的,那个秦赵氏。头发里面裹着一个硬硬的东西,我用手扣出来,是一枚翡翠烟嘴,那翡翠绿得瘆人。我举在手里面朝窗子,在阳光下细看,心中无限疑惑。
正在这时,有人耸动门锁,咔哒一声,门开了,秦征走进。
原来已是晌午。
我放下烟嘴,飞身扑向他,象是久别重逢,房间里仍然弥漫着老唱片传出的盈盈软语。
“秦征秦征,我有一个大发现!”
“哦?我小亲爱的在家淘到什么宝贝了?”
“这张唱片我姥爷家也有。”
“呵呵,这不稀奇,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嘛,年轻人家里都有。”
“可是,虽然我小时候总能听到,但是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哎,我也不知道,小时候,谁会留意这些呢。”
我拉着他的手走到墙角,指着唱片机,“你看,《永远的……》,后面就不知道了。”
“那你就叫它‘永远的’好了。”
“说好,这个是属于我们俩的歌。”
“嗯,说好。”
他苦笑着颓然坐在沙发上,我发现他面色苍白,满腹心事。
我走过去,蹲在他脚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沉默半晌,默默摘下帽子扔在一边,“学校里出事了。”
“会出什么事?”
“死人了。”
“谁死了?”
“张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