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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谣 【34】寿宴献礼

    陆家先祖自前朝光翼皇帝在位时便是当朝宰相,世袭三代。陆远霄是辰国最受倚重的武将,与四王并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陆夫人是前朝太后的表侄女,家族中虽人丁稀少,逐渐零落,但盛宠犹在。独子陆宁是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正值二十二岁,风华绝代,前途无量。

    五月二十八日是护国大将军的五十生辰,从早到晚,各处豪贵到场庆贺,宾客络绎不绝。往日鲜少有人踏足的护国道今日车水马龙,极是繁华鼎盛。

    沿着护国路走到百来步,尽头见一个极有气势的府邸,一见便是百年古宅,门口阔大的几扇朱红色大门经过岁月的流逝剥落了上面的红漆,未见古旧,只存荣耀。门上牌匾的“陆王府”三个金字仍然熠熠生辉,彰显着世袭下来的荣耀。门口一对石狮子被磨得光溜溜的,左边的公狮昂首挺胸,毛发皆竖,张牙舞爪。右边的母狮极尽温柔姿态,低头舔舐着身边依偎的幼崽。伏狮前的墨黑阀阅焕然高峻。

    北王特意姗姗来迟,到场之时,花园里的戏台子已不再唱戏,东王西王也已离开,只余下一些朝堂上极其熟识的权贵把盏言欢,仍然热闹非凡。见北王来了,众人纷纷站起相迎,陆远霄一身暗红色长袍,一面快步走来,一面大笑:“好你个桓司温!现在才来!来来,罚酒!罚酒!”一时众人也跟着哄闹道:“罚酒三杯!”

    北王笑道:“陆远霄,你先别急着灌本王的酒。本王还有贺礼要送,要罚酒也要等本王送上大礼了再说。”

    陆远霄大笑:“诸位听听,北王这是求饶了!好好,我就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诶!——且先说在前头,若不合我的心意,可别怪我等会儿下手无情!”说着众人又笑闹起来。

    北王侧身一让,他身后低着头的郁康已捧上一个小小的檀木匣子,只听陆远霄走近,咔哒一声打开来,见锦缎之中躺着一块玲珑玉牌,念道:“临月楼?”众人一听,顿生细细喁语。

    郁康抬起头来,朗声道:“望将军身体康泰,福禄绵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陆远霄正欲伸手拿那块玉牌,突然见捧着盒子的是郁康,登时一怔,不由脱口而出:“竟然是你?”

    郁康不卑不亢地立在眼前,一双幽深狭长的眼眸暗藏光芒。

    陆远霄一时怔在原地,望着郁康久久不语。

    原来陆远霄回来后,也曾把郁康放在心上,等了二十几天,然而期限将至,护城军无人来报,他便认定郁康无心前来,这几日因寿宴忙碌,也就把这件事情丢到九霄云外去了。郁康的突然出现叫他心里大喜,然而瞥见北王怡然自得的神情,陆远霄心里顿时不乐,想道:好啊,这事骆海必然知道,定是伙同北王瞒着我罢!便连忙收起笑脸,咳了一声:

    “哼,不过是紫阳城临月楼的一枚玉牌罢了,有什么了不起?还是要罚一大杯!”

    “那么一大杯,怎么能叫北王伯伯都喝了,不如我来代,如何啊?”

    郁康身后突然又冒出一个人来,和郁康一样,都是普通平常的随从打扮,然而这人身形娇小,眉目宛转,一双眼睛盈盈如水,声若银铃。陆远霄定睛一看,竟然是女扮男装的凝羽。他又是一惊:“凝羽?”

    再也掩不住笑意,陆远霄哈哈大笑地拍了拍北王的肩膀:“服了你了!来,入座,我们好好喝杯酒!”又对郁康和凝羽说,“你们两个也来!”郁康见陆远霄邀他们坐去主席,连忙道:“不了……”陆远霄怒道:“什么不了,快来坐!”北王看出郁康心思,便道:“此时在场都是熟人,算得上是家宴,不必拘束,来坐吧。”便亲自让出自己与陆远霄中间的两个座位。

    郁康见陆远霄看凝羽的眼神虽有惊喜,却不似在紫阳城那般迷醉,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夜叫凝羽男扮女装而来果然是对的,这丫头粘上两撮胡子,真的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沾不上边,也好就此打消陆远霄的念头。然而她方才又忘记临出门时“绝不暴露身份”的承诺,实在令人担心。遂在入席之时,用眼神给了凝羽一个警告,凝羽吐了吐舌头。

    郁康方坐下,抬眼突然看见桌对面坐着一个和凝羽年纪相仿的华服少女,一身烈烈的酡红色华服绣着暗暗金丝,头戴一顶金色小冠,冠上垂着一朵金色小花,盈盈荡在双眉之间。那少女原本出神地凝视着他,突然与他眼光对视,下意识垂下眼,急匆匆地避开了。

    陆远霄身侧坐着一个枣红色华服的妇人,四十余岁,发髻高挽,金钗光耀,华贵雍容,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一直望着郁康,问北王道:“这便是我家夫君在紫阳城看中的那个逸才?”北王向郁康介绍道:“这位是陆夫人。”郁康连忙道:“陆夫人过奖,我不过会些皮毛。”

    陆夫人微微一笑:“郁公子,我家夫君既对你赞不绝口,你就必有过人之处,何必自谦?不知你来自哪里,家世如何?”

    郁康正不知如何回答,突然陆宁着一身银白武装,带剑走来,见到他,登时脸色一白,眼神顿时冰冷,若没看错,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牙痒痒,喉咙里的声音险些变了调:“郁康?凝羽?你们怎么会……”

    郁康心知肚明,但料他当着陆远霄和北王也不敢有所动作,遂礼貌地朝陆宁微微一躬:“陆公子,许久不见。”

    陆夫人温和道:“宁儿,愣着做什么,方才不是说新学了一套剑法,要舞给你爹看的吗?”

    这本是个引开注意的好机会,谁知凝羽听到“剑法”二字,登时双目炯炯:“什么剑法?我也想看!”陆远霄被吸引过来,隔着郁康热情地问:“你怎么对剑法这么感兴趣?”郁康忙道:“她是瞎说,将军切莫相信。”说罢在桌底狠狠捏了凝羽一把。

    凝羽疼得秀眉一拧,嚷道:“我不是瞎说,我也会武功!”郁康低声道:“就你那些三脚猫功夫还值得炫耀?是谁当日败在……”原想说“是谁当日败在陆宁手下”,然而想起凝羽砸了陆宁一尊真迹,这事不可再提,郁康堪堪住了嘴。

    谁料陆宁眼珠子一转,突然笑了:“不如就来和我比试一番,如何?”

    郁康听到这句话,直想将手上这盏茶朝陆宁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