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谣 【45】趁乱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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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陆宁惊愕的表情来看，他从小到大大约都未被刀架在脖子上过，然而人生总有第一次，习惯就好。凝羽遥望着那片暗夜里的宫殿，眼神多了一丝不符合她性子的悲伤。郁康心道：是了，那和她的家一模一样，她一定想念吧。
凌花阁内，西子随雁还掌门一起走出来，见殿中戒备森严，郁康身边赫然多了凝羽和陆宁。西子淡然的面容突然凌厉起来，眼中仿佛迸出千万刀剑，嗖嗖地朝凝羽飞过去。凝羽一个激灵，乖乖地低下了头，倒是人高马大站在她身边的陆宁无辜受了牵连，吓得浑身抖了三抖，往凝羽身后缩了缩。
“是我的人。”难得西子眼中放着冷箭，口气还依旧淡然，“只是他俩性子鲁莽急躁，我怕他们坏事，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谁知他们许久得不到消息，可能担心过虑，便闯入谷中来。”他朝雁还掌门微微鞠躬，“还望掌门原谅。”
座下蝶语突然道：“掌门！他们不是来找‘销恨’的！他们是来拿解药的！”
蝶语从袖中抽出地图，对雁还道：“这是我从这个叫郁康的人身上搜出来的地图，他们根本就是来抢解药的。方才这新来的两人一进来便动刀动枪，是想要硬抢！他们从一开始就满嘴谎话！”
坐在白玉座上的雁还神色骤然一变，并未接过地图，望着西子道：“哼，有意思。方才你对我说的话，看来全是假的。”
“五分真，五分假。真真假假，掌门自行分辨就是。”西子仍然唇边带笑。
“什么是真？”
西子道：“我确实为解药而来。”
雁还掌门缓缓摸索着在白玉座上坐下，突然问道：“你又如何知道那是本门的销恨之毒呢？”
西子一时没有回答，凝羽朗朗回道：“中毒的人昏倒后即昏睡不醒，三个时辰后便好像陷入梦魇之中，神志不清，十分痛苦。气血未衰，脉象悬细，手掌发黑，除此之外，毫无症状。”
雁还掌门这才注意到座下的凝羽，她凝视着凝羽出声的方向，辨认了几秒：“说话的是那个粉色衣服的姑娘吗？”凝羽点了点头。雁还又转向蝶语：“蝶语，她说的销恨症状是否正确？”蝶语局促道：“弟子不知。”
雁还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销恨之毒由我亲手所制，它的症状就连我座下首席弟子都不甚知晓，小姑娘，你倒十分清楚。你既然能认出销恨的症状，难道不知道，这种毒药于我囊萤谷，从来只有毒没有解吗？”
四人俱是一惊，凝羽下意识脱口而出：“‘无毒不可解’，怎么可能？”
“无毒不可解……不错，不错。”雁还闭上双眼，仿佛是想起了往事，“二十多年前，有个人闯进谷来救人，也对我师父说过这句话。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就站在座下，觉得心魄摇动，乾坤颠倒。”
雁还猛然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小姑娘，你说话倒真有几分你师祖墨染的影子！”
凝羽悚然一惊，郁康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西子紧紧皱起眉头。凝羽这一句无心的回答就足以让雁还认出她的师门渊源，他们到底低估了囊萤谷和雨皇宫难以割舍的渊源。
“当年我师父云迹就坐在我现在的位置上，她笑着回答说，‘墨染，那不过是站在救人的立场，于我杀人的立场，无解之毒才是杀人之刃！’墨染无言以对。我从此明白了，我们既是杀人者，为何要存那愚蠢的慈悲之心？药学者，你说呢？”
原来雁还将凝羽认成了药学者，凝羽正要反驳，西子突然急促地打断：“别说了！凝羽！”他神色警醒，连连摇头。
“我原本以为雨皇宫不会再有药学者了……”雁还道，“上一个药学者死在我的销恨之毒下，年不到二十，没有收徒弟。小姑娘，你的医术从哪里学的？”
直至如今，陆宁听得懵懵懂懂，郁康心里却宛若重雷劈下，他刹那间明白西子为何如此紧张凝羽的到来——因为上一个药学者正是死于这种毒下！
雁还并非起了杀心，她似乎勾起心头那点回忆，面容显得平静又温柔。然而凝羽骤然激动起来，道：“原来就是你杀了我沧锦师伯？”
雁还面上流露出一种慑人的骄傲：“正是我。”
凝羽泪光盈盈，恨道：“就算沧锦师伯死在你手上，我们还有墨染爷爷在呢！”
“什么？”雁还眼眸一转，“墨染没死，他是你的师父？他真的是你师父？你说谎！说谎！”
凝羽怒道：“我为什么要说谎！你这女人好恶毒，想咒我墨染爷爷早死！”
“墨染如今尚在人世？”雁还耸然起身，歇斯底里地吼道，“他在哪里？哪里？雨皇宫？还是……”
凝羽眨了眨眼睛，泪珠滚滚而下：“他……六年前去世了。”
“六年前！”雁还震惊地喃喃，“怎么可能，他中了我师父的九大毒，怎么可能活了这么久……”
她喃喃自语，神色复杂悲怆，蓦然笑起来：“哈哈，看来当年我师父输得彻彻底底……要强了一生，斗了一辈子，结果还是输了吗？”她一时像发了痴，缓缓坐下，脸上似笑非笑。
凝羽努力忍住泪水，咬牙切齿道：“我墨染爷爷寿终正寝，平静地离去，我们都在他身边陪着他。他是笑着走的，你师父岂是对手？”
“我师父确实不是对手……只是若我早生几年，能在那时做出‘销恨’来，墨染身中十毒，未必能有如此幸运。”雁还话锋一转，“你为何不解毒？当年墨染妙手，能解我师父九大奇毒，你是他隔代徒儿，必定承其衣钵，青出于蓝，何以到求我的地步？哼，莫非你也解不出来？”
凝羽一时气结，窜上前两步，隔着囊萤谷弟子的刀剑气道：“你这个瞎子！要是我二师姐在这儿，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毒，岂能难倒她？”
雁还一怔，蝶语方醒悟，道：“师父！她是……她是剑技者！……不可能啊，方才我与她打斗，还小胜过她呢！”
西子皱着眉头，默不作声地在袖中摸索起来。雁还猛然站起，扬声大笑起来：“原来你是剑技者！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来啊，蝶语，替我活捉了她！”
众人正剑拔弩张，忽然听见殿外喧乱，只见那些持剑的侍从已团团封死殿口，蝶语喊道：“放烟！”那侍从齐齐从袖中拿出个火捻子般的小筒，揭开盖子，只见紫烟弥漫。
“快走！”西子疾步走来，陆宁与郁康双双夺剑，携着凝羽往外冲，谁料蝶语持剑已冲了过来，陆宁分身不及，与她纠缠起来。郁康知道陆宁打不过蝶语，便回身帮他。郁康原本败于蝶语手下，就是因为一时恻隐之心，他与陆宁联手对付蝶语，顿时威力大增，蝶语不敌，被逼退数步。西子看准时机，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袱，塞与郁康，低声道：“这是销恨的解药，你们三人趁着这紫烟，冲出去不成问题！”凝羽急道：“西子你呢？”
“我断后，替你们抵挡一下蝶语。快走！”西子推搡着凝羽。
“那怎么行！那老太婆一定会杀了你！我怎么向师叔交代！”
“她不会杀我，却一定会杀你！”西子神色不耐，怒道，“郁康，陆宁，给你带她平安地回去！快走！若要救我，以后大有时机！”
郁康瞧见他的沉着神色，只得依照他说的做。他与陆宁点点头，便带着凝羽持剑向殿口冲去。
“想逃？”蝶语持剑追来。西子双掌一拍一捻，手中一把粉末朝蝶语迎面一撒，蝶语咳咳后退。叠纸兰原本是一种草药粉末，与那紫烟混在一起，突然爆发出一阵浓烈的白雾，弥漫充斥在大殿内。蝶语大惊，不知道这个少年怎么知道用叠纸兰的粉末解这片毒烟。原本是要捉了那凝羽，却反倒被这个来历神秘的少年搅得视线模糊。
白雾渐渐消散，大殿内的侍从们定睛一看，发现凝羽与那两名男子都不见了，纷纷往谷口去追。蝶语怒道：“都是你！”那一身朴素的布衣少年却背对着蝶语，遥望着众人追逐而去的方向，沉默不语。
雁还一步步从白玉座上走下来：“那药囊和叠纸兰的粉末，是在我方才带你去药房的时候你顺手拿的吗？且不说你为何懂得叠纸兰可以解紫陌花粉的毒……你又怎么知道哪一包是销恨的解药？”
“我自提起销恨，这位蝶语姑娘的神色总是有些惊慌，我便猜想销恨应该与她有点关系。方才掌门带我去药房，发现销恨的毒不翼而飞。我想应是蝶语姑娘偷偷拿走的。”
西子转过身来，蝶语满脸慌张，双膝一软，朝雁还一跪：“师父……我……”
雁还怒气顿生，扬手打得蝶语一个踉跄，道：“我知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淫贱之徒，若非你天资聪颖，我早已挑断你脚筋，将你拿去喂蛇！……这次我再饶你最后一次，若有下次，我必叫你生不如死！”
蝶语浑身如筛糠，噤声不言。
雁还又问西子：“你不过看到了空盒子，如何知道解药在哪里？”
“我不过是赌你的一个习惯。”西子微微一笑，“赌你和我娘一样，习惯在匣子中藏有暗格，那暗格里便是解药。如今看来，我是赌对了。”
雁还眼中神色变幻：“这件事连蝶语也不知道。萧西子，你设计拿走我宫中最重要的解药，不怕我杀了你？”
“我既然进来了，就从没想要出去。”西子抱着臂道，“你不是有很多话想问我吗？正好，我也有很多话，想要问问你！”
凌花阁内，西子随雁还掌门一起走出来，见殿中戒备森严，郁康身边赫然多了凝羽和陆宁。西子淡然的面容突然凌厉起来，眼中仿佛迸出千万刀剑，嗖嗖地朝凝羽飞过去。凝羽一个激灵，乖乖地低下了头，倒是人高马大站在她身边的陆宁无辜受了牵连，吓得浑身抖了三抖，往凝羽身后缩了缩。
“是我的人。”难得西子眼中放着冷箭，口气还依旧淡然，“只是他俩性子鲁莽急躁，我怕他们坏事，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谁知他们许久得不到消息，可能担心过虑，便闯入谷中来。”他朝雁还掌门微微鞠躬，“还望掌门原谅。”
座下蝶语突然道：“掌门！他们不是来找‘销恨’的！他们是来拿解药的！”
蝶语从袖中抽出地图，对雁还道：“这是我从这个叫郁康的人身上搜出来的地图，他们根本就是来抢解药的。方才这新来的两人一进来便动刀动枪，是想要硬抢！他们从一开始就满嘴谎话！”
坐在白玉座上的雁还神色骤然一变，并未接过地图，望着西子道：“哼，有意思。方才你对我说的话，看来全是假的。”
“五分真，五分假。真真假假，掌门自行分辨就是。”西子仍然唇边带笑。
“什么是真？”
西子道：“我确实为解药而来。”
雁还掌门缓缓摸索着在白玉座上坐下，突然问道：“你又如何知道那是本门的销恨之毒呢？”
西子一时没有回答，凝羽朗朗回道：“中毒的人昏倒后即昏睡不醒，三个时辰后便好像陷入梦魇之中，神志不清，十分痛苦。气血未衰，脉象悬细，手掌发黑，除此之外，毫无症状。”
雁还掌门这才注意到座下的凝羽，她凝视着凝羽出声的方向，辨认了几秒：“说话的是那个粉色衣服的姑娘吗？”凝羽点了点头。雁还又转向蝶语：“蝶语，她说的销恨症状是否正确？”蝶语局促道：“弟子不知。”
雁还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销恨之毒由我亲手所制，它的症状就连我座下首席弟子都不甚知晓，小姑娘，你倒十分清楚。你既然能认出销恨的症状，难道不知道，这种毒药于我囊萤谷，从来只有毒没有解吗？”
四人俱是一惊，凝羽下意识脱口而出：“‘无毒不可解’，怎么可能？”
“无毒不可解……不错，不错。”雁还闭上双眼，仿佛是想起了往事，“二十多年前，有个人闯进谷来救人，也对我师父说过这句话。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就站在座下，觉得心魄摇动，乾坤颠倒。”
雁还猛然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小姑娘，你说话倒真有几分你师祖墨染的影子！”
凝羽悚然一惊，郁康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西子紧紧皱起眉头。凝羽这一句无心的回答就足以让雁还认出她的师门渊源，他们到底低估了囊萤谷和雨皇宫难以割舍的渊源。
“当年我师父云迹就坐在我现在的位置上，她笑着回答说，‘墨染，那不过是站在救人的立场，于我杀人的立场，无解之毒才是杀人之刃！’墨染无言以对。我从此明白了，我们既是杀人者，为何要存那愚蠢的慈悲之心？药学者，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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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提起销恨，这位蝶语姑娘的神色总是有些惊慌，我便猜想销恨应该与她有点关系。方才掌门带我去药房，发现销恨的毒不翼而飞。我想应是蝶语姑娘偷偷拿走的。”
西子转过身来，蝶语满脸慌张，双膝一软，朝雁还一跪：“师父……我……”
雁还怒气顿生，扬手打得蝶语一个踉跄，道：“我知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淫贱之徒，若非你天资聪颖，我早已挑断你脚筋，将你拿去喂蛇！……这次我再饶你最后一次，若有下次，我必叫你生不如死！”
蝶语浑身如筛糠，噤声不言。
雁还又问西子：“你不过看到了空盒子，如何知道解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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