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谣 【27】救走王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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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自我记事，山脚下那狗皮膏药就独来独往，脾气古怪，怕见生人，行踪诡秘。原来他是躲仇家，这个仇家来头还不小。”西子淡淡道。
郁康暗暗辨认着西子的脸色，忖度他是否在说谎：“有什么恩怨，能让陆远霄找上二十三年？”小九道：“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肯定是他以前坑蒙拐骗，治死了陆将军家什么人。”西子也同意这个说法：“八九不离十。”
凝羽气鼓鼓扁嘴道：“就算王爷爷治死了人，犯得着找上二十几年吗？我觉得王爷爷和蔼可亲，就像我墨爷爷一样，是个好大夫。”
郁康正想这“墨爷爷”是谁，西子迅速接口道：“陆远霄素来说一不二，现在把王冯抓进了紫阳府，再遇上做梦都想邀功的紫阳府尹，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严刑拷打。”众小二纷纷沉痛点头。
凝羽急了，“唰”地起身：“我要去救他！”
小九小脸惨白：“我的小姑奶奶，那地方可是紫阳府，抓走王老头的可是陆将军！惹恼了陆将军，我们临月楼还要不要过了？”
黑厨子道：“现在掌柜的不在，我们全听少掌柜的！少掌柜说救，我们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救！”
西子抱肩沉默不语，许久道：“我若说不救，这儿有两个人肯定不同意。”说罢看向凝羽和郁康。郁康微笑道：“我竟不知这救人两字都写在脸上了？”
西子依旧严肃：“凝羽不知其中凶险，你也不知道？”郁康环顾众人一眼，笑道：“我原本顾忌，八分不愿插手，然而见胖厨子这样说，我倒觉得可以一试。”
黑厨子不明所以，郁康道：“怎么不见‘千里耳’小七？”
众人哑然，西子突然笑起来：“还真是瞒不过你。我早遣小七下去了。”
是了，依萧风照这热衷打洞的性子，临月楼怎么会没有通往紫阳府的地道？
萧西子、小六、凝羽和郁康遂从西厢花字间的暗道下去，凝羽见自己住了十日的小楼原来有个地道，一时怔住，待下到地底，见地道四通八达，无端静谧恢弘，啧啧了好几声：“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惊讶，天底下除了我师叔，谁还能干出这种事来？”言语之间颇有崇拜之意。
甕中听声的小七说陆远霄将王冯关进了紫阳地牢，西子点点头，问：“有什么情报？”小七摇头：“王老头一直没开口。”
“少掌柜，你没必要冒险去救他。”郁康道，“这件事若是败了，临月楼……”
“要不是我请王冯来临月楼给凝羽看病，他怎么会碰上陆远霄，又怎么会被抓？”西子淡淡，“他到底也是看着我长大，我生来好奇心旺盛，就要探个究竟。况且我没打算救他，救不救是你们的事情。”
四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紫阳府地下，瘦小的小六灵活地穿梭在眼花缭乱的地道里，蓦地一转，见地道顿窄，只余人矮身爬进去。小六顿住脚：“少掌柜，到了。”说着伸手在顶上轻轻一抠，灵活地卸下两指宽的砖块下来，郁康和西子心神领会，遂和凝羽爬进去侧耳倾听。
“一个时辰了，你什么都不肯说，难道以为我就会放过你？”
是陆远霄的声音，他在天牢里踱来踱去，最后停下，一字一句道：
“我知道你自恃清高，嫌我一介武夫，不肯松口。我已派人快马传信给北孝王，明天你就能见到他。你从前和他交情甚好，让他亲自审问你，带你回家吧——若你还有家的话。”
过了一会儿，听见陆远霄离开牢房，为牢房落锁：“当年我也对你的死深信不疑，北王对我说，‘他那么聪明，不是轻易就这么死掉的角色’。若非北王一直坚持，二十三年，我也不会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相信还有找到你的这天。普天之下，我看你还怎么逃！”
陆远霄走后，大牢安静下来。他们等候了一会儿，小六从旁边的暗道拉开暗门，郁康爬了出来，用利刃劈开了王冯的牢笼，伪装成从外攻入的假象。
一把年纪的王冯白色眉须仍然遮着半张脸，坐在角落，格外萧瑟。待他们现身，王冯眼神欣喜，颤颤巍巍地在郁康的搀扶下起身：“等了许久，可算是来了。”
郁康暗暗一惊：王冯已被陆远霄逼到这番田地，深陷大牢，却依然淡然，似乎早已料到会有人来救他，看来这事情绝不简单。他究竟是谁？
下了地道，凝羽抱着王冯的脖颈不肯松手，王冯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扫视了一圈地道，嗬嗬笑道：“老朽就知道萧风照不是一般人。”垂下眼睛，长叹一声，“少掌柜，老朽已受萧掌柜不少恩惠，如今遭逢大祸，不能连累临月楼半分。老朽要即刻出城。城外有一处避难所，只要逃进去，天下没有人能找得到。”
西子本也没想为王冯冒险，连忙顺水推舟：“我叫小六送你出去。”
郁康道：“小六毕竟是临月楼的人，若被人见到，临月楼也难以脱身。我比较方便，让他送他出去。”凝羽道：“我也去！我也去！”
小六便引三人一路朝城外的地道走，地道一直挖到紫阳城门外，小六打开地道，王冯指点城外之路，三人即刻上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隐隐听到身后大批兵马声，郁康站定：“他们追上来了，你们先走，我拖延一下。”
凝羽担忧地望着他，王冯疾走了这么久，也上气不接下气。郁康道：“王大夫，你说的避难所在什么地方？”王冯道：“就……就顺着这山道走上去，半山上一株松树下，极为隐蔽。”
郁康道：“好，若我解决了他们，自会跟上你们。若我没有来，凝羽，你就带他东行，不要停。”凝羽点点头，轻声道：“郁康，你要小心！”便带着王冯匆匆离开。
看着凝羽和王老头走远，郁康这才沉住气，转过身来。
他手中只有地道里小七给的一柄剑，许久没有拿剑了，想不到是这番景象。他早就知道守卫森严的紫阳府会很快追出城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只见紫阳城方向一队人马浩荡而来，迎首的陆远霄骑着一匹墨黑色高头大马，破风而来，马蹄卷起尘土，顷刻快如风。“吁”的一声勒马，陆远霄一身干练的缁色武斗装，上绣墨灰猛兽飞禽，胸前束着墨黑胸甲，腰间配着一柄宽柄重剑，脚蹬墨黑银丝靴，头抹赤红镶金额带。他身后的那匹传说中的墨骓马全身乌黑漆亮，毛色光泽夺目，双眼亦是英气勃然。一人一马霸气如画，即使是如此随便一站，也让人想到飞沙走石，绝情战场。
骆海下马，见郁康独站在道中，俨然拦路的姿态，怒道：“给我拿下他！”
身后的十个带刀侍卫得此喝令，举刀向郁康攻来。
陆远霄勒着马绳，看着面前这个黑衣的年轻人卷战于刀光剑影之间，或避或攻，身长矫健，步伐有力，姿态卓绝，剑器铿锵之间，别有一种英气飒爽。以一对十，他十分轻松，不出百招，十人皆败于手下。
郁康打退最后一人，利落收剑：“我不能让你们过去。”
骆海正欲召所有人上前对付郁康，郁康朗声道：“堂堂湛都守卫军，十个打不过我，已经丢脸，若出动五十个，就算能打赢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又怎么能算赢？这件事传出去，湛都守卫军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骆海眼神一变，抬手喝止了手下。陆远霄跳下马来：“骆海说你武功远在宁儿之上，我还有些半信半疑。如今我相信了。”他抽出腰畔那柄飞龙重剑，忽而一剑凌空刺来。郁康只觉得迎面剑气纵横，下意识提剑格挡，硬生生接下那剑气，只觉得虎口一震。
陆远霄剑锋一偏，侧削向郁康。郁康提剑铿然抵挡：“既然将军有此雅兴，我定当奉陪。只是此战之后，还望将军不要对王冯穷追不舍。”
陆远霄骇然大笑：“年轻人，好大的口气！”
那柄重剑在大将军手中舞动如飞龙在天，力道万钧，剑气纵横四溢，绝非郁康手中这柄细长平平的剑可以比拼。郁康知道，若是两剑抗衡，必定是自己的剑断折，在此情形下上策乃是避其锋芒，便以闪躲为主，手中的剑不到逼不得已，绝不与飞龙硬碰硬，两剑铿锵相击，幻若流光，身影缠斗，难舍难分。
“叮！”
不出十招，手中剑脱手而出。仿佛那个瞬间，又回到那片竹林。风雨咆哮，利剑穿心。
郁康顿住脚，空落的掌心渐渐捏成拳，他闭上眼睛，复又缓缓睁开：“当朝第一武将的名声果真名不虚传。郁康甘拜下风。”
“带我去找他！不然就算是杀光临月楼所有的人，我也在所不惜！”
“堂堂护国大将军，想不到如此卑鄙。”郁康面容依旧冷峻，“你想拿临月楼的人要挟我？我只是住客，何以会在乎？”
陆远霄脸上笑意顿消，冷冷道：“带上来！”
骆海一声令下，身后随从如抓小鸡一般拎过来一个人，正是萧西子。哪怕是明晃晃的刀架在脖颈上，西子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倒是紫阳府尹脸色苍白地跟在后面，想救又不能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陆远霄道：“你不会在乎，何以我会在乎？”
天色渐渐大白，阴沉沉的乌云在头顶堆积盘旋，今日是一场大雨。
“现在想来，自我记事，山脚下那狗皮膏药就独来独往，脾气古怪，怕见生人，行踪诡秘。原来他是躲仇家，这个仇家来头还不小。”西子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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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羽气鼓鼓扁嘴道：“就算王爷爷治死了人，犯得着找上二十几年吗？我觉得王爷爷和蔼可亲，就像我墨爷爷一样，是个好大夫。”
郁康正想这“墨爷爷”是谁，西子迅速接口道：“陆远霄素来说一不二，现在把王冯抓进了紫阳府，再遇上做梦都想邀功的紫阳府尹，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严刑拷打。”众小二纷纷沉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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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依旧严肃：“凝羽不知其中凶险，你也不知道？”郁康环顾众人一眼，笑道：“我原本顾忌，八分不愿插手，然而见胖厨子这样说，我倒觉得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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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依萧风照这热衷打洞的性子，临月楼怎么会没有通往紫阳府的地道？
萧西子、小六、凝羽和郁康遂从西厢花字间的暗道下去，凝羽见自己住了十日的小楼原来有个地道，一时怔住，待下到地底，见地道四通八达，无端静谧恢弘，啧啧了好几声：“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惊讶，天底下除了我师叔，谁还能干出这种事来？”言语之间颇有崇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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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掌柜，你没必要冒险去救他。”郁康道，“这件事若是败了，临月楼……”
“要不是我请王冯来临月楼给凝羽看病，他怎么会碰上陆远霄，又怎么会被抓？”西子淡淡，“他到底也是看着我长大，我生来好奇心旺盛，就要探个究竟。况且我没打算救他，救不救是你们的事情。”
四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紫阳府地下，瘦小的小六灵活地穿梭在眼花缭乱的地道里，蓦地一转，见地道顿窄，只余人矮身爬进去。小六顿住脚：“少掌柜，到了。”说着伸手在顶上轻轻一抠，灵活地卸下两指宽的砖块下来，郁康和西子心神领会，遂和凝羽爬进去侧耳倾听。
“一个时辰了，你什么都不肯说，难道以为我就会放过你？”
是陆远霄的声音，他在天牢里踱来踱去，最后停下，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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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凝羽和王老头走远，郁康这才沉住气，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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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不出十招，手中剑脱手而出。仿佛那个瞬间，又回到那片竹林。风雨咆哮，利剑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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