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 第98章 玉石来历
“你相信一个心善到将一个病重的可怜女子留在家里几年，不惜倾家荡产为其治病，真的会为了一个人渣，杀人之后为了洗脱嫌疑栽赃陷害一个无辜之人？更何况，如果这件事败露，一旦他进了大牢，那他家里那位死定了。他不会这么做的。”这是陆小猫考虑之处，她一开始并未怀疑周笑，毕竟对方给她的第一印象太好了，她一开始也并未想到这点，可当时她在周家随口问了一句“家里可有人生了重病”时，周笑当时明显愣了一下，那表情一瞬间变得颇为奇怪，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呵呵解释自己的夫人病了，可当时那一瞬，他的表情却莫名像是刻在了她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只是一开始当时她并未想到这一点，捉摸不清，可如今与贾老爷当初那病妻划上等号，对方那表情也就说得过去了，他那一瞬表现出来的，是警惕，一种反射性的警惕，是潜意识的，更何况，随后他回答的那句话颇为微妙，他称自己的病妻为“夫人”，虽然乍听起来没什么，可仔细听却又微妙。
夫人一般是敬称，一边来说感情极好的话，一般关系亲密会称呼娘子或者内人，夫人这个称呼有些疏离了……
还有一点就是当时她在院子里看到了晒着的几味药草，其中有一味是特别晾晒的，刚开始她没太注意，可后来想想，竟是参片，她当时没注意，如今联想到就觉得不对劲。
周笑为了给“病妻”治病，家里穷困潦倒，可那人参片可不便宜，也是吊命之物，就算是他的月俸都搭上，也买不起这么多。
怕是有人相赠……
陆小猫将自己的想法与柳舒畅说了之后，柳舒畅傻了眼：“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说那晚找贾老爷的的确是周笑，可杀贾老爷的，却不是他？”
陆小猫颌首：“柳大哥，你去找人查查三个月前周家可请了大夫？”
柳舒畅立刻就派人去办了，因为周家时常请大夫，为了省钱，只寻了一位，常年给看病，柳舒畅的人一问就问了出来，三个月前，那段时间周“娘子”病得极重，差点没了命，需要一味人参吊命，可却需要几十两，那周笑早就花光了家底，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钱，可后来周笑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就带回了不少银钱，还有好几根成色极好的人参。
“还真让你猜对了，怕是那周笑当晚的确是见了贾老爷……”这贾老爷不肯多请一个掌柜，看来也是抠门之人，却肯拿出这么多银钱，除了“愧疚”也想不到别的了。
为何会愧疚，那就显而易见了。“可到底谁杀了贾老爷？”
陆小猫眯了眯眼：“看来……问题还是出在了那块玉石上。”
“啊？那我们这一番功夫不是白费了？”这跟周笑没关系，他们白忙活了？
“不白费啊，那玉石到底是如何来的，至少我们能清楚了。”
“嗯？怎么来的？”
“去问问当初的贾夫人不就知晓了？”
……
陆小猫与柳舒畅再次踏进周家的大门时，周笑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但还是陪着笑将他们迎了进来。
只是进来之后，揣着手嘴角赔笑的肌肉忍不住却是抽搐了下，虽然很细微，可陆小猫还是看到了。
对方在紧张，并不是真的想笑，努力装作没事的模样，却反倒是暴露了。
刚开始第一次来的时候，对方怕是早就预料到他们要来了，是以演练了无数次，竟是将他们都瞒了过去。他们第二次前来，出乎周笑的意外，大概是觉得自己说清楚了，他们也走了，并未怀疑，可未曾想，却又去而复返。
“不知……两位官爷可还有什么事要问？”周笑将两人再次让到了位置上，小心翼翼询问出声。
陆小猫直接开门见山：“周掌柜，三个月前贾老爷去寺庙烧香当日，你在何处？晚上又在何处？可曾见过贾老爷？当晚可发生过什么？”
她一连串的询问出声，让周笑当场就变了脸色，变了几次之后，周笑勉强露出一个笑：“官、官爷为何要问这个？不、不是……已经没事儿了么？”
陆小猫面无表情看过去：“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不必知晓缘由。”
周笑沉默了下来，垂着眼，胖胖粗糙的手紧张地搓着，却一直没说话。陆小猫与柳舒畅对视一眼，后者将腰间的佩刀卸下来，往石桌上一搁，一声脆响，惊得周笑浑身抖了抖，这个第一次见到就笑眯眯的胖男子，此刻却是眉头深锁，完全没了小模样，表情却是又凄苦又忧愁，许久，才颤.抖着嗓子轻声道：“小的……没杀老爷。没杀……”他最后又忍不住喃喃了两个字。
陆小猫道：“我们知道，你没杀。”
周笑猛地抬起头，大概是没想到陆小猫竟然会信，他刚听到他们这么说，吓死了，以为……以为自己是被发现被怀疑了，惊慌失措之下失了分寸。
“你、你们……相信？”从老爷死了之后，他就一直在害怕，怕自己一张嘴说不清，加上又是北镇抚司办案，他吓死了，听说进.去了北镇抚司，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他惊慌失措之下就打算隐瞒了下来，他也怕自己死了之后，他照顾了这么多年的人，怕是也活不成了。
陆小猫叹息一声：“我们来之前已经询问过徐大夫了，他说当日府里有人病重，需人参续命。”徐大夫就是一直来周家给治病的老大夫。
周笑没想到他们已经打探清楚了，也是，如果不是确定了也不会贸然前来，周笑垂下眼，轻吐出一口气：“既然两位官爷都知晓了，那……小的也就不瞒着了。那日，小的是知道老爷要去上香的，可没想到傍晚收工回来，却发现夫人她……病情又加重了，徐大夫说想要保命需要人参，可这些年我的月俸都拿来拿药治病了，根本没有存余，可夫人不能死……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我就一咬牙，去找了老爷。”
陆小猫：“你是何时知道你救的这个夫人就是贾老爷抛弃的病妻？”
周笑垂下眼：“……一年前。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晓，我是与老爷几年前一同老京讨生活的，路上遇到一处废旧的破庙，发现了……病得快要断气的夫人，我当时孤家寡人一个，本来也就没多少银钱，本来想不管了的，可……走了半里路，还是没忍住内心的谴责，又回来了，花完了盘缠，到底将人救活了。我当时可高兴了，走走停停，拖了几个月才到了京城，因为有点本事，加上当时夫人的病需要银钱，我就去找事做……可处处碰壁，后来被老爷给收留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救的那个夫人就是老爷他……”
周掌柜深吸一口气，神色颇为复杂，“后来就安顿了下来，虽然日子苦了点，可我觉得过得很充实，夫人的病后来也渐渐好了，只是去年又病发了。一年前，我知晓是因为有次与老爷喝酒，老爷醉了之后……无意之下喊出了那个名字，竟是一模一样……后来我仔细询问了老爷当初他来的时候与经过之处，也就确认了。三月前，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才去求了老爷，老爷当时也震惊不已……他想将夫人接走，我没肯……也没敢告诉夫人，夫人应该当年的事对老爷怨恨不已，我怕刺激到加重病情，就让老爷再等等……可没想到，老爷竟然就这么死了。我怕被怀疑上，就……就没敢说。”
毕竟如果说出来，他太有作案动机了，可一个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老爷，一个是他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家人……他实在是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陆小猫轻叹一声：“你是个好人。可如今贾老爷死了，我们需要得知一个真相，不知……能不能见一见……”
“不行！”周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的，若是让菱娘知道，肯定……会加重病情的！”周笑情急之下忍不住喊了自己一直想喊的名字，一张圆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摆着手，“求两位官爷了，这件事，别……别让她知道……”
陆小猫也犹疑了下来，可如果想知道玉石的来历，只有死去的贾老爷与这夫人知道，她先前去问过贾老夫人，对方也不知晓，只说是某天贾老爷拿回来的。
如今贾老爷死了，活着的知道玉石的也只有……想要破案，这个是关键。
可周笑说得却也是对的，对方如今的身体受不得刺激。
陆小猫与柳舒畅对视一眼，最终，陆小猫还是摇摇头：再想想办法吧，如果真的因为询问玉石的来历让其病情加重，他们也良心难安。
柳舒畅还想说什么，可看陆小猫坚持，到底没再说什么。
只是就在陆小猫他们站起身，打算辞行的时候，突然一道极细极轻的嗓音轻轻响了下来，伴随着低咳声：“咳，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陆小猫诧异看过去，就看到门口，一道纤细弱不禁风的身影倚着门站在那里。
只是一开始当时她并未想到这一点，捉摸不清，可如今与贾老爷当初那病妻划上等号，对方那表情也就说得过去了，他那一瞬表现出来的，是警惕，一种反射性的警惕，是潜意识的，更何况，随后他回答的那句话颇为微妙，他称自己的病妻为“夫人”，虽然乍听起来没什么，可仔细听却又微妙。
夫人一般是敬称，一边来说感情极好的话，一般关系亲密会称呼娘子或者内人，夫人这个称呼有些疏离了……
还有一点就是当时她在院子里看到了晒着的几味药草，其中有一味是特别晾晒的，刚开始她没太注意，可后来想想，竟是参片，她当时没注意，如今联想到就觉得不对劲。
周笑为了给“病妻”治病，家里穷困潦倒，可那人参片可不便宜，也是吊命之物，就算是他的月俸都搭上，也买不起这么多。
怕是有人相赠……
陆小猫将自己的想法与柳舒畅说了之后，柳舒畅傻了眼：“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说那晚找贾老爷的的确是周笑，可杀贾老爷的，却不是他？”
陆小猫颌首：“柳大哥，你去找人查查三个月前周家可请了大夫？”
柳舒畅立刻就派人去办了，因为周家时常请大夫，为了省钱，只寻了一位，常年给看病，柳舒畅的人一问就问了出来，三个月前，那段时间周“娘子”病得极重，差点没了命，需要一味人参吊命，可却需要几十两，那周笑早就花光了家底，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钱，可后来周笑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就带回了不少银钱，还有好几根成色极好的人参。
“还真让你猜对了，怕是那周笑当晚的确是见了贾老爷……”这贾老爷不肯多请一个掌柜，看来也是抠门之人，却肯拿出这么多银钱，除了“愧疚”也想不到别的了。
为何会愧疚，那就显而易见了。“可到底谁杀了贾老爷？”
陆小猫眯了眯眼：“看来……问题还是出在了那块玉石上。”
“啊？那我们这一番功夫不是白费了？”这跟周笑没关系，他们白忙活了？
“不白费啊，那玉石到底是如何来的，至少我们能清楚了。”
“嗯？怎么来的？”
“去问问当初的贾夫人不就知晓了？”
……
陆小猫与柳舒畅再次踏进周家的大门时，周笑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但还是陪着笑将他们迎了进来。
只是进来之后，揣着手嘴角赔笑的肌肉忍不住却是抽搐了下，虽然很细微，可陆小猫还是看到了。
对方在紧张，并不是真的想笑，努力装作没事的模样，却反倒是暴露了。
刚开始第一次来的时候，对方怕是早就预料到他们要来了，是以演练了无数次，竟是将他们都瞒了过去。他们第二次前来，出乎周笑的意外，大概是觉得自己说清楚了，他们也走了，并未怀疑，可未曾想，却又去而复返。
“不知……两位官爷可还有什么事要问？”周笑将两人再次让到了位置上，小心翼翼询问出声。
陆小猫直接开门见山：“周掌柜，三个月前贾老爷去寺庙烧香当日，你在何处？晚上又在何处？可曾见过贾老爷？当晚可发生过什么？”
她一连串的询问出声，让周笑当场就变了脸色，变了几次之后，周笑勉强露出一个笑：“官、官爷为何要问这个？不、不是……已经没事儿了么？”
陆小猫面无表情看过去：“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不必知晓缘由。”
周笑沉默了下来，垂着眼，胖胖粗糙的手紧张地搓着，却一直没说话。陆小猫与柳舒畅对视一眼，后者将腰间的佩刀卸下来，往石桌上一搁，一声脆响，惊得周笑浑身抖了抖，这个第一次见到就笑眯眯的胖男子，此刻却是眉头深锁，完全没了小模样，表情却是又凄苦又忧愁，许久，才颤.抖着嗓子轻声道：“小的……没杀老爷。没杀……”他最后又忍不住喃喃了两个字。
陆小猫道：“我们知道，你没杀。”
周笑猛地抬起头，大概是没想到陆小猫竟然会信，他刚听到他们这么说，吓死了，以为……以为自己是被发现被怀疑了，惊慌失措之下失了分寸。
“你、你们……相信？”从老爷死了之后，他就一直在害怕，怕自己一张嘴说不清，加上又是北镇抚司办案，他吓死了，听说进.去了北镇抚司，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他惊慌失措之下就打算隐瞒了下来，他也怕自己死了之后，他照顾了这么多年的人，怕是也活不成了。
陆小猫叹息一声：“我们来之前已经询问过徐大夫了，他说当日府里有人病重，需人参续命。”徐大夫就是一直来周家给治病的老大夫。
周笑没想到他们已经打探清楚了，也是，如果不是确定了也不会贸然前来，周笑垂下眼，轻吐出一口气：“既然两位官爷都知晓了，那……小的也就不瞒着了。那日，小的是知道老爷要去上香的，可没想到傍晚收工回来，却发现夫人她……病情又加重了，徐大夫说想要保命需要人参，可这些年我的月俸都拿来拿药治病了，根本没有存余，可夫人不能死……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我就一咬牙，去找了老爷。”
陆小猫：“你是何时知道你救的这个夫人就是贾老爷抛弃的病妻？”
周笑垂下眼：“……一年前。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晓，我是与老爷几年前一同老京讨生活的，路上遇到一处废旧的破庙，发现了……病得快要断气的夫人，我当时孤家寡人一个，本来也就没多少银钱，本来想不管了的，可……走了半里路，还是没忍住内心的谴责，又回来了，花完了盘缠，到底将人救活了。我当时可高兴了，走走停停，拖了几个月才到了京城，因为有点本事，加上当时夫人的病需要银钱，我就去找事做……可处处碰壁，后来被老爷给收留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救的那个夫人就是老爷他……”
周掌柜深吸一口气，神色颇为复杂，“后来就安顿了下来，虽然日子苦了点，可我觉得过得很充实，夫人的病后来也渐渐好了，只是去年又病发了。一年前，我知晓是因为有次与老爷喝酒，老爷醉了之后……无意之下喊出了那个名字，竟是一模一样……后来我仔细询问了老爷当初他来的时候与经过之处，也就确认了。三月前，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才去求了老爷，老爷当时也震惊不已……他想将夫人接走，我没肯……也没敢告诉夫人，夫人应该当年的事对老爷怨恨不已，我怕刺激到加重病情，就让老爷再等等……可没想到，老爷竟然就这么死了。我怕被怀疑上，就……就没敢说。”
毕竟如果说出来，他太有作案动机了，可一个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老爷，一个是他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家人……他实在是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陆小猫轻叹一声：“你是个好人。可如今贾老爷死了，我们需要得知一个真相，不知……能不能见一见……”
“不行！”周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的，若是让菱娘知道，肯定……会加重病情的！”周笑情急之下忍不住喊了自己一直想喊的名字，一张圆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摆着手，“求两位官爷了，这件事，别……别让她知道……”
陆小猫也犹疑了下来，可如果想知道玉石的来历，只有死去的贾老爷与这夫人知道，她先前去问过贾老夫人，对方也不知晓，只说是某天贾老爷拿回来的。
如今贾老爷死了，活着的知道玉石的也只有……想要破案，这个是关键。
可周笑说得却也是对的，对方如今的身体受不得刺激。
陆小猫与柳舒畅对视一眼，最终，陆小猫还是摇摇头：再想想办法吧，如果真的因为询问玉石的来历让其病情加重，他们也良心难安。
柳舒畅还想说什么，可看陆小猫坚持，到底没再说什么。
只是就在陆小猫他们站起身，打算辞行的时候，突然一道极细极轻的嗓音轻轻响了下来，伴随着低咳声：“咳，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陆小猫诧异看过去，就看到门口，一道纤细弱不禁风的身影倚着门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